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來的時候, 也說不上喜歡這裡,西北邊遠之地,風沙大, 日頭烈,吹得人臉上泛幹,嘴上也容易起泡, 更不要說連個綠葉蔬菜都難吃到。
不過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習慣了這裡的風土人情, 甚至習慣了這裡五花八門的各樣佐料。
乍聽說要回燕京城, 顧穗兒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後來慢慢尋思明白了,便開始操心上了。
這邊關的特產,該買的都得趕緊買, 別看在這裡是隨處可見的, 但是到了燕京城,那就是稀罕物了。
還有往日來往的幾位夫人,也都告別下。
顧寶峰那裡,也是要好生叮囑一番, 顧寶峰這次不回去燕京城,他要繼續留在邊疆。
開始時候顧穗兒還不願意,後來和蕭珩說了說, 蕭珩又和顧寶峰談了話, 最後也同意了。
蕭珩意思是, 顧寶峰還年輕,要想建功立業,這是大好時候,留在邊關比回去燕京城強。
顧穗兒見此,也只能同意了。
Wшw ¤тт kān ¤C○ 小阿宸對於回去燕京城是興奮得很,在院子裡蹦蹦跳跳的,拉着小妹妹阿宛的手給他講燕京城的事:“大院子!”
小阿宛:“圓圓圓……”
阿宸:“皇爺爺!”
小阿宛:“黃黃黃……”
阿宸:“……算了不給你說了,等你去了就知道。”
說着,他還疼愛地揉了揉小阿宛的小臉蛋。
他現在越來越疼愛這個跟屁蟲一樣的小妹妹了,再也不說把小阿宛塞給娘肚子裡的話了。
顧穗兒看着兩個孩子在院子裡玩兒,也顧不上管他們,一直都在忙着讓底下人打包各樣行禮和土特產。
最後光是打算運到燕京城送人的土特產就足足買了兩大車。
至於一路上自己要坐的馬車,要帶的各樣吃食衣服用具,全都要事先準備的。
蕭珩爲了這次路途上讓她們娘三個舒服些,特意讓人訂製了一輛大馬車,用四匹馬來拉的,馬車上可以躺臥還設有小桌,儼然就是一處臥房了。
一切準備妥當,一家子總算是上路了,浩浩蕩蕩的好大陣仗。
阿宸是在外面和蕭珩騎馬的,桂枝和寶鴨陪着顧穗兒在馬車裡。
顧穗兒靠在包有綢緞的馬車壁上,摟着懷裡的小阿宛,望着遠處那隨着自己前行而一併前行的沙丘。
幾年前過來這邊疆荒涼之地的時候,也是這麼一條路,心裡滿是期盼和忐忑,如今回去了,懷裡摟着的都是滿滿的幸福和坦然。
也是這幾年裡,她比以前年歲大了一些,二十一歲了,經歷得多了,見識得多了,性子也穩重了。
她這個時候再回憶起昔日曾讓她望而生畏的那個燕京城,卻是坦然一笑而已。
見識過塞外的荒涼和邊疆的驚險,盛世繁華的燕京城,便是婦人間的那點間隙都帶着香濃的脂粉味兒,也就不看在眼裡了。
懷裡的小阿宛睡了一覺,醒了,沒看到哥哥,茫然地晃動了下腦袋,便探頭要往外面看。
她老遠看到哥哥騎在一匹小白馬上,跟在他爹的馬後面。
她興奮地揮舞下小胖手:“哥哥!哥哥!”
只是外面有風,馬蹄聲也大,阿宸並沒有聽到小阿宛的叫聲。
小阿宛有些失望,重新躺回她娘懷裡,拍打着小胖手,軟糯糯地喊道:“圓圓的,黃黃的……哥哥喜歡,阿宛喜歡!”
顧穗兒聽着納悶:“圓圓的,黃黃的?”
小阿宛眨眨眼睛,認真點頭:“嗯,圓圓的,黃黃的,亮亮的!”
顧穗兒:“那是什麼?”
小阿宛:“燕……燕城!”
她這一說,馬車裡幾個女人都不由笑起來。
“燕京城怎麼成了圓圓的黃黃的,還要亮亮的,我看說的這是金元寶吧!”寶鴨從旁不由打趣起來。
她和胡鐵成了親後,身上一直沒信兒,盼着能有個孩子,現在對小阿宛格外喜歡,平時就喜歡陪着小阿宛玩兒逗她。
“哥哥說,黃黃,圓圓。”小阿宛不明白了,歪頭看着大家,怎麼大家都笑啊,難道不是圓圓黃黃的燕燕城嗎?
顧穗兒摟着這軟糯雪白的小閨女,也忍不住笑起來。
小小娃兒可真好玩兒,摟在懷裡,滿心都是甜美,胸口那裡好像膨脹着什麼,滿滿的脹脹的,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美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這纔是她的乖寶寶。
至於外面那個熊小子,誰生的?顧穗兒都不想認賬了。
這時蕭珩騎馬過來了,一手握着馬繮繩的他身形飄逸俊美,他轉首過來,看那樣子,應該是有話對她說。
小阿宛見到她爹,頓時咧開小嘴兒,露出甜美的笑:“爹,爹爹,爹爹爹……”
一連聲好多個爹就出來了。
蕭珩微微壓低身子,探頭過來道:“穗兒,再走幾日,我們會經過胡陽,胡陽距離你老家徐山不遠,到時候繞道過去看看吧?”
顧穗兒一聽,都不敢信的:“真的?”
算起來,上次見到爹孃還是剛生阿宸那會兒,如今阿宸都五歲了。
五年的時間都沒見爹孃了。
蕭珩一如往常地言簡意賅:“是。”
這邊蕭珩自去帶着阿宸騎馬了,顧穗兒在馬車裡激動得眼圈都要紅了:“這都五年沒見到了,也不知道他們兩位老人家身子怎麼樣了。”
她也不是不想念父母,只是先是身在燕京城,不能自主,後來又跑到這邊遠之地,回一趟孃家千里迢迢的,哪能說回就回。
旁邊桂枝和寶鴨聽到,也都替她高興。
特別是寶鴨,想起了昔年跟着胡鐵過去顧家莊,胡鐵把那羣人石家人好生教訓的事,不由樂了:“太好了,又可以過去顧家莊了!看這次誰還敢胡說八道,把他們都統統揍一頓!”
桂枝無奈地搖頭笑:“寶鴨也真是,嫁給了胡大侍衛,這性子也越來越像胡大侍衛了。”
寶鴨這一說,顧穗兒也想起當初那些事。
這幾年,她雖然時常和父母通信,但是並沒回去過,也不知道鄉下里是不是還以爲她嫁給了什麼土匪頭子的。
小阿宛聽到娘說什麼顧家莊,也是納悶,便問起來:“娘,那是什麼啊?”
顧穗兒握着她的小手,給她比劃,哪裡是顧家莊,顧家莊裡有誰誰誰的。
小阿宛恍然:“孃的娘就在顧家莊!”
顧穗兒一行人到了顧家莊的時候是一個傍晚,一進村子,就聽到狗叫聲,還有揣着袖子探頭的村裡人。
顧穗兒開始都沒認出來,後來一看,這不是村頭的顧三爺麼。
她忙下了馬車,和那顧三爺打招呼。
顧三爺一瞧,這貴人竟然下了馬車和自己說話,自是唬得不輕,慌忙忙就要跪下磕頭。
顧穗兒趕緊阻攔了,笑着道:“三爺,你不記得了,我是穗兒啊!是寶兒的姐姐穗兒!”
這時候村裡也有其他人好奇地圍過來,其中一個揹着一捆柴的老太聽到這話,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恍然:“這,這不是我家隔壁的穗兒嗎!”
她這一說,大家不敢相信地再次打量,這次認出來。
“穗兒,你怎麼這些年不見回來啊?你娘說你嫁給大官人了,怎麼大官人不讓你回家?”
“這是發達了,發達了,瞧這滿身金晃晃的,這是當了官太太?”
也有人新鮮地瞅着顧穗兒,私底下偷偷議論,卻是以爲顧穗兒嫁給了土匪頭子,這才穿得如何明豔富貴。
顧穗兒看那揹着捆柴的老太正是自己隔壁的柳嬸,笑着道:“柳嬸,這些年一直不得便,這纔沒回來。”
她這一說,周圍人自然七嘴八舌地問起來,顧穗兒只好撿要緊地說了說,正說着,顧穗兒爹孃一溜兒小跑地過來了。
原來他們正吃晚飯,聽說顧穗兒到村口了,手裡還拿着筷子就往外跑,跑出來見自己女兒。
“爹,娘!”顧穗兒見得爹孃,驚喜地叫出聲。
“穗兒!我的穗兒!”顧穗兒娘抹一把眼淚,抱住了顧穗兒。
五年不曾見過,雖說也有通信,可是那隔着白紙黑字的話語到底是不如見面好,顧穗兒娘摟着顧穗兒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後來到底是別人勸說着,這才止了哭。
“這是阿宸?阿宸都長這麼大了?”顧穗兒娘瞅瞅自己這怪外孫,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娘,這是阿宛,還不到兩歲。”說着間,顧穗兒吩咐阿宛:“叫姥姥,姥爺。”
阿宛眨眨眼睛,乖巧地叫道:“姥姥,姥爺。”
她的聲音奶聲奶氣的,長得白淨又可人,周圍人看着這娃兒的樣子,都紛紛稱讚。
“怎麼有這麼好看的小娃兒,就跟小童女一樣!”
而就在衆人的誇獎中,顧穗兒娘看着這團團軟軟滿身粉嫩的小阿宛,喜歡得都不敢用力去抱。
“這個好,這個好!像你小時候,比你小時候還好看呢!”
在這一片熱鬧中,也有人好奇地問起:“穗兒,你那夫君呢?跟你回來了嗎?”
這人一問,大家都不免好奇地往那侍衛人羣中打量。
要知道大家都說,穗兒嫁給了富貴人家或者是土匪頭子,這才享盡了榮華富貴,聽說連帶顧寶兒都跟着去帶頭打架了,不知道這次顧穗兒回孃家,好意思把那夫君帶回來不?
柳嬸的女兒翠兒嫁給了本村的,如今抱着個流鼻涕的小娃兒,笑着道:“穗兒,你那夫婿長啥樣啊,也帶出來讓我們見見!別藏着啊!”
她這話裡意思,大家都明白,那夫婿既有這般富貴,怎麼娶個顧穗兒,莫不是個肥頭大耳的老頭子?
雖說穗兒娘把她那女婿說得天花亂墜,可誰知道是真是假的啊!要不然怎麼可能幾年不敢帶着媳婦回孃家。
顧穗兒見他們問起,便往後面隊裡看。
這時候,蕭珩將手中的馬繮繩交給了底下人,往前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