大年三十晚上,全家人都聚在元娘和譚紹維的房間裡守歲。
自從覃初柳來到這個世界,不管是早幾年生活困窘,還是後來漸入佳境,幾乎每一年都會熱熱鬧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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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天家裡的氣氛實在是太低沉。
小河和劉芷卉一個坐在炕頭,一個坐在炕梢,任大傢伙說什麼他們也不吱聲。覃初柳因爲心裡惦記着蕭白,也沒有說話的興致。
譚紹維也是,賀拔瑾瑜走了,沒人陪他下棋,他也覺得意興缺缺。戚老頭兒和冬霜就不用說了,兩個人都是一棍子打不出一個響來的性子。
最後竟只剩下梅婆子和元娘兩個在那裡說些家常。
元娘開始還想着她和梅婆子多說些,肯定能把大傢伙調動起來,沒想到最後她和梅婆子就像是臺子上的兩隻猴子,自己表演的挺歡實,臺下根本沒人看。
“家裡又沒死人,你們一個一個這是要幹啥!”元娘終於忍不住,啪地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就連正和她說話的梅婆子都嚇了一跳。
譚紹維一見元娘是真的生氣了,趕緊擺出笑臉,笑嘻嘻地哄元娘,“大過年的生啥氣?別生氣了,我陪你說話。”
“你也知道大過年的?我還以爲你們都不知道呢!我不管你們是吵架了,還是咋地,總之這個年都給我歡歡喜喜的!”元娘黑着臉在屋裡每個人的臉上掃過。
小河原本低垂着頭,聽了元孃的話趕緊擡起頭,“大姐,你莫生氣,我,我保證不哭喪着臉行不?”
劉芷卉也表了態,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覃初柳身上,只等她也表態。
可惜,剛纔發生的事情覃初柳根本沒聽到。她還在想蕭白的事情。
元娘等了半天也不見她說話,心中更氣,就要朝她發火,梅婆子趕緊出來打圓場。
她捅了捅覃初柳。覃初柳迷茫地擡頭看她,“柳柳啊,你是不是累了啊?我看你的臉色也不好,不如早點回屋歇着吧。”
梅婆子的話弄得她一頭霧水,不過她見元娘面色十分不好,譚紹維也悄悄地給她使眼色,心中也猜到了大概,趕緊裝出十分睏倦的樣子。
“娘,大年三十忙活了一天,實在是太累了。先回去歇着行不行?”覃初柳笑着對元娘道。
她這是睜眼說瞎話,她發了大半天的呆,大傢伙都看到了。
不過元娘見她臉色似乎真的不大好,也沒和她計較,臉色也緩和下來。道:“那快去睡吧,可別熬夜寫信。”
覃初柳暗自舒了口氣,她的事情果然瞞不過元娘,連她半夜起來給賀拔瑾瑜寫信都知道。
她應下之後就出了元孃的房間,外面的冷風一吹,覃初柳打了一個激靈,今年的冬天好似比往年的冬天都要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手剛觸到自己的房門,忽聽隼嗷嗚低叫了一聲,覃初柳也警覺起來。
“覃姑娘,我,是我。”這時候,大門口忽然有人說話。
藉着皎白的月光。覃初柳看到大門口站着一個年輕婦人,一身水紅的衣裳在素白的月色和潔白的積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鮮亮。
是魏淑芬,覃初柳心下奇怪,除夕夜,她不在家守歲跑她這裡來幹什麼?
“你有事?”覃初柳走到大門邊。疑惑地問道。
“今天白天我在鎮上遇見個人,她讓我把這封信悄悄的交給你。”說着,魏淑芬把一份信從門縫裡遞了過來。
信封上沒有署名,摸上去也薄薄的,應該沒寫多少內容,她腦海裡立馬浮現出一個人來。
“給你信的人是誰?還說了什麼沒有?”覃初柳急急地問道。
魏淑芬似乎是在門口等了很久,耳朵和手都凍的通紅,臉色脣色都有些發白。
她想了想,然後顫顫巍巍地回道:“聽聲音是個年輕的姑娘,年紀和你應該差不多,不過她帶着冪籬,我沒看清長相。也沒說什麼,把這封信給我就走了。”
和她年紀差不多,莫不是趙蘭?
覃初柳謝了魏淑芬,還從袖袋裡掏出兩塊碎銀子給她,她猶豫了一會兒也就接下走了。
回到房間,覃初柳忙忙打開信來看。果然是蕭白的筆記,信裡的內容很簡單,只說他現在的情況很危急,帶着趙蘭和他娘四處躲藏,身上連塊銀子都沒有。
信的最後蕭白還留了一個地址,只說若是她方便的話,儘快給他送些銀子過去,若是他能逃過這一劫定然會好好報答她。
覃初柳把最後的地址看了好幾遍,默默的記在心裡,然後把信放到燭火上燒了。
蕭白的性子她還是瞭解的,若只是爲了他自己,他肯定寧願自己餓死凍死也不會向她求救,指定是爲了他娘和趙蘭,他纔會開這個口的。
覃初柳坐在燈下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這件事她不能置之不理,且這件事還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
想了想,她拿出紙筆,給賀拔瑾瑜寫了一封信。
大年初一,覃初柳給家裡的長輩拜過年,又去了安冬青家裡,給安冬青他們也拜了年,再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午時分。
魂不守舍地吃過午飯,元娘帶着譚紹維去村裡幾個老人家裡給人家拜年,梅婆子和戚老頭兒也回了自己的房間補眠。
“芷卉,你把剩菜剩飯收拾一下,我帶去給留下沒有回家的長工。”小河看着滿桌子根本沒動幾筷子的大魚大肉對劉芷卉說道。
劉芷卉也不說話,只悶聲做事。
覃初柳和小河互看了一眼,都很是無奈。
小河招了幾個無家可歸的人做長工,他們過年沒地方去,別人都放假回家了,只他們都留下來。單給他們幾個做飯還怪麻煩,於是小河便把家裡的剩飯菜帶給他們吃。
說是剩飯剩菜,其實比這些長工往日吃的新做的飯還要豐盛,他們自然不會有怨言。
劉芷卉收拾好交給小河,小河便去了。
這時候飯桌便上只剩下覃初柳、冬霜和劉芷卉。
覃初柳敲了敲飯桌,對劉芷卉和冬霜道:“我想去一趟鎮上,冬霜你和我去吧。若是天黑還沒回來,也沒人往家裡送信,小舅母你再告訴家裡我去了太平鎮。”
覃初柳已經算過了,現在出門,就算是步行,到傍晚的時候也能回來了。再說,她還帶着冬霜,指定不會有事。
劉芷卉悶悶應了一聲,便起身去收拾桌子了,倒是冬霜,很不解地問覃初柳:“柳柳,大年初一,你去鎮上幹啥?還不叫被人知道你去了鎮上。”
大年初一,除了醫館鎮上應該沒有鋪子酒樓開門纔是,覃初柳趕今天去鎮上,確實說不過去。
而且,她等着小河、元娘他們都出去了才說要去鎮上,明擺着是不想讓他們知道的,這是爲什麼?
“咱們路上再說。”覃初柳只交待了這麼一句,就回屋換衣裳去了。
往鎮上走的時候,覃初柳把昨晚寫的信交給冬霜,“你找人給我送信,我去給蕭白送些銀子。”
冬霜沒看過賀拔瑾瑜的信,所以並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蕭白的事情也就更加不知道了。
左右路途漫漫,她們除了走也沒有別的事情做,覃初柳就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給冬霜說了。
她之所以給冬霜說不和家裡其他人說,主要還是顧忌譚紹維,他雖然來了安家村,以後也不打算走,不過他到底姓譚,是鎮國公府的二公子。
他的親大哥還在和太子的人打仗,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閨女幫着太子麾下的人,他心裡指定很不好過。
所以覃初柳便想着趁他們不在去鎮上,等回來就說去給賀拔瑾瑜送信,雖然理由牽強了些,但是已經從鎮上回來了,他們也沒有辦法不是。
若是去之前用這個理由,只怕最後元娘只會讓冬霜去送信,無論如何也不會大過年的放她出去的。
“柳柳,我覺得這件事不大對。”聽完覃初柳的話,冬霜擰眉說道:“他怎麼敢保證信一定會落到你的手上,他若真是個做事周密的人,怎麼可能會讓一封信經手兩個人?”
昨晚覃初柳思緒太亂,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聽冬霜這麼一說,她也覺得十分有道理,往鎮上走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柳柳,不若你告訴我送銀子的地方,我把銀子送去就是了,你還是早些回家吧。”冬霜提議道。
覃初柳仔細想了想,還是搖了頭,“我還是想親眼見一見蕭白,有些話不說,我怕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說了。”
蕭白逃走,這輩子可能都過不了明路了,以後她嫁去遼河郡,兩個人想要再見只怕不可能,所以覃初柳還是想最後去見蕭白一面,哪怕只是一句鼓勵的話,對於這個時候的蕭白來說定然也是十分溫暖的。
至於剛纔冬霜說的那些——說不準只是蕭白的無奈之舉,他也是想最後一搏。他現下自身難保,能找到人送信已經不錯了,還管什麼暴露不暴露。
覃初柳儘量往好的方面想,雖然冬霜還是覺得不對,卻也沒有辦法說服覃初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