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悶熱異常。
這樣的天氣已經連續好幾天了,餐廳裡的普通用餐區比外面強不到哪裡去,學生們吃的汗流浹背。
孫世元和陳孤荷徑直走向裡面的小餐廳,那裡的飯菜質量比普通區好很多,種類也多,最主要的是擺着四個盛滿冰塊的大銅鼎,起到很好的降溫作用,在裡面用餐不會感覺到熱。
當然了,想要在裡面吃飯,需要花費比上高檔酒樓還要貴代價,沒幾個學生吃的起。前陣子吳俊彥和殷子時在這裡請葉雲揚吃了六頓飯,就從***變成窮光蛋了,由此可見一斑。
走進小餐廳之前,陳孤荷回頭看了一眼,語氣輕蔑的說:“一羣窮鬼!”
聽到這話,孫世元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好在爺爺隔幾天就會讓人送一筆錢過來,否則根本請不起陳孤荷在這裡吃飯。陳孤荷是個既愛面子有喜歡擺譜兒的人,每次都會點一堆菜,而且專門挑貴的點,點完之後又不吃,還各種挑刺,說不如王宮裡做的好,導致孫世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到最後剩下滿桌子的菜,最慘的是他花了高價卻多數情況下吃不飽肚子。
要不是因爲陳孤荷的公主身份,他早就一巴掌呼過去了,現在非但不能這麼做,還得處處討好人家,生怕哪一點做的不到位引起人家的反感,導致功虧一簣。
兩人剛走進去,就看到葉雲揚和吳俊彥佔據了位置最好的一張桌子,上面擺滿山珍海味,二人吃的不亦樂乎。
葉雲揚一副暴發戶的表情,豪氣萬千的說:“吃,今兒我請客,你敞開肚皮吃!”
吳俊彥一邊往嘴裡塞東西一邊問:“葉兄今天怎麼這麼大方,發財了?”
“當然,前幾天皇帝不是賞了我一萬兩黃金的嘛!”葉雲揚傲氣十足的說:“別說是一頓,以後就是天天請你都不在話下。”
陳孤荷眉頭一皺,語帶諷刺的說:“一萬兩黃金而已,真以爲自己成富豪了,不自量力!土包子就是土包子,有了錢也只不過是個暴發戶!”
孫世元附和:“沒錯,暴發戶距離真正的貴族還遠着呢,我看他這輩子都別想當上貴族,就算是有了貴族的封號又如何。”
二人一唱一和,走向角落裡的卡座。
一刻鐘後,殷子時風風火火的跑進來,葉雲揚對着他揮手:“這兒呢,怎麼這麼晚纔來,我們都快吃飽了,想吃什麼自己點,今兒小爺我請客。”
“我的侯爺啊,你居然還吃得下去。”殷子時語氣焦急的說:“快看看去吧,你的宿舍門又被人踹掉了。”
他眼睛一瞪:“誰啊,不知道破壞公物是要受到懲罰的嗎,敢踹我的門。”
殷子時回答說:“還能有誰,東方教諭唄!”
葉雲揚不由自主的站起來,問:“她怎麼又踹我的門?”
“我哪裡知道!”殷子時兩手一攤,說:“我遠遠的看到她走向你的宿舍,到門口之後擡腳就踹,門直接飛進屋子裡去了,她見你不在裡面,就一溜煙兒的跑了。”
葉雲揚火冒三丈:“太過分了,我得找她去理論一番,教諭了不起啊!”
吳俊彥趕緊把他攔住,語重心長道:“算了,不就是一扇門嗎,讓人修好就是了。”
“就是,你鬥得過東方教諭嗎,人家可是祭酒大人的孫女。”殷子時勸道:“你還是趕緊回去一趟,把屋子裡值錢的東西轉移出去,別讓人順手牽羊。”
他不在乎的說:“屋子裡除了一尊香爐之外,沒有其他值錢東西,這裡是國都學院,誰敢偷東西?不行,我必須去找東方伊雪理論,你們別攔着我,否則兄弟沒得做。”
兩人一聽這話,趕緊把路讓開。
卡座裡,孫世元目光閃動,跟陳孤荷說:“我出去一下,你吃完了自己走,不用等我。”
陳孤荷說:“你去幹什麼?我一會兒要回宮,今天是你-爺爺的壽辰,我要代表父王去給他賀壽呢。”
孫世元說:“我知道,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情晚宴時再說。”
陳孤荷點頭:“好吧,那晚上見。”
兩人在上午的時候各自跟教諭請假,約定今晚一起爲孫成文祝壽,陳孤荷要回王宮去拿國君專門爲其準備的壽禮。
孫世元走出餐廳,看到葉雲揚朝着品書齋方向去了,忍不住嘴角上揚,自語道:“這可真是天助我也,本以爲再也弄不到青蓮靜心爐了,害的我給爺爺準備了另外的禮物,現在好了,香爐註定是我們的孫家的。”
說完,他快步奔向東邊。
他是玄光境觀形期的武者,全力奔跑時速度很快,轉眼便來到一年級宿舍區,學生們大都在餐廳吃飯,這裡顯得靜悄悄的。
其中一間宿舍房門大開,門倒在屋裡的地面上,他環視四周確定沒有人,快步跑進去,一眼就看到放在書架上的香爐,伸手拿起來塞進衣服裡,然後快步離開。
他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殊不知已經被一個人盡收眼底——過來修門的值班教諭。
教諭名叫段浦河,年齡四十歲,平日裡不苟言笑,教學水平一般,是一個原則性極強的人。
不久前東方伊雪去找她,說不小心弄壞了一間宿舍的門,請他幫忙修理,而且表現的很急切,稱不想影響宿舍主人的正常生活,最好馬上去修。
段浦河很爽快的答應了,帶上工具過來修門,正好看到孫世元偷東西的一幕。
孫世元是左丞相孫成文的孫子,可謂是背景強大,一般人是不敢惹的,經過短暫的心理鬥爭之後,他決定先跟蹤孫世元,搞清楚他把偷來的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同時伺機報告給祭酒、司業二位大人。
孫世元是個謹小慎微的人,他覺得帶着香爐回宿舍不合適,萬一被人看到怎麼解釋?保險起見他把香爐藏在一處花壇中,隻身返回宿舍開始收拾東西,他爲自己準備了一個大包袱,裡面裝幾件換洗的衣服作爲掩護,等到大門處換班的時候帶上香爐離開。
等了半個多小時,距離大門換崗只剩下幾分鐘的時間,他拎起包袱走向藏東西的花壇,確定四周無人,這才把手伸進花叢中,很快摸-到藏在裡面的青蓮靜心爐。
之所以他會生出偷的想法,皆因葉雲揚的房門是東方伊雪破壞的,房間裡丟了東西也該是東方伊雪負責,沒人會找到他的頭上,就算髮現失竊之後來個全校大搜查也於事無補,他早就帶着香爐回到丞相府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將香爐拿出來飛快的塞進包袱,太順利了!
他剛要擡腳離開,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站住!”
聲音彷彿是從地底下傳出來的,讓人不禁毛骨悚然,他雙-腿一軟差點兒就跪在地上,這個聲音他不陌生,是祭酒東方平泰。
剛纔明明沒有人的,他心裡恐懼到了極點,剛生出快速逃跑的想法,就看到林成蔭出現在前方的道路上。
也就是說,他被林成蔭和東方平泰一前一後堵住了。
林成蔭冷聲道:“孫世元,你剛纔往包袱裡放了什麼?”
孫世元忍不住兩腿打晃,作爲一名官宦子弟,他從小是在蜜水裡泡大的,從來沒偷過東西,對偷這個字也是十分鄙夷的,誰能想到第一次伸手就被抓個正着,運氣也太背了吧。
“沒……沒什麼,我爺爺今天過七十大壽,我……正準備回去呢……”他支支吾吾的說。
東方平泰哼道:“孫世元,我和林司業接到報告,看到你擅入他人房間偷盜,一路尾隨發現你把贓物藏在花壇中,我們已經在這裡等候你多時了,爲的就是人贓並獲,你還想狡辯嗎?”
孫世元的內心防線被瞬間擊垮,怎麼會被人發現呢,誰告的密?
出於對報信人的保護,東方平泰當然不會說出是誰,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決定和林成蔭頂着烈日守株待兔,人贓並獲是最有利的證據,用不着目擊者出面現身說法。
“孫世元,你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居然偷盜他人財物,你不知道校規對這種行爲是怎樣進行懲罰的嗎?”林成蔭厲聲喝道。
孫世元再也扛不住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掏出包袱裡的香爐說:“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才做了錯事,還請祭酒和司業大人開恩,饒恕學生吧。”
這貨也算得上能屈能伸,丞相府長孫的身份何其尊貴,平日裡的傲氣一點兒都看不出來,說跪就跪下了。
東方伊雪和葉雲揚正在快步趕來,葉雲揚大老遠就開始喊:“誰偷我的東西,太無法無天了吧,這傢伙剛纔說什麼,好像在求饒?”
東方伊雪點頭說:“可不是呢,我也聽到了,說什麼一時鬼迷心竅,這也算藉口嗎?殺了人是不是也可以說是鬼迷心竅,以此來逃避責任。”
孫世元心裡咯噔一下,這次真的完了,要只是東方平泰和林成蔭兩個人的話,還可以求他們看在爺爺的面子上繞過自己,現在失主出現了,再加上一個湊熱鬧的東方伊雪,結果一定是公事公辦。
在國都學院,偷盜是重罪,開除學籍沒商量。
堂堂三年級第一人,左丞相府的小少爺,國君掌上明珠的男友,因爲偷竊被國學開除,這件事傳出去自己還怎麼做人。
東方平泰的一句話,將他僅存的那點兒希望擊的粉碎,老頭兒說:“孫世元偷盜他人物品,人贓並獲,根據校規予以開除處理,並且通告全國的府學、縣學,任何學校不得以任何理由接納。”
葉雲揚上前一步,劈手撿起自己的香爐,說:“祭酒、司業二位大人,不如就讓學生去丞相府報訊吧,向丞相大人說明他的寶貝孫子都幹了些什麼,免得到時候他反咬一口,說您二位陷害孫世元。”
東方平泰點點頭:“可以,帶上我和林司業的親筆開除令,伊雪你跟着他一起去,把事情給姓孫的講清楚,讓他過來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