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驪被困在夢境裡沉浮不定,而傅修遠則在現實裡掙扎不已。
他惱火地抓着身前跪着的太醫的衣領,幾乎要將人提起來,“爲什麼她醒不過來?你不是說她的身體已無大礙嗎?那爲什麼她現在一點要醒的跡象都沒有?”
太醫這麼多年也曾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實在要說那便是人自己不願意醒過來。可誰都知道皇帝對這位的執念,這話一旦說出來,恐怕連腦袋都保不住。
傅修遠將太醫院翻了個底朝天,最後也只能看着跪了一地的太醫說自己無能爲力,求陛下恕罪。
傅修遠呼出一口氣,暴怒的人在那一刻突然靜默下來,過了許久才說,“……不是你們無能。”
是他。
他既不能讓郢驪愛他,又不能讓郢驪信他。
所以郢驪寧願不醒,寧願折磨自己。
“從今以後,你們都不用再來了。”
這之後,傅修遠沒再折騰太醫院的人,太醫院的人鬆了口氣,心想陛下還沒瘋得太徹底,還有些理智,至於這妃子,也只能說是運氣不好。
然而沒過多久,陳恩回來了,帶回來個消息,據聞是山禪寺上有個神僧,佛法無邊,連死人都能救活,陳恩在山禪寺連外跪了半個多月求得一小粒舍利,“陛下給娘娘試試吧。”
陳恩跪的那半個月適逢陰雨,跪壞了膝蓋,他回來的時候,人走路都有些跛。
傅修遠低着頭,看着他端着的紅色錦盒中的東西,“這種荒唐的東西你也信?”
陳恩一怔,背後卻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他跟着的不是別人,而是傅修遠。
他至今所做都是在賭,賭贏了是前途無量,輸了便是粉身碎骨。
“不過,”傅修遠話鋒一轉,“現在也沒什麼別的可信的了。”
向來高高在上的年輕帝王,做任何事都向來大膽,唯獨在喜歡的女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小心謹慎。
陳恩低下頭,恭敬地說,“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他不懂牀上的女人有什麼能力讓傅修遠爲她瘋,一個帝王小半輩子竟然都在情親愛愛裡打轉,不過他也不想知道,他
只需知道她或許是他的轉機就可以了。
傅修遠沒說話,他不信天啊命啊那一套的東西,他只信自己,若非他搶了,有些東西永遠都不會是他的。
“下去吧,回去等朕的旨意。”
陳恩在殿內出來,剛剛下了臺階,便看見一個小宮女站在旁邊哭,哭得淅淅瀝瀝的。
他有印象,郢驪身邊的人。
傅修遠嫌她哭得煩,就將人趕了出來。
“你看什麼看?!”
嗯。被發現了還要兇別人。
恃寵而驕,可能是跟着裡面那位久了。
陳恩沒打算多說話,他連個小宮女的態度都計較不得,然而要走的時候又聽到她怯生生地問,“娘娘吃了那個東西會醒過來嗎?”
陳恩腳步頓了下,扭頭看她,小宮女哭得鼻子紅紅的,一雙杏眼睛瞪圓了,他不怎麼近女色,在他眼裡,女人都是一樣的,不過此刻看見這場景還是怔愣了下。
他回過頭去,低聲說,“也許會吧。”
然後便快步下了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