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揚走進御書房,對着皇帝和太子見禮:“微臣拜見陛下,太子殿下。”
“無須多禮,賜座。”皇帝讓太監搬了個錦墩兒過來,葉雲揚是這裡的常客,基本上每次都會被賜座,讓很多大臣眼紅不已。
“謝陛下。”葉雲揚大喇喇的坐下。
太子笑着問:“雲揚,你來御書房有什麼事情嗎?”
葉雲揚點點頭,說:“微臣是爲了削藩一事而來。”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皇帝也笑了:“剛纔朕還跟太子說呢,削藩已經正式開始,想要聽聽你這個創始人的意見,你就過來了。”
太子點頭:“沒錯,父皇的確說過這樣的話,你對削藩有什麼看法?”
葉雲揚挑了挑眉毛,心道我能有什麼看法,主意都是我幫你們出的,當然是不折不扣的站在你們一邊,難道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他語氣平淡的說:“陛下一出手,喬國就被瓜分成幾十個小國家,軍事、政令陷入一片混亂,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會爲了利益大打出手,經過一輪洗牌之後,那些失利的王爺們會主動交出封地,以換取自身的安全。”
太子眼睛一亮,又問:“那朝廷應該如何處理?”
他想也不想的說:“當然是接收過來,保證臣民的安全是朝廷的責任,更何況人家願意上交封地。”
“對於那些不願意上交封地的人呢?”太子再問。
“更簡單了,除非他們不娶老婆、不生孩子,只要生了兒子,就馬上把他的地盤劃出去一塊。”葉雲揚說。
皇帝面帶欣慰的點點頭,這些情況他們都想到了,葉雲揚並沒有負責這件事,竟然也想的這麼透徹,他說:“你對削藩還有什麼建議嗎?”
葉雲揚搖頭:“一切盡在陛下的掌握之中,微臣沒有必要班門弄斧,其實我來拜見陛下,是有另外一件事。”
太子不動聲色的衝着老爹豎起大拇指,意思是又讓您猜對了,兒臣佩服之至。
皇帝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說:“什麼事情,說來聽聽。”
葉雲揚一抱拳:“微臣接到消息,說東平國王室在幾個月內死了十幾個人,陛下可知此事?”
皇帝對着太子使個眼色,意思是你猜對了,這小子果然是爲了東平國的事情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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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爲葉雲揚關心東平國,而是在陳明達和孫成文那裡吃過虧,無時無刻都想着報仇,王室成員接二連三的死,他當然要拿這件事做文章。
“朕聽說了,雖然覺得有些蹊蹺,但是這些人有着不同的死因,沒有被害的證據。”皇帝語氣平淡的說,他很想知道葉雲揚會怎麼辦。
葉雲揚搖頭說:“臣不這麼認爲,十四個死者中,除一人因爲作奸犯科被東平王大義滅親之外,剩下十三人分別死於誤食毒藥、突發疾病、墜馬、溺水、失火、上吊自殺等等,幾乎沒有一個重樣兒的,您這邊剛要削藩,王室成員就接連喪命,太巧了吧?”
皇帝皺眉:“可是,真的沒有證據表明他們是被人害死的,每個人都有合理的死因。”
他預料到皇帝會這麼說,建議說:“臣懇求去東平國查清此事,還東平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自己的仇自己親手去報,這是他一貫的做法,雖然已經掌握了孫家父子的害人證據,但他還是不想假借他人的手報仇。
皇帝覺得有些意外,他本以爲葉雲揚只是來告狀,來一招借力打力,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太子也沒想到,說:“不合適吧,你雖然有爵位和官身,卻從未擔任御史、欽差,不合適去諸侯國查案。”
葉雲揚想到了他們會拒絕,笑着說:“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我幫陛下和殿下做一件事,你們准許我去東平國,怎樣?”
如果御書房裡有其他大臣的話,一定會指着鼻子罵他大膽,居然跟皇帝和太子談條件,你丫活的不耐煩了吧!
這樣的事情也就只有他敢做,換成別人連想都不敢想。
皇帝很喜歡他這種愣頭青的個性,年輕人本就該張揚一些,太過持重老成反倒是一種失敗。
再者,葉雲揚有着近乎妖孽的智力,如果性格方面再持重老成的話,就是個完美無缺的人,皇帝能放心他纔怪,肯定先殺了再說,免得日後顛覆老劉家的統治地位。
所以他要表現出少年人應有的一面,犯一些同齡人容易犯的錯,給皇帝造成一種錯覺,認爲他也是有缺點的,這纔會對他徹底放心。
就比如說昨天在茶樓打人,從表面上看是一種不智的舉動,實際上是很重要的。事實證明這一架打對了,皇帝和太子都選擇站在自己一邊,而且還間接的造成王承安被下課,秦巍重掌太學祭酒。
皇帝用很有深意的目光看着他,說:“如何交易,你怎知朕心中所想?”
葉雲揚正色道:“我會在和太學的端陽節大比上拿個冠軍,爲國子監爭光,可以作爲交換嗎?”
每年的端陽節大比,國子監和太學各選出十六名學生,分爲二十歲以下的少年組,和二十歲以上的青年組,進行比賽決出兩個組的冠軍。
如果葉雲揚能拿到少年組的冠軍,就會出現國子監和太學各一名冠軍的結果,至少從表面上看,兩座學府不相上下,正好達到皇帝心中的那個平衡點。
皇帝笑了:“雲揚,你拿不拿冠軍,跟朕有什麼關係?”
“真的沒有嗎?”葉雲揚先反問,然後說:“您先打壓國子監,然後又打壓太學,除了平衡兩校之外,微臣實在是想不到還有其他什麼解釋。既然要平衡,冠軍得一邊一個才行,如果我不肯出力的話,別說國子監拿不到冠軍,就連決賽圈都進不去,到那時大家還是隻知道太學,不知道國子監。”
皇帝收起笑容:“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也猜中了朕的心中所想,但這個不能作爲交換條件。因爲拿到少年組的冠軍,是你應該做的事情,所以不能拿來當籌碼。”
葉雲揚眼睛一瞪:“爲什麼?”
皇帝哼道:“就因爲你當街跟太學生打架,雖說他們罵人在先,但你有什麼權利動手打人?朕處罰了太學生,爲了公平起見,對你也要做出相應的責罰,看在你大病初癒的份兒上,朕不打你,但你必須在比賽上拿個冠軍回來,這件事就算是兩清了。”
葉雲揚苦笑:“好吧,您的理由很充足,充足到讓人無法拒絕的地步,除了答應我沒有其他選擇。”
太子不知道老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可以肯定是有其他目的的,便不再言語,免得言多必失,壞了老爹的好事。
皇帝見他答應的很爽快,臉上再次泛起笑意,說:“朕還是願意再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給出一個讓朕滿意的答案,東平國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等大比結束後,朕封你爲欽差大臣,如何?”
以葉雲揚對皇帝的瞭解,前面肯定有個坑等着他去跳呢,可是明知道是坑,卻又不得不往裡跳,誰讓自己的脈門被老傢伙拿捏住了。
他一臉悲憤的點點頭:“成交,陛下請直說。”
皇帝高興的大笑起來:“不用那麼緊張,朕只是讓你幫忙出個主意而已,又不是讓你上刀山、下油鍋。”
葉雲揚心裡有底了,長出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您說吧。”
皇帝對着太子使個眼色,太子秒懂,拿起桌上擺在左上方的一封奏摺,說:“這是剛從大秦傳回來的情報,說鬼面軍團擴軍,已經招募了四十萬新軍,正在緊鑼密鼓的訓練之中,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四十萬人就會被編入各營,成爲新鮮血液。”
皇帝把話接過來,說:“此次擴軍之後,鬼面軍從八十萬變成了一百二十萬,對大漢是個威脅。朕要問你的是,如何才能讓大漢擺脫威脅,你說說看。”
葉雲揚皺了皺眉,皇帝表面上是說鬼面軍,其實真正的意思是擺脫大秦的威脅,要只是拿鬼面軍說事兒,再好的主意也不會得到他的認可。
又是一個戰略層面的問題,皇帝怎麼老是拿這種複雜的事情來考校自己?
第一次是問如何對付蠻王來朝,很快引申到削藩上面,他提出推恩令;第二次是說南蠻問題,他提出先對付南山賊。
沉吟片刻,他有主意了,說:“秘密發展海軍,大力發展。”
父子二人的眼睛同時一亮。
在之前的南征中,漢軍之所以能做到一戰定乾坤,出其不意的拿下賊王城,就是因爲採納了海上秘密運兵的建議,五萬大軍從東線進入南山腹地,直至衝進賊王城的前一刻,敵人都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兒來的。
海軍最大的優勢,是隱藏在茫茫大海之中,可以隨時隨地登陸,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可以想象,如果有幾十條大型戰艦,上面裝載着數萬精兵,外加馬匹和各種器械,遊弋在大秦的海岸線上,秦人不知道他們會從什麼地方殺上來,心裡得多恐慌啊!爲了保證國家的安全,秦皇得增派多少士兵去構築海岸防線,別說鬼面軍只是擴兵四十萬,就是增加四百萬也不夠用。
造幾十條船,就能牽制敵人數百萬大軍,怎麼算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皇帝的表情變得很精彩,多日來他爲此事愁眉不展,跟太子商量了好幾種策略,最後都被他自己否定掉,那些主意要麼太難實現,要麼起不到關鍵性的作用。
葉雲揚卻能做到一語道破天機,僅僅用了幾秒種的時間,就想出了這麼個好主意,解決困擾二人已久的難題。
皇帝后悔了,爲什麼昨天沒有問他,現在讓他撿了個大便宜,十八歲的欽差大臣,在帝國的歷史上從沒出現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