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269、揮不去,夢魘常伴(二)
夜擾悠閒慵懶的坐在馬上,任由着馬兒自己走,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身後跟着的明夏和晚秋也就變得沒有目的,只是隨口聊着,眼睛也到處看着……
“籲……”明夏突然勒停了馬,他四處看看,最後朝着前面那紅衣美男說道,“主子,這再往前,可就到了日昭和西蒼的交界處了……”
夜擾也勒停了馬,四處看看,最後那一雙桃花眼落到了界碑上……果然,上面刻着日昭和西蒼交界處只剩下十里路。
晚秋輕輕夾了馬腹,驅馬上前問道:“主子,還往前走嗎?”再走就到了紫光郡,如果已然是日昭的地界兒,縱然他們和兩國戰爭無關,可到底不好給人說了閒話去……如今主子對日昭的想法不明,對西蒼亦是,去了紫光郡到顯得兩邊都不討好。
夜擾沉思了下,看看前方說道:“方纔茶寮裡那些人可是說沐溪鎮的荷花節要到了?”
“如今戰事連連,怕是這荷花節也沒有人賞荷花了……”明夏也上了前,“主子,這一出宮也已經數十日了,要不……回宮吧?”
晚秋看了明夏一眼,意思彷彿在說:這次算你識相,不跟着主子後面瞎摻合。
只是,晚秋和明夏到底不是夜擾,就在二人意神傳遞了訊息的時候,夜擾緩緩說道:“朕還是去看看吧……反正,如今日昭和西蒼打的不可開交,夜麟閒着無聊,我就看看熱鬧好了……”就在那二人一臉爲難的時候,他轉口說道,“我們不一定非要如此去嘛……”
明夏和晚秋對視一眼,最後當三人從一處廢棄了的茶肆出來的時候,紛紛已經換了臉面和行頭……夜擾一張淺薄的人皮面具將他那妖嬈的俊顏掩蓋,看似平凡的一張臉因爲那一雙桃花眼到顯得不平凡起來。
明夏有些不高興,自然因爲他臉上那張人皮面具……爲什麼主子和晚秋就算變了模樣也是別有風情,他倒好,可真正成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廝,專門襯托主子和晚秋的。
三人心思各異的往沐溪鎮而去,明夏和晚秋這個時候才明白了一件事情……也許,主子對那個幫了日昭的離姑娘感了興趣,只是……爲什麼,他們就想不通了。畢竟,主子和風玲瓏有三年之約……縱然這三年又三年已經是沒有盡頭的事情,可主子還在等着……
“她不是食言之人……總有一天,她會赴我三年之約!”夜擾曾經在月下說着這樣的話,滿樹的槐花就這樣飄落在他那鮮紅的衣袍上,染了韶華一夢,辜負了人間無數。
寧默灃發現歐陽景軒的時候已經是他到了沐溪鎮,見過傅亦珩後的第三天……別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只是算了日子,覺得人應該到了,就開始四處查。如果不知道的人變算了,知道的,他有心去查自然是能查到的。
“微臣參見皇上,太子殿下。”寧默灃恭敬行禮。
歐陽景軒正在擺弄茶道,只是擡眸輕倪了眼寧默灃,隨即淡淡說道:“起來吧……”微微一頓,“過來坐。”
“謝皇上。”寧默灃起身後到歐陽景軒一旁坐下,適時,歐陽景軒遞了杯茶過來,他低身接過,又道了聲謝。
歐陽景軒給歐陽沅也倒了一杯,方纔給自己倒,喝了口茶後潤了潤方纔說道:“比朕預算的你晚了兩天……”他緩緩偏眸,目光犀利的看着寧默灃接着說道,“是戰事太緊,還是你的敏銳能力降低了。”
若放在一般人身上,歐陽景軒這樣的話足可以讓對方嚇的茶潑掉,人也跪倒在了地上。可是,寧默灃不是別人……他不僅聽完沒有改臉色,甚至還悠閒的將茶喝掉,道了聲“好茶”後,方纔放下杯子看向歐陽景軒,緩緩說道:“傅亦珩在沐溪鎮,皇上來了自然是要先見見他……臣自然是要確定了皇上見過了,方纔前來。”
小豆子和福東海不約而同的看向寧默灃,心裡都只有一個念想:不愧是天子最得意的門生……簡直就是爺兒肚子裡的蛔蟲。
歐陽沅也看着寧默灃,說實在的,他不是很喜歡寧相,也許他身上有種讓人摸不透的東西,也許,他太瞭解父皇……這樣的人如果是友當然是最好,如果是敵人,那纔是麻煩。
不過,他很欣賞寧相的能力,作爲一個文臣,卻能夠引領三軍打仗,並不輸於那些在戰場上多多少少有着很多功勳的將軍元帥……不過,欣賞能力是一回事,喜不喜歡他……是另一回事。
歐陽景軒和寧默灃談着邊關戰役的事情,歐陽沅也就靜靜的坐在那裡聽着……他飽讀詩書,到底都是書籍上死的,此刻聽着,卻是鮮活的用兵以及戰役的技巧,他自然聽的也是津津有味。
歐陽景軒和寧默灃的談話一直持續到晚膳,就算上了膳食後,二人依舊還是交談着……歐陽景軒偶爾會停下來問問歐陽沅的意思,歐陽沅倒也一一作答,並不顯得爲難。
寧默灃對歐陽沅幾次的作答都心下暗暗佩服……到底是在皇上身邊兒養大的,加上父母都是世間少有聰慧之人,他小小年紀就能有這番大人都未必想得透的觀點,實在是難能可貴。
夜,如期而至。
戰爭雖然影響了附近的百姓的生活,可如今日昭和西蒼都在休整,一個不敢貿然的再次進攻,必須要將兩座掙到手的郡城先打理好方纔好做下一步打算,否則,一切不過是海市蜃樓,隨時都有可能崩塌。而西蒼,謝常青大軍雖然已經到了,可要奪回紫光郡,卻也不是說做就做的事情……加上到了荷花節,考慮到附近百姓生活多是靠此次集市換取或買賣一些物什來維持一年生計,自然,他們也不會因爲戰事而看到百姓疾苦。
雙方如此,到造就瞭如今表面看上去的平靜而祥和的太平盛世。
夜越來越靜,沉靜如水的夜色讓一切都歸於了寂靜,祥和流轉的氣息更是讓人安心的進入了夢境……
“你是誰……你是誰?”
風玲瓏四處看着,聽着有孩童在前方問着她,她想要看清楚對方是誰,可走進步,對方就退幾步,始終維持讓她看不清的距離……
“你是誰?”
風玲瓏微微皺了眉,“你是在問我嗎?”
“恩,你是誰?”孩童再一次問道。
風玲瓏努力的想要看清問話的孩童的樣貌,可不管她怎麼看,都有一層迷霧籠罩着她的視線,“那你是誰?”
“是我先問你的……”孩童有些不滿,“你應該先回答。”
風玲瓏聽了,淡淡說道:“那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了……”
孩童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回答,先是一愣,隨即撇嘴說道:“我不知道我是誰……可是,有人給我說,你知道我是誰,那你能告訴我是誰的同時,告訴我你是誰嗎?”就和繞口令一般的言語在孩童的嘴裡說的異常清晰。
風玲瓏皺了眉,“我連你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你是誰?”
孩童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四處變的萬般寂籟。
“喂,你還在嗎?”風玲瓏舉目看了看,輕聲問道。可是,卻沒有人回答她,她好奇的向前走去……一直走一直走,都沒有看到那方纔說話的孩童,也沒有聽到有離開的腳步聲。
風玲瓏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她屏氣看着附近,“你還在嗎?”依舊沒有人回答她,她漸漸顰蹙了秀眉,突然……
“啊——”風玲瓏尖叫一聲,只見她腳下踩着的竟然是一灘血,那灘血漸漸蔓延成河,最後將她一身的白色紗裙全部染得紅紅的……突然,腹部傳來絞痛,她痛悶一聲的擰了眉心,隨即她整個人因爲腹部傳來的痙攣般的疼痛而倒在了血泊中。
風玲瓏想要喊出聲,可嗓子裡好似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怎麼都喊不出來……下面彷彿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緊接着,整個腿都能感覺到熱燙的溼濡,空氣中更是瀰漫了濃郁的血氣……
“不,不……啊……”風玲瓏緊緊的逼着眼睛,眉心打結到了一起,她不停的搖着頭,想要揮去夢中那殘忍而恐怖的畫面,可偏偏她怎麼都揮不掉。
“玲瓏……玲瓏……”離墨蹙着眉心看着風玲瓏,他一臉的擔憂,隨即就見他手中的竹蕭開始變黑起來,不由得越發擔心,“玲瓏,你醒醒……玲瓏……”
“啊——”風玲瓏驚叫一聲,猛然坐起的同時,睜開了眼睛,絕美的臉上全然是因爲夢魘而驚出的冷汗。她大口的喘息着,星眸瞪着前方不知所措,就好似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體裡硬生生的抽離,可是,是什麼東西,她卻不知道。
“玲瓏……”離墨扶着風玲瓏的香肩,看着她驚恐的樣子心下擔憂,隨即拿了她的手腕開始把脈,除了氣虛外,就是氣血混亂,到都是做了噩夢後的反應。
風玲瓏過了好一會兒方纔緩過了神,她艱難的吞嚥了下,看向離墨,星眸中有着不自知的悲慟和無法扭轉的絕望,“阿墨……好多血……我夢到我身上……身上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