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言多想像最平常的男人用盡一切力氣去寵愛最惹人喜愛的小妹妹，可是，也許離別之際表達太多感情只會是對她的另一種束縛和傷害，會更多地阻礙她本該邁開的步伐，因爲接下來不可避免的就是不得不面對的分離。他等如煙離開了自己牀邊之後，悄悄來到枕邊，拿起那塊沾着妹妹鮮血的手帕，放進貼自己心臟最近的衣襟裡。 他把千言萬語藏在心間：如煙，我今天做的一切，終有一天，你會明白，都是值得的！我們所付出的一切，會有多倍的幸福對我們加以補償。至於四皇子他們，如煙，他們只是你生命裡的過客，我們纔是情深意重將命運連在一起的不可分割的整體。你一時情迷，我會揮動利劍幫你斬斷這些情絲，讓你一心一意地面對我們的共同使命。 柳無言這樣想着，心裡對自己的計劃又多了一分堅定，如煙，我會用我的方式來守護住我和你該有的生活！也許其中會付出血的代價，會有生生的離別，會有犧牲和眼淚，但是爲了守護住我們該有的幸福，我會竭盡全力！ 皇上穿着一身明晃晃的龍袍就在國子監站定了。“自柳夫子擔任國子監助教以來，皇子們個個鑽研學術，刻苦勤勉，柳夫子功不可沒。今太學博士職位空缺，特立柳夫子爲太學博士。日後皇室子孫讀書學習事宜，全權由柳夫子定奪。”皇帝輕輕幾句就把柳無言的功勞封得很高，並將日後的權限作了規定。 柳無言立刻叩拜謝恩。 這時皇上身邊的公公發話了：“素聞柳夫子才藝雙全，甚至民間傳言，柳夫子旦着女裝，不輸紅顏，數位皇子也曾發出相同感嘆。不知柳夫子今日可否讓陛下一飽眼福？”他說得矯揉造作，但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 柳無言一愣，皇上這該不是來平息謠言的吧？若只爲平息謠言，又何必先來示好，提升自己的地位？柳無言看向太子李睿，他臉色凝重。再去看四皇子，他也臉色發白，二皇子亦是一臉陰沉。柳無言一時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皇上在打什麼算盤。 “柳夫子，你這是置若罔聞的態度嗎？”公公陰陽怪調地問。 二皇子李易見狀連忙接口：“公共息怒，柳夫子若穿上女裝，只怕過於嫵媚動人，大家都會眼前一亮。” 皇上李越開口了：“那就請柳博士讓朕長長眼吧！” 柳無言心中一凜，準備豁出去了。“不敢，臣這就換上女裝。” 柳無言從國子監內室拿出女裝，準備在裡面換好出去見大家。這時公公又發話啊：“夫子反正是男兒之身，不如當着大家面出來換吧。” 如煙在國子監暗格裡看着柳無言雙手捧女裝一步步走了出去。他褪去外袍，留着底衣，當着大家面穿上女裝。當他換裝利索呈現在皇帝面前時，皇帝明顯眸光一變，似有震驚和不解。 “這堂堂國子監助教，如今太學博士，竟當真有魅惑衆生之能啊！”皇上冷冷地開了口。 柳無言內心一冷，魅惑衆生這四個字，可輕可淺，不知接下來事情會發展到何種地步，他的膝蓋一曲，人已跪倒在地。 “本是衆兒臣研學之地，怎會演變成男女不分，魅惑衆生？
柳夫子當日是何人引薦至國子監啊？”皇上幾句話把話題引向自己想要的境地。 “回皇上，若老奴記得不錯，該是太子殿下竭力引薦的。”公公在旁邊與皇上一唱一和。 李睿的肩膀明顯搖晃了兩下。 “睿兒，你可知民間是怎麼傳言你引薦的這位柳夫子和你們諸皇子之間的關係的？”皇帝的聲音冷得不見一絲溫度。 在場的皇子們都如遭雷劈，但凡與柳無言有過單獨接觸的，都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李睿見狀馬上下跪：“父皇息怒，民間傳言都毫無根據……” “這麼說，你也知道大家怎麼議論的了？說柳夫子可是你們多位皇室子孫輪番寵幸的男寵呢！你這是置皇家臉面於何地啊？你作爲太子，不帶好其他皇子，反而帶頭如此肆無忌憚落人口舌，淫亂皇宮，你這太子我看也是當到頭了！”皇上一甩龍袖，氣憤難填。 李睿驚呆了，千躲萬躲，左右小心，終於還是要被父皇找到罷黜的理由了嗎？ 就在此時，一陣絲樂之聲響起，一曲《春江花月夜》由國子監內部緩緩升起，伴隨樂音，如煙一襲水袖長裙從屋內款款而出。那精緻的容顏與女裝後的柳無言竟是相似無幾。“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如煙的聲音，空靈飄渺，一下子如天籟之音抓住了在場每個人的心。只有柳無言驚恐地望着妹妹，不知她接下來怎麼收場。 她放下懷中古琴，代以曼妙舞姿。只見她身輕似燕，軟如雲絮，雙臂柔若無骨，步步生蓮般漸漸靠近，如花間飛舞的蝴蝶，如潺潺流動的溪水，如幽谷中的明月，如草原上的晨曦，如荷葉間的圓露，那妙態絕倫的舞姿，那玉潔冰清的容顏，令每一個觀看的人如飲佳釀，深深沉醉。 “何方妖孽？竟在陛下面前使用幻術……”公公看着眼前這幾乎和柳無言一般模樣的女人用區區歌舞就抓住了大家的心，不由怒喝。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如煙把歌聲定格在“君”上，收住舞蹈動作，伴隨舞姿慢慢跪倒在皇上面前，“陛下息怒，小女子乃柳無言柳夫子之胞妹，因小頑皮，常常逗着老實的哥哥，逼着他和我換衣服穿。恐怕民間誤傳男寵一事，其實是小女子偶爾借哥哥之名的戲鬧。還請皇上贖罪！” 李沁看着眼前雖然跪地卻口齒清晰、條理清楚的粉衣女子，心下一陣鈍痛，終於還是要在父皇面前露臉了嗎？ 公公吃驚地看着這又一張詭異的女人之臉，竟不知如何應對。 皇上目光迷離，他的心神忽被拽往多年前的相見上……當初也是這樣一臉的倔強，也是這樣跪倒在地，也是這樣絕倫的舞姿，也是這樣清妙的歌喉，也是這樣動人的聲音……後來、後來怎麼
就天人永隔了呢？若不是自己聽信耳邊那麼多讒言，若是自己下定決心保住他，若是……好在老天爺憐憫，有給他一次機會，竟然發現她沒有死，在他狩獵之時映入他眼簾，他不顧一切追過去，可是卻落得佳人身葬懸崖的下場……以爲此生再也無緣與她相見，可是今日，今日竟有一個如她一般的女子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這是老天爺給自己最後的機會了吧？從殿堂到龍塌，從龍椅到書房，從黎明到黃昏，從烏絲到白髮，無論經歷多少波折，只要最後，你還會回到我身邊，就好；只要最後，仍是你，就好。 “妖孽！來人呀……”公公大發怒威。 “什麼時候輪到你爲朕下命令了？”皇帝怒喝一聲，公公嚇得立刻噤若寒蟬。 皇帝慢慢走下坐着的椅子，手拉住如煙：“美人請起。” 如煙的心突突狂跳，但她強自鎮定，慢慢迎上皇帝的目光，眼中淺淺含笑。 皇上的眼中有太多悽楚和迷離，看着如煙，覺得她的笑帶着滄桑，帶着幽怨，帶着不屑，帶着譴責……帶着欲訴不盡的萬語千言。他深深嘆息一聲，慢慢把她的手抓在掌心。 如煙瞄一眼跪在地上的李睿，語音輕柔：“陛下，都怪小女子貪玩，害得您怪責夫子哥哥和太子殿下，都是小女子的錯……” 皇上有了兩次失去心頭愛的經歷，已不想再重蹈覆轍，他扶起如煙：“原來事出有因，日後再做調查，太子的問責暫時擱淺，待調查清楚再說！柳夫子也請起。朕會有個說法給你們。都散了吧！” 李睿站起的時候，小腿還在打顫。這宮中禍福，可謂瞬息萬變。如果不是柳夫子的妹妹此時出現，自己這個太子怕是已經罷黜了。父皇不滿他這個太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看來當初看上柳夫子妹妹這張臉，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只不過，不知道她究竟在父皇心目中有多大的分量，能發揮多大的作用？只可惜了這麼標緻的一張臉，怕是進了皇宮，就如那諸多怨婦，漸漸沒了生氣。 柳無言看着皇帝懷抱裡的如煙，終於還是要走這步棋了嗎？如煙終是難逃身陷皇宮的命運嗎？妹妹你放心，我會讓你的犧牲有價值的。 李沁把目光慢慢轉向柳無言，你終於是要走這一步了嗎？如煙的一生，你打算就此放棄了嗎？ 皇帝一手攙扶着如煙的胳膊，一手放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帶着她離開了國子監。如煙千嬌百媚地微笑着，心裡知道自己跟皇上這一走，怕是一條不歸路啊！老天爺真是把自己的命攥在手心裡玩上癮了啊！現代社會的那輩子，莫名其妙一次集體攀援登山活動，就沒聲沒息讓自己消失了。現在到了古代，這又是千絲萬縷的恩怨等着自己，這要到哪一步纔算了結啊！她用眼睛的餘光去看一旁的衆人，第一個看到臉色煞白的哥哥。哥哥這次要自己回宮就是想讓自己身着女裝和他一起出現，雖然此刻出來自己沒有得到哥哥同意，有點兒自作主張，但也算異曲同工、殊途同歸吧！他的計劃裡可是本來就打算自己被皇上帶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