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中的偏方是周圍人吃過的,問了下中醫朋友,這些偏方是沒有科學根據的,請勿模仿。請注意這句“請勿模仿”。囧囧地飄走。)
只有女性的免費教育,下層民衆裡,男性文化程度普遍低於女性,這是個多麼神奇的時代!
珍眉心疼金穗不能出門,絞盡腦汁地回憶女師傅們在課堂上講的內容,在給金穗講的同時又鞏固一遍,使得她第二天上課時認真了許多,放了更多的心思在學習上而不是打聽八卦上。如此周而復始,珍眉在學習上進益了不少。
黃老爹聽着兩個女孩一問一答,心中微酸,趕着將兩根麻繩收尾。
金穗估摸時間差不多,珍眉應該消食了,想起翠眉今日的問題,便問道:“珍眉,上次送你去女學堂的伏大人,他孃親是你的安師傅。我聽說安師傅在縣府裡開了個繡坊,是你那一位安師傅嗎?”
珍眉笑眯了眼,驕傲地道:“是啊,我聽學堂裡的娘娃兒們說,他們家的繡坊叫錦上花坊,專給出嫁的新娘子做繡活兒。我們村上的新娘子出嫁買的紅蓋頭都是她家做的!安師傅因着被請來女學堂做師傅,在鎮上城裡都很有名的。”
金穗度着其中有一兩句是誇大之詞,只笑了笑,那就對了,真是趕巧。
她笑着說:“那你去做功課吧,做完功課,趕緊歇了吧。”
珍眉這兩天風裡來雪裡去,小臉上凍出了暈紅,金穗在小箱子裡翻了翻,找出一個小瓶子放在桌子上準備等珍眉晚上洗漱時再交代她抹一些,免得她真凍傷了臉。
等翠眉回來要問珍眉時,金穗忙拉了她小聲將剛纔的話告知。家裡爲她治病節省了不少,她沒能力賺錢。還能擋着翠眉賣花樣子換銀錢不成?
翠眉眼中喜色瀰漫,馬上去找黃老爹,把安師傅的事兒說了,謹慎地道:“……老太爺,我今兒的拾掇太太的東西,發現了這些花樣子壓在箱子裡下。我想着莫非是太太生前描的,忘了給錦上花坊送去的也有。你瞧。”
說着,翻了翻花樣子,因恐黃老爹忌諱媳婦的東西不肯碰,她只捧在手裡。沒遞給黃老爹。
黃老爹淡淡地看了她兩眼,沉吟着道:“你們姑娘治病須得一大筆銀子,你能想着進錢的法子是好事兒。只莫想的太多。”
見翠眉面色惶恐,他又轉口道:“原先的花樣子我見過幾回,既是錦上花坊,與你們太太原先就有故舊,只要她們沒忌諱。你便換個錢回來吧。”
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好說自己拿花樣子去繡坊換錢的話。
翠眉勉強壓下喜不自禁雀躍不已的心跳,捧着花樣子在胸前,笑道:“老太爺,我曉得分寸,我自己個兒沒啥本事,只能靠着太太的福廕給姑娘換幾個錢。能得一個是一個。”
躊躇了下,又道:“過兩天兒趙爹爹去城裡看縣太爺審案子,珍眉要跟着趕去看熱鬧。老太爺,我想搭個順風車,等錦上花坊描了花樣子,我再拿回來裝訂成冊,和原來的放在一起。老太爺。你看,可使得?”
黃老爹道:“那你便去吧。只是你是頭回進城吧?家裡離不開我,你和珍眉兩個只需跟着你們趙爹爹,城裡繁華,可柺子也多,莫惹是生非……”
翠眉忙一一應了。
翌日,黃老爹搭上趙爹爹的牛車到了白水鎮,迴轉時帶上了曹大夫,昨兒他就想讓曹大夫順帶給金穗瞧瞧的,可曹大夫到別的地方出診了,沒趕上,秦十郎等到天黑都沒等到人。
冬天來了,小孩老人們潛伏一年的病症相繼冒出來,到醫館裡請大夫的人常常撲空,只有兩個坐堂大夫仍在堂上,可他們是不出診的。黃老爹今兒的去的早,才恰好請到曹大夫過來。
在趙家門口下了牛車,黃老爹對趙爹爹謝了又謝,約好了得空一起喝酒,方領着曹大夫回家,等走到家門口想想又不妥,回頭對曹大夫說道:“曹大夫,昨兒的我們村上十郎到白水鎮請你過來給他們家兒子診脈,去了濟民堂,能出診的大夫都出門去了。我看他們家挺急,你要不忌諱給個男人瞧病,不如先去他們家裡瞧瞧。”
曹大夫笑道:“在大夫眼裡,病人不分男女,只是我醫術有限,慣常給婦人孩子看診,他家若不嫌棄,我自是肯去的,只一件,他屋裡須得有他娘或是他媳婦在旁看着纔好。”暗贊黃老爹厚道心善。
黃老爹忙不迭地點頭:“自是有他媳婦在旁邊。”
遂在自家門口喊來山嵐交代讓翠眉叫醒金穗準備看診,便領了曹大夫去秦十郎家。
李十娘正在家裡催秦十郎再套牛車去鎮上請大夫,打算今兒再請不來大夫,她便自個兒帶了兒子去鎮上給坐堂大夫瞧瞧。
聽見有人拍門,她有些不耐地打開,先看見黃老爹以爲黃老爹惦記着秦十郎提及的偏方臉色便垮了下來,目光一偏又看到黃老爹身後的曹大夫,立時喜笑顏開:“曹大夫,黃老漢,你們咋來啦?真是稀客稀客,快進來喝碗熱茶!”
兩步上前拽着曹大夫往屋裡拉,邊疾步快走,嘴裡邊喊道:“濤子媳婦,曹大夫來啦,趕緊去倒兩碗熱茶來!”
曹大夫被她的熱情嚇到,揹着藥箱腳步有些不穩,虧得李十娘力氣大,半拖半拽卸去了大半力道。
黃老爹暗自好笑,跟着進了屋,到堂上分賓主坐下。
濤子媳婦穿了一件舊襖兒,頭上半件花色也無,神色有些萎靡,眼底青黑一片,眼袋突出,一副沒睡飽的模樣,看見堂上的曹大夫,她眼裡忽然發光,整個人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奉上茶碗,忙道:“曹大夫,你可算是來啦!我們家濤子躺了好些日子,又是咳嗽又是痰熱,整夜整夜地不能睡,你快給他瞧瞧吧。”
茶碗剛碰到曹大夫的指尖,她便轉了個方向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拉着曹大夫要往屋裡去。
李十娘拉了她一把,低喝道:“你哪兒來的這般沒規矩?曹大夫剛從冰天雪地裡過來我們家,你總得讓人家喝兩口熱水纔是!”
她嫌棄地瞥了濤子媳婦幾眼,眼中盡是不滿,又抱歉地對曹大夫道:“我們家媳婦是擔心濤子的病才失禮了,曹大夫你莫見怪!”
“都是做孃的人,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曹大夫好脾氣地笑笑,坐了回去,看見秦十郎慌慌張張帶着驚喜奔了進來,便和秦十郎見了禮。
李十娘趁這個空掐了濤子媳婦兩把,將有些恍惚的濤子媳婦掐回神智方纔小聲道:“你去屋裡收拾收拾,給濤子穿上衣裳,人家曹大夫是女大夫,總得忌諱這些個!”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濤子媳婦的腦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濤子媳婦心中恨罵,她成日圍繞着秦濤打轉,這幾天下雪變天,秦濤好不容易好了點兒的病情出現反覆,她沒日沒夜地照顧,夜裡秦濤睡不好覺,她就別想睡,白天不是秦濤罵着要人伺候,就是李十娘指揮她做這做那。
她因着做錯了事兒,不得不忍下這口氣,任勞任怨,上次回孃家跟娘和爹哭訴,誰知竟捱了爹兩巴掌。沒人給她撐腰,她只得死撐着,只暗地裡罵罵不成器的秦濤和惡毒的婆婆罷了。
她原來怎麼沒發現婆婆這麼可惡的?
濤子媳婦心裡轉着這些,腳下不耽誤,匆忙喚醒秦濤,趕在他發脾氣之前忙把曹大夫來看診的事兒說了。
堂上,曹大夫問了些李十娘和秦十郎一些秦濤的情況,又瞧了瞧秦濤之前抓藥的方子,笑道:“苗家莊的苗大夫開的方子自是好的,你們家兒子吃這個藥吃了多久?”
李十娘夫妻對視一眼,他們根本沒說是苗家莊的苗大夫開的方子,又瞅瞅黃老爹,見黃老爹沒什麼表情,便知這曹大夫本事高着,至少比以前請的那些個大夫強得多。
“有十來天了。”李十娘默了一默,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先前他們是請的苗大夫,瞧着秦濤的病有起色,又改吃了土方子。等秦濤病情反覆再去請苗大夫時,人家苗大夫一把脈,再一問吃的藥方子,腳一轉扭頭就走了。
她夫妻兩個以爲秦濤沒救了,急得團團轉。
曹大夫搖搖頭:“你們該早些請大夫換方子,這個方子性溫,治急病效果沒那長遠。”又問了秦濤換個幾個大夫,都吃了什麼藥。
李十娘把藥方子都拿給她看,其中有兩張是她祖上傳的土方子。一張上面寫的是癩頭皮炒雞蛋治療咳嗽的,癩頭皮是一種野菜,這個沒什麼大問題,她見過好幾個方子裡有這味藥,只學名不叫癩頭皮罷了。另外一張上寫的是蚯蚓,治療高熱不退的。
曹大夫聽慣了民間的方子,有些祖傳的土方子雖沒得到太醫院認可,卻在現實實踐中有奇效,她奇道:“這個方子是用蚯蚓做藥,你們是咋弄的?”
那是秦濤發燒時,李十娘沒法子,只得試了試她娘給的土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