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離家出走的表哥李景隆
朱雄英指着草圖對李文忠解釋道:“第一道堤,是正堤,也就是通常用的防洪堤;第二道堤,是遙堤,也就是在正堤後方較遠處再修一道堤壩,一旦正堤崩潰,有遙堤的存在也能擋住洪水,而且沖毀第一道正堤後,水勢一定是減緩的,所以遙堤可以比正堤的高度要低一些,但寬度要更寬;第三道堤,則是在關鍵部位加修的月堤,以備萬一;第四道堤,則是格堤在正堤和遙堤之間豎向修築,形成一個個小的分水池,如果正堤潰決而水流不是特別大,則水遇格堤即止,淹沒僅限一格,不致漫延大片灘地。”
李文忠掃了一眼,就基本把這張草圖的原理看懂了,因爲在他這種名將眼裡,修堤跟修城牆是一個道理。
說白了,這跟羊馬牆加城牆加甕城加坑道的四重組合原理是一樣的,而月堤,也就是半月形的堤防,用來在險要或單薄的堤段於堤內或堤外加築,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物,沈括《夢溪筆談·官政一》就有記載“杜偉長爲轉運使,人有獻說,自浙江稅場以東,移退數裡爲月堤,以避怒水”。
不過這格堤倒是有點意思.但具體能起到多大作用,沒實踐也不好說。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一套相當完善的堤壩系統,給了李文忠很大的啓發,這也不禁讓他對朱雄英刮目相看。
李文忠覺得,朱雄英說話辦事和思考問題都很有條理,在衆多皇孫裡面,他沒見到誰有朱雄英這種能力的.假以時日,經過一些事情的磨鍊,以後的成就定然是不可限量的。
按照現在大明打下來的底子,如果朱雄英繼承皇位,那麼成就漢武帝、唐玄宗那樣的功業並沒有什麼難度,如果不窮兵黷武的話,那麼或許在歷史上留下的評價還能更上一層樓。
接着李文忠又詳細詢問了朱雄英關於七月的雨勢、堤壩需要重點建設的位置以及其他相關問題。
朱雄英把他知道的部分都一一耐心解答,並酌情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建議。
兩人就這樣在大廳中暢談了很久,直到拉着一起中午吃完飯,李文忠纔打算放他走。
喝了會兒茶,李文忠嘆了口氣,看着朱雄英,眼中流露出羨慕的神色:“侄兒啊,如果我有你這樣的兒子就好了。”
朱雄英一愣,不解地問道:“叔叔何出此言?”
李文忠苦笑了一下,回答道:“你表哥李景隆最近幾年有些意志消沉.我們父子之間也鬧了些矛盾,有件事得拜託你。”
“叔叔請講。”
“自從他購置了莫愁湖的別墅後,便經常去秦淮河和莫愁湖上泛舟散心,也不回曹國公府了。我實在是拿他沒有辦法,希望你能在有空的時候找到他,勸說他一番。”
朱雄英心中有些尷尬.因爲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李景隆變成這樣的原因。
嗯,可能是命運遭到了他預言的小小影響。
不過就跟朱標不知道自己的未來一樣,李景隆也不知道,所以人家好好端端的大好青年,一下子就無事可做了,能不意志消沉嗎?
想到這裡,朱雄英也是有些愧疚。
如果歷史線沒有被他人爲改變,那李景隆這時候估計都成曹國公了,會被老朱多次委任到湖廣、陝西、河南等地練兵,還會去負責與西番的茶馬互市貿易,繼而掌管左軍都督府,加太子太傅,不可謂不風光無限,。
然而這一切,在朱雄英的預言下都泡湯了.老朱現在覺得李景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所以什麼活都不給他,就讓他在家待着,只求他別捅簍子出來。
所以,解鈴還須繫鈴人,朱雄英覺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這個被自己預言耽誤了的表哥。
畢竟李景隆雖然打仗不行,但除了打仗,李景隆都挺在行的,比如練兵、外交、做生意屬於是個複合型人才,只是不能把他擺在錯誤的位置上,這就像是一個好的項目經理,你不能讓他去幹董事會秘書的活一樣。
朱雄英聽後,立刻滿口答應了下來:“叔叔放心,我會盡快找到表哥,好好和他聊聊的。”
李文忠感激地看着朱雄英,拍了拍他的肩膀:“侄兒,真是麻煩你了景隆這小子,性格有些倔強,我一直拿他沒有辦法,而且估計再過一陣子我就得去蘇州府了,到時候更沒時間,你倆年歲相差不大,所以希望你能開導開導他,解開他的心結。”
離開曹國公府後,朱雄英心中也不禁感嘆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
同時他也在心中默默祝願李文忠能夠順利完成這項艱鉅的任務,畢竟修堤壩這是需要調配幾十萬人的大活呢,實在是不容易。
接下來,朱雄英又去不遠處的鄭國公府拜訪。
三十多歲的鄭國公常茂正在府中的演武場上揮汗如雨,如同鐵塔一般的身形,身披重甲,手持無頭長槍,與幾個鐵冊軍甲士對練。
常茂武藝驚人,而且正值壯年,雖然現在不講究鬥將,但論起戰場廝殺,可以說在明軍中是能排在前列的,或許只有朱棣、餘通淵等少數將領能跟他過過招。
只見常茂槍影如風,氣勢如虹,那幾個甲士雖然亦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但在常茂的攻勢下,卻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突然間,常茂一個猛烈的突刺,將一名甲士手中的兵器震飛,順勢再一個橫掃,將另一名甲士擊退數步。
剩餘的甲士左支右絀,卻在常茂的槍影下一一被點飛。
這場面,看得朱雄英暗自喝彩。
“舅舅好身手!”朱雄英高聲讚歎走進了演武場。
常茂聽到聲音停下手中的長槍,轉頭看去,見是朱雄英,頓時面露喜色:“嘿,是大外甥來了,快來讓俺看看!”
說着,他大步走到朱雄英面前,伸出大手,給了他一個熱烈的熊抱。
“舅舅武藝當真了得。”朱雄英覺得自己胸口有些發悶,艱難地說道。
按正常人的標準來看,朱雄英已經算是身材健碩常年鍛鍊的了,還受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可在常茂面前,真就跟弱不禁風的書生一樣。
常茂拍了拍他的後背,差點沒把他肺給拍出來,這才鬆開手。
“哈哈哈,哪裡哪裡,只是些軍中的粗把式而已。”常茂雖然口中謙虛,但臉上的得意之色卻怎麼也掩飾不住,打量着朱雄英,他那雙一大一小的雌雄眼更是顯得有些駭人。
“俺在殿上,便強忍着沒去與外甥敘話,陛下也是體貼人,把伱派過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若是有什麼爲難之處,或是被人欺負了,一定要告訴舅舅,舅舅來幫你出氣。”
聽聞此言,朱雄英也是心頭一暖。
跟李文忠不一樣,李文忠作爲叔叔,跟朱標的所有兒子都是一樣的關係,但常茂是朱雄英的親舅舅,他倆是真正連着根的。
而且常茂性情直爽,沒那麼多心眼子,雖然有很多缺點,比如脾氣差、帶兵打仗的能力也只能算是二流,還會經常犯錯誤,但對待朱雄英卻是能看出來是打心眼裡喜歡,是沒有任何保留的那種。
畢竟對於常茂來說,這是她妹妹的大兒子,也是他最喜歡的孩子。
兩人寒暄了幾句,朱雄英便說明了現在的情況,得知了朱雄英手頭的這些任務以後,常茂頓時來了精神:“這可是大事啊,咱們得好好合計合計。”
說着,他拉着朱雄英向書房走去。
在書籍全都嶄新無比的書房中,朱雄英將自己的想法詳細地告訴了常茂,常茂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地點頭稱是。
“大外甥的想法真是獨到啊!”
雖然沒太聽懂,但常茂感嘆道:“這不是小事,得好好規劃規劃,這樣吧,若是需要舅舅出錢出人的地方,儘管招呼。”
朱雄英點頭稱是:“舅舅說的是,我也正有此意,聽說有幾個船幫的會首,曾是舅舅手下的軍官?不知道可否引薦。”
“是有這麼回事,這些崽子嫌軍中不自在,棄了軍籍掙錢當富家翁去了,逢年過節也還到俺這拜會.俺今日便派人去找他們來一趟,約個地方與你共同商討此事如何?”
朱雄英聞言大喜:“如此甚好,多謝舅舅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朱雄英便起身告辭,他還得去趟魏國公府呢,滿打滿算時間也有點緊張了。
常茂將他送到門口,叮囑道:“外甥啊,有事一定要跟舅舅說,這天底下沒有比舅舅和你舅姥爺更親的俺和你舅姥爺藍大將軍都是一心爲你好,旁人只是看你壞,宮裡事情紛繁,遇了事莫要獨自逞強。”
常茂三番五次提起這話,顯然是最近心裡一直琢磨着,直到遇到了朱雄英,就忍不住絮叨是個藏不住心思的。
看着這個黑塔般的漢子如此關心自己,朱雄英心中是真的感動,畢竟他也不是傻子,人與人之間的遠近親疏,很明顯就能感受出來。
像是李文忠,就是雖然親近,但絕沒有常茂這麼親近,常茂是一見面就熱情的不得了,更是覺得自己作爲舅舅有這份責任感,應該照顧好去世妹妹的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