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粘稠的鮮血正從人頭下方汩汩涌出,長長的血線一直垂到了地面,有幾滴更濺到方欣光滑的小腿上,有些發燙……
付綸人頭面上的表情已經凝固了,因爲驚懼而瞪大的雙眼失去了往日溫睿的光芒。
方欣一口氣尖叫了四五聲,心中只想將手中的人頭胡亂拋出去,但她的雙手因爲極度恐懼而變得僵硬異常,扣着人頭的十指居然怎麼也張不開。
突然方欣身後探出兩隻手掌,一隻捂住了方欣正在尖叫的嘴,另一隻重重地一揮,將那人頭從方欣手中打飛了出去。方欣驚恐地一扭頭,當看清身後站着的是唐考時,她一下剋制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別哭,快走!”看着滾落到屋角的付綸人頭,唐考又何嘗不是冷汗直冒,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已經沒有興趣再去追究,現在的唐考只想拖着方欣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二人剛向前臺的方向走了兩步,一聲極粗重的喘息從隔間裡傳了出來。唐考回頭看了一眼,卻看見隋凌正低着頭痛苦地跪在付綸的屍身旁。他一隻手捂着臉,渾身不住地顫抖,另一隻手中竟然倒提着一把細長的彎刀!猛然間,隋凌象是想起了什麼,一下擡起了頭,瞪着唐考的雙眼竟是一片赤紅色!
唐考一驚,不敢再多看,攬着方欣的腰,又推又拉地將雙腳發軟的她帶出了後臺。
大概方欣剛纔的連番尖叫已經傳到了前臺,唐考攙扶着方欣從後臺出來時,發現全場人員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二人的身上。
有眼尖的學生會工作人員已經看見了方欣手上沾染的鮮血,誤以爲方欣受了傷,連忙快步跑上前去幫唐考扶住方欣。
“出什麼事了?”唐考看見丁嵐在臺下對着自己高聲喊叫,但他現在已經顧不上說話,因爲他能敏銳地感覺到,隋凌就站在他身後那面巨大的紅色幕布的後面。
唐考只覺得脊背一陣陣發涼,顫聲對那位工作人員說道:“快……快離開舞臺……”但那學生卻彷彿沒聽見唐考的話,只是面帶詫異的神情,將他的雙手擡起來看了又看,就好像手上粘了什麼髒東西。
“唐考,天上怎麼會有沙子灑落下來了?”站在唐考身旁的方欣也奇怪地擡頭望着上空。
沙子……真的有看不見的細沙在空中飛舞!只一會兒,臺下所有的觀衆都在四處張望,不少人平攤了手掌,似乎想接住什麼,但他們的手中卻什麼也沒有……
那位學生會的工作人員突然覺得自己找到了無形細沙流出的源頭,他竟然伸直了手臂,探索着細沙流動的方向,一步步向幕布遮掩的後臺入口處走去。
當唐考發現那個工作人員的怪異舉動時,他開始大聲地喊叫起來:“別去!別靠近後臺!”
已經晚了!
紅色的幕布陡然間抖動了一下,那個走到後臺入口前的學生停住了腳步,他甚至還來不及叫出聲,一道斜斜劃下的銳芒就從他的右肩直拉到了左腰。
帶着頭部和一隻手的半個軀體就這麼緩緩滑落在地上,剩下的一半晃動了兩下,也啪地一聲向前倒了下去。
舞臺下的人羣沉寂了片刻,隨即爆發出巨大的驚叫聲。
唐考呆呆地望着地上被一分爲二的無辜學生,不斷擴大的鮮紅血泊已經漸漸接近唐考的腳邊。被劃破的紅色幕布後面,赫然露出了隋凌的身影。
唐考突然醒悟過來,對着所有人高叫道:“快逃!隋凌瘋了!”
但他只叫出了一聲,就覺得脖頸上一涼,隋凌的身影有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唐考的身後,一柄細長的彎刀架在了唐考的脖子上,淡銀色的十字架形狀的劍柄護手也用力頂住了唐考的臉,讓他的頭不能再隨意地轉動。
“我沒瘋,我只是殺了幾個人而已!”隋凌湊到唐考的耳邊說道,聲音和刀鋒一樣冰涼。
“放開他!隋凌,快放開他啊!”方欣軟倒在舞臺上,聲嘶力竭地哭喊着。
十來個膽大的男生正慢慢地從四面包圍上來,但赤手空拳的他們誰也不敢真的接近面前這手持利刃的傢伙。畢竟這裡的每個人都曾親眼看見,隋凌殺死一個無辜的學生,就連眉頭也沒有動一下。
刀鋒下的唐考努力調整着自己急促的呼吸,索性豁出去了,他盡力讓自己不要去想那柄長刀,低聲對隋凌說道:“隋凌,你現在想的應該是怎麼從這裡逃出去吧?下面肯定已經有人報警了,警察隨時會趕來的!如果我做你的人質,你押着我慢慢出去,不要再傷害其他人,還是有機會可以逃走的……”
還沒等唐考說完,他就覺得脖頸上的刀刃離肌膚又接近了一點,鋒刃上的寒芒已經刺痛了他。
“誰說我要逃走的?學校不是說我做人太強勢嗎?我這就讓他們瞧瞧,我究竟有多強!”隋凌的聲音變得暗啞低沉起來,彷彿在那健壯的身體裡,隋凌的靈魂已經換成了另一個潛藏多時的惡魔。
“隋凌,千萬別幹傻事,你是被這把怪刀干擾了正常的思維啊!”唐考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彎刀,那刀刃上密佈的花紋有如國畫裡羣巒疊嶂的水墨山川,在舞臺燈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滴鮮紅的血珠正緩緩地從刀刃的中部向尖端滑去,順着刀刃的流暢曲線,那滴血珠漸漸加速滾動,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後,血珠從刀尖上飛了出去,刀刃上卻沒留下半點紅色!整個滑動的過程美得讓人窒息!若不是嗅到刃上還有一點輕微的血腥味,幾乎就讓唐考忘記了這是一把剛剛連殺了二人的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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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刀有什麼關係?一把刀又怎麼能干擾得了我?”隋凌喃喃自語着,突然,他大叫一聲,鬆開了唐考,隨即又痛苦地抱住了頭,跪倒在舞臺上。
唐考驚訝地看着隋凌,還以爲自己說的幾句話起了作用。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真正讓隋凌痛苦掙扎的原因,因爲不知在什麼時候,宇文那瘦長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後臺的入口處。只見宇文雙手合十,雙脣翻動,口中不停地念着什麼。
“……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唐考並不知道,宇文所念的正是佛門《金剛經》,相傳六祖慧能大師聞《金剛經》開悟,就是聽到了這句“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不過宇文此時念來,也只是取其梵音靜心之用,勉強壓住了隋凌的心魔,讓他的良知本性與邪兵的控制力發生了衝突。宇文一邊唸咒,一邊望着地上血淋淋的兩段屍身,再想到後臺裡身首異處的付綸,自己不過來晚了一刻,就連丟了兩條人命……他的心中不由一痛,口中的金剛經念得更加緊密起來。
方欣一看唐考脫離了隋凌長刀的控制,趕緊拉着唐考往臺下走,誰知唐考跟着方欣跑了兩步,卻又掙脫了方欣的手,重新回到隋凌的身邊。
“D大的王老師,是不是你殺的?”唐考心中最重要的一個問題,終於找到了問尋的對象!
“不是……不是我殺的,我只是提着刀衝過去,只是輕輕地一劃……物理樓……血……我需要血……”隋凌雖然已經語無倫次,但唐考也基本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宇文緩步走到唐考身邊,看那隋凌雖然痛苦萬分,右手卻始終牢牢地握着那柄長刀,這長刀前端彎曲得厲害,有如一張彎弓,刃體卻比常見的刀劍窄了許多,顯得又細又長,扁平的十字形護手似乎也與那把克力士劍一般爲象牙所制,刀柄尾部嵌了一顆碩大的藍寶石,卻是晶瑩剔透難得一見的上品!宇文不由得一嘆,低聲對唐考說道:“原來這把邪兵是一柄古波斯的賽施爾長刀(Shamshir),那古波斯鐵騎殺人不喜砍劈,最愛平持賽施爾長刀,策馬急馳衝向敵人,利用馬的速度瞬間削下敵人的頭顱……難怪這麼多人掉了腦袋……”
唐考聽得毛骨悚然,只覺得面前這柄邪兵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妖刀。
丁嵐一直在臺下拼命往前擠,直到現在才擠到了舞臺邊上,他焦急地對着唐考喊道:“快下來,我已經報警了,讓警察來處理他吧。”
評委會裡唯一的一個男老師剛纔也目睹了隋凌殺人的殘酷,一直在膽戰心驚,但現在看見隋凌這般痛苦,又聽見丁嵐說已經報了警,他不禁想在其餘幾個女老師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膽量。只見他從評委席上跳了出來,開始指揮已經包圍了舞臺四周的十幾個男生,“上!我們一起上去按住他!”
看起來隋凌似乎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力量,男生們也樂得在臺下這麼多同學的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男子氣概,一瞬間全都衝了上去。宇文本在閉目專心念咒,此刻突然聽到動靜不對,他猛地一睜眼,那邊已經七手八腳地按住了隋凌的四肢。
宇文心中一驚,大叫了一聲:“不要!”
但那位男老師已經衝了上去,口中高叫着“你這個變態殺人狂”,重重地一腳踢在隋凌的臉上。
被這麼一踢,隋凌的臉上頓時鼻血橫流,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流到嘴邊的鮮血,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猙獰起來。
“快放開他!離他遠一點!”宇文的高叫已經來不及阻止事態的發展了。
隋凌猛地扭頭張口向按住他右肩的一隻手咬去,那隻手的主人頓時慘叫連連,抱着手掌在地上打起了滾!隋凌冷哼了一聲,從口中吐出半截血肉模糊的拇指。剛纔那一咬的力量,竟然噬斷了這學生的手指!
其餘學生都被這驚人的情形嚇住了,按住隋凌身軀的手都不由得鬆了一鬆。隋凌藉着這鬆勁的一瞬間,猛地掙脫了所有人的手。
唐考和宇文只覺得眼前突然現出一個銀色的光環,套住了包圍隋凌的所有學生。那光環轉瞬即逝,出現與消失的速度快得就像相機閃光燈的一閃。
“噗……”舞臺上就像陡然盛開了一朵巨大的紅色玫瑰,只是這朵鮮豔玫瑰的殷紅,是用鮮血來造就的!八個學生被一刀斬成了十六段,全都整齊地以隋凌爲圓心向外倒去,剛纔被一口咬斷手指的學生,此刻卻因爲趴在地上而成了唯一的倖存者,隋凌慢慢地從成堆的屍體間站起身來,他已經被噴濺的鮮血染成了血人,全身上下沒有沾染血跡的,竟然就只有他手中那把散發着黑色氣焰的長刀。
踢了隋凌一腳的那位老師剛纔多退開了兩步,有幸躲過了隋凌劃出的那道死亡光環,但眼前橫七豎八的屍體,還是擊潰了他本就不夠堅強的神經。他哆嗦着身體,張大了嘴,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但那聲慘嚎的尾音卻突然被掐斷了,男老師的眼前出現了讓他無法置信的一幕,一截閃着怪異光芒的刀尖竟從他張大的口中伸了出來!
原來隋凌在適才的那一剎那猛地向前衝了兩步,矮身將手中的長刀一下刺入了這位老師的腹部,那刀插入體內又斜斜地向上挑起,彎曲弧度頗大的刀尖自然從那老師的口中衝出。那位老師伸手去抓住刺入腹部的長刀,徒勞地想將長刀拔出來,他只試了一試,力氣就耗盡了。傷口處涌出的鮮血正順着刀刃向下流淌,但還沒等流到地上,便嗤啦一聲,被這古怪的邪兵吸入刀鋒之中。隨着大量鮮血的吸入,手握長刀的隋凌也戾氣大盛,嘿嘿地獰笑起來。
宇文一聲長嘆,手中刷地一下亮出了虛靈金槍,快步向隋凌奔去。
凡人在與心魔搏鬥時,最忌諱外界的暴力干涉,隋凌的本性並不壞,剛纔只是因爲無法接受學校的安排,心中動了殺機,才被邪兵趁機控制,後來宇文用金剛經壓制邪兵,本還有希望漸漸恢復常人的心態,誰知竟會被這個自作聰明的老師打斷了金剛經的梵音,也就此斷送了十條無辜的性命。此刻看着邪兵狂飲鮮血,黑色氣焰已經遍佈隋凌的全身,隋凌的心智也完全被邪兵控制了,宇文縱有天大的本領,也已經無能爲力,他只能奮起自己手中的金槍,與邪兵宿主隋凌來一場正面交鋒了。
金槍急刺,長刀翻飛,宇文與隋凌手中長刀的第一次相架,就感受到一股瘋狂的力量。同是與邪兵交手,易南行手中的克力士長劍宇文擋起來並不特別費力,可眼前這細長彎刀的一斬之下,刀鋒居然能嵌入宇文手中虛靈金槍的槍刃之中,宇文的金槍只是五行之術幻化而成,並非有實體的真槍,與靈體相格,就全看雙方的虛靈力量比拼。不過隋凌是校田徑隊的主力,一副標準的運動員身材,手上的力氣又豈是那身體虛弱的易南行能比較的,現在邪兵的力量半實半虛,竟能破開宇文至陰至純的虛靈力量,威力之大,也很是出乎宇文的預料了。宇文眉頭緊鎖,只怕手中長槍擋不了幾下隋凌的猛砍,他奮力將隋凌推開兩步,一咬牙,又從手中現出一柄虛靈槍。接着,宇文將兩柄長槍並在了一起,同時舞動起來,一槍易折,雙槍齊行就要好多了,只是宇文靈力的耗費,又被迫增加了一倍。所幸隋凌並沒有象易南行那樣隨着邪兵的附體而繼承了高強的武藝,與克力士劍相比,這把邪兵長刀更象是戰場上下來的猛將,勇猛有餘,機巧卻又有不足了,宇文只要能抗得住隋凌勢大力沉的斬削,倒也勉強能與隋凌鬥了個旗鼓相當。
此刻的唐考已經帶着方欣退到了舞臺邊緣,有宇文在場,他倒不會象其他學生那樣慌亂,不過在他的眼中,並不能看見宇文手中的虛靈長槍,看兩人鬥得正酣,他還以爲宇文是赤手空拳纏住了隋凌。正驚訝之餘,唐考突然感覺有人在拼命拉扯自己的褲腳,他一低頭,拉他的人原來是舞臺下的丁嵐。
“還愣着幹什麼?趕緊逃啊!難道你還想趁亂倒打隋凌一釘耙?”丁嵐胡亂說着話,倒好像唐考和豬八戒一樣。
唐考神情凝重,突然用力將身旁的方欣推到了臺下,方欣啊地叫了一聲,還以爲自己會摔倒在地上,不過丁嵐的動作也很敏捷,一伸手就穩穩地接住了方欣。
“你先帶方欣逃出去吧,我還不能就這麼走了!”唐考極嚴肅地說道。
丁嵐一看唐考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意已決,唐考若是犯了倔脾氣,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丁嵐嘆了一口氣,也不顧方欣頻頻的回頭,拉着她就融入了向外逃離的人羣之中。
舞臺上一下死了這麼多人,臺下自然也就瞬間炸了鍋,所有的學生都開始瘋狂地尖叫着向大門逃去,生怕發了狂的隋凌殺了宇文再跳下臺來繼續追殺他們。但當他們衝到門前,卻發生了更讓人心悸的事情,學生們驚恐地發現,不知是什麼人所爲,竟用拇指粗細的鐵鏈將大門從外面反鎖了起來。人們有如湖中被驚嚇的魚羣,慌亂不堪地又四散開來,向禮堂的四個側門涌去,可他們很快就絕望地發現,所有的門都被人從外面鎖住了……
混在人羣中的丁嵐也一下子害怕起來,鎖門的人絕不可能是隋凌,他沒這個時間,也沒這個必要,但究竟是誰要把這麼多人都留在禮堂裡呢?
不過現在還容不得丁嵐去細想,因爲現場已經失控了,當學生們明白自己恐怕要繼續和臺上那個殺人狂魔同處一室時,他們除了哭喊之外,便開始發狂地打砸禮堂的窗戶,但禮堂窗戶都安裝了防盜鐵窗,就算砸碎了玻璃,沒有工具的幫助,他們也拉不開那一根根豎立的鐵條。禮堂外有許多過路的學生被哭喊聲驚動,也跑來幫忙,但他們除了報警之外,似乎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有機靈一點的傢伙跑去找工具,不過校工辦離大禮堂甚遠,一時半會的也回不來……
唐考站在高處,也很快發現了學生們從大門出不去的情況,他不敢接近隋凌,只能遠遠地對宇文喊道:“宇文老師,好像有人把門全部鎖起來了,我們全都出不去!”
宇文聽得真切,心中不由得一凜,但就這麼微微分了一下心,隋凌的長刀就快如閃電地劃傷了他的腹部。宇文咬牙忍痛,把兩柄長槍舞得如車輪一般,纔將隋凌隔在了兩步之外。宇文這才留有閒暇喊道:“一定是有人想借機觀察邪兵傷人的力量,或者是想趁人多混亂之際搶奪邪兵,我們要對付的可不僅隋凌一個人!”
唐考一驚,又扭頭看着臺下,不過臺下如此混亂,又怎麼看得出究竟是誰在搗鬼?
人羣中的丁嵐並沒有去參與尋找出口,他只是用身體護着方欣,怕四處亂竄的人流撞倒方欣,發生可怕的踐踏。方欣突然伸手指着二樓的看臺,大聲對丁嵐說道:“快看!”
丁嵐擡頭一望,那出現在二樓看臺的身影分明就是唐考,只見唐考用力扯下厚厚的窗簾,又將窗簾布裹在自己的手上,一拳打碎了二樓的窗玻璃。丁嵐一下明白了,二樓的窗戶是沒有安裝防盜鐵窗的,不過大禮堂的高度遠非其它建築可比,雖然只是二樓,但從那窗戶到地面的距離也差不多有七八米了,唐考若是直接跳出去,非摔死不可。
但唐考既然選擇了這條路,自然是胸有成竹。他又一口氣扯下五六條窗簾,把這些窗簾首尾相連,打上死結,從破開的窗戶那裡垂了下去,最後將長長的窗簾一頭綁在二樓的暖氣管道上。做完這一切,唐考便迅速地消失在窗戶前。
方欣心中一涼,喃喃地說道:“他……他怎麼一個人先逃了……”
誰知丁嵐臉上並沒有半點不悅的神情,反而咧嘴一笑,對方欣說道:“你放心,我保證他會回來的,他又怎麼會放過替王老師報仇的機會?他只是去取一點東西而已。”
“那我們也從那裡爬出去吧!”方欣指了指唐考消失的地方,但她很快就失望地發現,看見唐考逃走的人並非只有她和丁嵐二人,已經有幾十個人出現在二樓看臺上了。
誰知丁嵐所做的事也頗爲出人意料,他跳上一張桌子,對還在一樓四處亂竄的人羣高喊道:“二樓已經有人逃出去了,你們也趕緊上去啊!”驚慌失措的學生們彷彿見到了救星,一下全都離開了一樓的窗戶,向樓梯擠去。
方欣不解地問道:“那扇窗戶這麼小,每次只能有一個人爬下去,你讓他們都走那條路,還不如讓他們繼續在下面尋找出口呢。”
丁嵐低聲對方欣說道:“我只是想讓他們全都上二樓去,因爲我懷疑把門反鎖起來的人就躲在這些人之中!不管怎樣,讓這人離宇文老師越遠越好!”
“可如果真照你所說,這人是從外面鎖的門,如果他還要繼續留着禮堂裡,那他至少還留了一個出口沒有鎖啊,否則他又怎麼進得來呢?”方欣也是聰明的人,一下就想到了關鍵。
丁嵐一下想起來了,宇文老師出現的時候,可不是從大門那邊擠進來的。他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頭,叫道:“我怎麼這麼笨?後臺也有出口的啊!”
轉瞬間,宇文和隋凌已經鬥了近百招,宇文的雙臂漸漸變得酥麻,靈力和耐力都下降得很厲害,可那隋凌卻是越戰越勇,揮刀之勢竟比初始更加凌厲。宇文自忖事有蹊蹺,便留心隋凌的攻勢有何奇怪之處。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剛纔舞臺上所鋪的地毯已經被大量鮮血所浸潤,踩上去馬上會冒出許多的血泡,自己還曾小心注意不要在揮槍時滑倒,可現在地上的鮮血明顯已經少了許多,特別是隋凌所站的位置,血跡已經開始乾涸。宇文終於明白了,原來隋凌每次進攻的間隙,都會將長刀垂到地上,讓邪兵持續飲血,以此來不斷增強力量,這邪兵還真是擁有吸血鬼般的力量……
想到這一關節,宇文自然不會讓隋凌再如此輕鬆得逞,他騰不出雙手施法,索性用力甩掉了腳上的皮鞋。隋凌見宇文突然脫下鞋子,不由得愣了一下,宇文就借這短短的空當,一躍而起,雙足在空中連續虛劃了幾下,又猛地蹬踏在舞臺上!只聽見一陣細微的嗤啦聲,一層薄冰竟然從宇文的足下蔓延開來,迅速覆蓋了整個舞臺!臺上所有被血跡沾染的部分也全都處於冰層掩蓋之下。這一招,卻是宇文五行奇術中虛靈之水的進化形態,也叫虛靈冰!
隋凌見那冰蓋只是薄薄的一層,不由得冷笑了一聲,使出一個重重的地裂斬擊,但那地上的薄冰硬承了他那雷霆萬鈞的一擊,竟然絲毫沒有破損的跡象。宇文微微一笑,這虛靈冰異常堅固,他常常是作強盾使用的。
不能再從地上取血補充力量,隋凌也不禁開始有點慌張,雖說宇文一時也傷不了他,但如果就這麼拖下去,讓警察趕來的話那就難以脫身了。正在此時,遠處還真的響起了警笛的聲音,看來要不了幾分鐘,警車就會趕到大禮堂外了。
隋凌的身軀猛烈地震動了一下,赤紅的雙眼竟然開始掃視臺下的人羣。宇文心中靈臺清明,頓時明白隋凌不能從舞臺上吸血,又想另尋機會殺人取血了。
這時會場中幾百個學生已有大半上到了二樓,正一個接一個地順着唐考留下的窗簾繩梯滑出禮堂外,排在一樓樓梯附近學生也只有寥寥不到百人。可隋凌那令人恐懼的目光,就落在這行隊伍的尾端。
宇文不想給隋凌喘息的機會,正要作勢向隋凌撲去,但他身旁的後臺入口處,居然在這時走出兩個人。
那兩人正是丁嵐與方欣,剛纔他們趁大家都沒注意,溜進後臺去尋找出口,可除了又被付綸的屍體驚嚇了一次外,他們一無所獲。後臺確實有一個小門,但也被人從外面鎖住了。他們仍是不明白,這個鎖門的神秘人,究竟是怎樣回到禮堂裡的呢?
隋凌瞟見丁嵐與方欣,嘿嘿地獰笑了兩聲,高擡手中長刀,吻了一下刀柄上的藍寶石,腳下陡然發力,平舉長刀向二人衝去。方欣剛從後臺出來,就看見隋凌如狼似虎地向自己撲來,眼看避無可避,不由得兩腿直髮軟。
宇文低喝了一聲:“孽障!”快步急奔,挺槍護在兩個年輕人的身前。
誰知隋凌這一招只是聲東擊西,他的腳下突然就改變了方向,折身往臺下跑去。宇文驚叫了一聲糟糕,急忙起步,卻已經掉在了隋凌身後。
隋凌幾步就跑到舞臺邊緣,並未減速,而是直接起跳,這一跳足足有五米多遠,居然落在了第一排觀衆席的桌子上。他就這麼大步踩過每一排桌子,如一陣疾風般向樓梯跑去。宇文沒有他那麼好的彈跳力,只能繞過桌椅從通道追趕,又比隋凌多走了幾步遠路,眼看已經追不上隋凌了。
那羣學生望見這渾身是血的兇魔突然提刀衝來,全都嚇傻了,竟沒有一個人想到要趕緊躲開。隋凌在奔跑中就已經弓身拉開架勢,目光鎖定了隊伍最後一個留着短髮劉海的清秀女生,只待衝到那女生跟前,就可一刀劈下,重新嚐到鮮血的甘甜……
“不……不要啊!”宇文在疾馳中已經先後將手中兩柄長槍投出,卻都被隋凌回身打落,現在已是回天乏術,眼看着那無辜女生就要葬身於邪兵之下,宇文也只能發出不甘的吼叫聲。
隋凌畢竟先到了一步。
弓身長舒,手起刀落!
宇文眼睜睜地看着彎刀嵌進了女生的頭顱之中。
並非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樣,刀下如噴泉般涌出鮮血,隋凌的長刀一斬到底,竟插進了地面。
那個清秀女生就如一個虛影一般,面容被穿體而過的長刀拉得怪異扭曲起來,接着衆人聽見“啵”的一聲,女生的身軀一扁,化成一縷清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宇文呆了一呆,口中喃喃地說道:“式神……居然是一個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