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這件事,寧芝也鬆口氣。
她總要將孤籠鎮安排妥當了,她雖然手裡只有這麼點人,但是這已經是她的基石了。
大伯病重,不知情形如何。爺爺年事已高,也不知會如何。
臨京城變數越來越多,塔族人也隨時會繼續開戰。
所以,她手裡的籌碼自然是越多越好。便是不能多,那麼僅有的籌碼也一定要安然無恙。
渭北。
將軍府中,氣氛一日不如一日。
宋夫人也病了好些時候了,只是將軍病着,她死撐着罷了。
盧氏和張氏照顧婆婆,也是累的要命。宋氏不爲難媳婦們,尤其是寡媳盧氏。
可是她們兩個孝順,又如何能不管不顧呢?
寧菘這幾個月一直忙着,裡裡外外的一把手,可他終究不是個能運籌帷幄的人,很多事也做的不周全。
寧蕁已經在這裡呆了三個月了,幫着大伯處理事情。
畢竟他的的父親身子尚可,他一時半會不在也還成。
只是這幾個月過去了,隱約查出有內奸,可是卻不能查出是誰。
一府上下不禁都覺得擔憂無比。
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損傷了一個寧葦那麼簡單了。
都說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渭北的內奸抓不出來,以後後患無窮。
有這麼一件事,寧淵就算是躺着也是不安穩的,沒找出這個內奸來,他如何敢接了長孫回來?
如今就把渭北交給寧蘊,他是絕不敢的。
可是不接回來,他又時日無多了……
有這樣的糾結,他身子更是江河日下。
最終寧家還是把苗先生送去了渭北,寧家最信任的一個先生就是他了。
苗先生心裡清楚,這不過是拖着日子,最好一年,最差……大約三個月。
倒是能從此叫將軍歇着好生修養着,也許還多幾年活。可是這話他都不能說。
這種情形,他說了有什麼用?
這些年,但凡寧淵能想着身子,就不會把自己拖垮了。
一步一步的,從能治好,到不好調理,到不能調理,到無藥可救,幾十年過去,早就沒有辦法了。
苗先生哪裡還有什麼好藥房?只不過調理些叫他吃的身上不那麼難受不那麼痛的藥罷了。
實則對壽命是無濟於事了。
這種時候,什麼大補的藥物都不如病人什麼都不想好吃好喝好睡來的快。
可惜,那不可能。
苗先生想了許久,親自休書一封,給寧芝送去了。
他也看出來了,小公子還是小,老公爺受不住了。除了跟九姑娘說說,也沒地方說去了。
寧芝看了信,不聲不響的沉默了好一會。
她已經猜到了,可是實實際際聽見了,還是覺得心裡難受的要命。
提筆,只回復了寧蘊的近況,叫大伯安心養病云云。
然後,她就忽然想去找裴珩。
甚至要騎馬去,她如今的馬術其實還是不好,可是她堅持如此。
飛刃被留在了孤籠鎮,她帶着其他侍衛和勁武衛們,從孤籠鎮起程,往左洲去。
最後還是李執將她抱上馬,帶她去了的左洲。她實在是不成,不過一個多時辰,就已經抓不住要墜馬了。
寧芝也不在意,去了左洲知道裴珩在軍營,就往軍營去。
自然沒人攔着寧芝,寧芝徑自進了大營裡,徑自往大帳去。
是有人通報,不過彼時裴珩正在和將軍們議事。佈防是經常要換的。
所以時常要商議。
寧芝進來的時候,他們自然已經停了。
寧芝勉強一笑:“打攪諸位將軍了。”
衆人忙道不敢,有都問了好。寧芝都見禮:“實在是寧芝無狀了,只是找殿下有些事……”
遼將軍一笑:“這有什麼的?本來也不是什麼機密事。再說了也都說完了。九姑娘就是太客氣。”
因爲之前大戰時候寧芝的作爲,所以將軍們對她普遍都是很喜歡的,所以也不會介意她闖進來。
寧芝又謝過,衆人才出去。
裴珩一直沒說話,只是帶笑看她。這會子沒了人,才收回笑意。
“你怎麼了?受委屈了?”裴珩方纔就看出寧芝情緒不對。
何況時間就不多,這會子來,這是什麼時候起程的?這大清早的。
“裴珩,我好難過啊!”寧芝說了一聲,就撲進裴珩懷裡:“你別問我,好難過啊!”
說着,就把頭埋進了裴珩懷裡,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哭了,只是沒有出聲,就那麼一抽一抽的哭着,很快,裴珩就覺得胸前的衣裳溼了。
心疼蔓延上來,他沒說話,只是彎腰將寧芝抱起來,依舊叫她埋在自己懷裡,然後出來大帳。
有人瞧見,裴珩也沒管,就這麼將她放上馬背,然後自己跨上來,又用斗篷將她罩住:“回去再哭。”
寧芝只管靠着裴珩流眼淚。
從大營回了皇子府,寧芝那點子眼淚也沒了。
裴珩牽着情緒低迷的她進了前院,然後又抱住她坐下:“哭吧。”
寧芝本想笑一下,然後說他你傻啦?這哭打斷了還能哭麼?
可是對上他認真心疼的眼睛,寧芝什麼都沒說出來。
她以爲哭一哭也就罷了,他這麼好呢,她還哭麼?
可是事實上,也許是因爲他太好了吧?寧芝的眼淚又一次冒出來。
靠在裴珩懷裡,將這十幾年的過往都想起來了。
甚至,從無端來到這個世界開始的一切。
其實這些年,爹孃過世後,她很累,一直很累……
想報仇會很累,謀劃也累。擔心爺爺會累,擔心寧蘊也累。二哥沒了傷心,大伯病重一樣傷心。
想起爹孃哥哥更是總傷心。
可她知道,這個世界不相信眼淚,自己的傷心說了又有什麼用?
說了,爺爺他們也會跟着傷心。
可是不知道是怎麼了,她趕路一夜,就想跟裴珩說一句我好難過啊。
然後被他關心一下。
最後,寧芝終究還是哭出了聲音,嗚嗚咽咽,哭了好久好久。
最終自己停住,感受着後背上始終拍着她的手,然後悶悶的帶着鼻音問:“你怎麼不問我爲什麼哭啊?”
裴珩嗯了一下:“芝芝說不要問,就不問了。還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