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貓下腰,終於看到了角落裡的林姍姍和王軍。
我悄悄潛伏在他們身後。
熒屏上的女人爬了起來,如壓低姿勢暗藏殺機踽踽前行的母豹。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鹹魚的氣息。
王軍把手放在林姍姍的肩膀上,然後一點點磨蹭着,接着他胳膊摟着林姍姍的肩膀,而另一隻手不知去向。
我突然心生一股怒火,真是太無恥了,太沒有道德了!忽又轉念一想,我以前不也是這麼幹的嗎?
林姍姍突然推開王軍,快步走出了放映廳。林姍姍的這個舉動,讓我對她充滿了敬意,但我知道王軍還會纏着林姍姍,直到把她騙到牀上。
王軍站在放映廳的門口看着林姍姍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想上去對他說,滾吧,這妞是我的。但我知道這樣說,只會惹上麻煩。
我上了自行車,飛快地騎着,我要趕在林姍姍前面到她家。
毛毛蹲在門口,看到我後不停地搖着尾巴。
媽的,你還在等我,我踢了它一腳。
林姍姍推着車子回來,“你沒回家?”
“我,我不敢回家,我爸他不是人。”我說。
林姍姍把鎖打開,“哎,那你進來吧。”
進了屋後,我心裡踏實多了,“林老師,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
“我不想吃飯。”林姍姍說。
“晚上不吃飯怎麼行?我給你來個番茄炒雞蛋。”
“不吃。”
“少吃點。”我說。
“你怎麼這麼囉嗦,說不吃就不吃,你轉過身去。”林姍姍說。
“轉身幹什麼?”
“蔣未生!我要換衣服。”林姍姍說。
“好,我轉。”我說。
“它,也要轉過去。”林姍姍指了指毛毛。
“它是隻母狗。”我說。
“那說不定啊,你說是母狗就是母狗了。”林姍姍說。
“哎,母狗和公狗我還分不出來嗎?”我拽起毛毛一條腿,“我把它腿掰開給你看看。”
“不看,你把狗抱好,轉過身去。”林姍姍不耐煩地說。
“好,好,聽你的。”我說。
林姍姍把衣服換好,她穿着一件紅色碎花短裙,她坐在牀沿把辮子鬆開,讓頭髮散亂着,她把皮筋套在手腕上,“蔣未生,你打算在我這住多久?”
“過兩天就走。”我說。
“好吧。”林姍姍搖了搖頭,她撩起裙子擡起腿開始慢慢脫長筒襪。
脫下一隻後,她擡頭看了我一眼,“你幹什麼?”
“我,我沒幹什麼?”我說。
“你怎麼看我脫襪子?”林姍姍目光犀利,盯着我的臉。
“我,我,這房子裡只有我們兩個,你讓我看哪?”我說。
“記住了,女人脫襪子的時候,你不能看。”林姍姍說。
“爲什麼?”我說。
“沒有爲什麼。”林姍姍上了牀,背對着我脫另一隻襪。
看着林姍姍白皙的小腿,我嚥了咽口水。
林姍姍把長筒襪搭在牀頭,她看了我一眼,迅速把搭在牀頭的襪子拿在手裡,揉成一團,塞在枕頭下面。
“林老師,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
林姍姍沒有搭話,她靠着牀頭看着天花板。
“林老師,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兩條腿最多的動物是什麼嗎?”
“是什麼?”林姍姍歪過頭看着我。
“男人。”我說。
林姍姍不由笑了,“嗯,有道理。”
“所以呢,你不要把素質不好的男人放在心裡,尤其是那種心懷鬼胎的男人。”
林姍姍咬了咬嘴脣,把一條腿翹起來,看了看。
“很漂亮的腿。” 我說。
“是嗎?”林姍姍問。
“是一雙美腿,你看那線條,多美啊,我喜歡。”我說。
“好好學習,不要胡思亂想。”林姍姍把腿放下。
“那個男的不怎麼樣,你別和他來往了,真的,你要相信我的直覺。”
“我覺得他挺好呀。”林姍姍說。
“要是好男人,他就不會帶你去看那樣的小電影了。”我說。
“蔣未生,你是不是跟蹤我了?”林姍姍說。
“沒跟蹤,我是碰巧也去看電影,我就看到你們了。”我說。
“你也去看那樣的電影?這還了得,這不行,我要找你爸,我要好好和他談談。”林姍姍說。
“找我爸也沒有用,他不管我的。”我說。
“那我更要找你爸,現在就去。”林姍姍說着下了牀。
“我不去,我爸會打死我的。”
“不行,今天我非得去你家,你這樣下去就學壞了,說不定哪天就進監獄了。”林姍姍語氣堅決。
“等一下,林老師,現在是說你的事,你怎麼去看那樣的電影?”
“我是成年人,我當然可以看了,給我走!”林姍姍拽着我的胳膊,“今天你要是不走,老師對你不客氣。”
“我爸會打我的。”我說。
“這你放心,你爸絕不會打你的,我保證。”林姍姍說。
“但有個條件,去我家後,我還要回來住。”我說。
“可以。”
街上有人放炮,一個騎着三輪車的老頭騎進了沙坑裡。
毛毛在前面帶路,風吹着絹子家的晾曬的白色牀單,一隻黑色襪子掉在了地上。父親蹲在門口,拿着一把破扇子,不停地扇着煤球爐的小門。
“那個,爸,我們老師來了。”我說。
父親站起身,他看到林姍姍後,表情很不自然,“是老,老師呀,請,請進。”
“你是未生爸爸吧,我是來家訪的。”林姍姍面帶微笑。
“嗯,趕緊進,辛苦您了。”父親有些拘謹。
“不辛苦。”林姍姍看了看房間,“你這房間還挺寬敞呢。”
“老師,是不是未生闖禍了。”父親問。
“沒闖禍,他挺好,不過,我想問一下,你是不是經常打孩子?”
“不,不經常打,”父親說。
“打孩子是不對的,他有錯就批評他,怎麼能毒打孩子呢?以後別打孩子了,可以嗎?”林姍姍說。
“可以,完全可以。”父親說。
“看你這麼一個斯文的人,不應該打孩子。”林姍姍說。
“以後不打了,我向*保證。”父親說。
“蔣未生晚上不回家,你知道嗎?”
“知道,他,他經常不回家。”父親說。
“那你怎麼也不管呢?他怎麼吃飯的?他跟誰一起住的?你這當父親的什麼都不管?”林姍姍說。
“行,老師我聽你的,他以後要是再不回家,我打斷他的狗腿。”父親衝我瞪着眼。
“哎,說好了,不打人的。”林姍姍說。
“對對,不打人,老師,怎麼稱呼您?”父親問。
“叫我林老師吧。”
“好,林老師,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的意思是,你爲我兒子這麼操心,還專門跑到家裡,我過意不去,你有什麼需要我爲你效勞的,你儘管說。”
“沒有,謝謝了。”林姍姍說。
“林老師,你是大學生嗎?”父親問。
“嗯,算是吧。”
“不簡單啊,我也是大學生,我是學理科的,但我也喜歡文藝,我還翻譯過英語小說呢。”父親說。
“爸,你上了兩年夜大,嚴格的說,你不算大學生。”我說。
“白天上班,晚上去上學,這怎麼不是大學生?”父親瞪了我一眼。
“爸,我晚上住老師家,我們現在回去了。”
“住老師家?怎麼住老師家了?”父親問。
“蔣未生暫時住我那兩天,我輔導他學習。”林姍姍說。
“那太好了,我這兒子也挺可憐的,哎,他媽跟我離婚了。”父親說。
“好吧,我們先回去了。”林姍姍說。
父親低頭看了一眼林姍姍的小腿,“好,好,回去吧。”
“夜大的大學生,你趕快去弄你的煤球爐吧。”我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