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芸不肯告訴郢酈那人是誰,郢酈只好換個方式問他是不是宮中之人,襲芸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若是宮裡人,”郢酈想了想說,“或許我可以爲你求個恩旨,讓你們成婚。”
“娘娘,”襲芸靠在郢酈膝邊,“襲芸這輩子都想一直跟在娘娘身邊,不想去別的地方。”
郢酈笑笑沒有說話。
沒有誰能夠永遠在誰的身邊,更何況人還是要死的,只是這話郢酈此刻不想和她說罷了。
像她這幅樣子,不知道能活多久,若襲芸在她身邊能夠多天真一陣子,她倒寧願不說這些話。
傍晚時分,有人來報說陛下已經回來了,而且也知道了郢酈已經醒了的消息。
他叫人帶了些補品過來,囑咐宮人平時好生伺候着。
“陛下說,希望娘娘好生休養,莫要再傷害自己。”陳恩低頭,恭恭敬敬地說道。
郢酈坐在桌邊,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她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過了會兒才輕聲詢問說,“他怎麼了?”
若是傅修遠沒有事,他不會不來見她。便是膩了,傅修遠也不會這般。
陳恩愣了下,擡頭便直直撞進郢酈的眼中,被那雙平靜無波的眼驚了下,而後迅速地跪在了地上,“臣僭越了,娘娘恕罪。”
郢酈沒有叫他起來,也沒問話,就這麼垂首看他。
陳恩頭一次在這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和傅修遠相似的威壓。
過了會兒,頭頂纔有聲音傳來。
“若他的事你不方便告訴我或是他不要你說,那麼我問什麼,你回答是或者否,其餘的我會自己去查證,”郢酈淡淡道,“如何?”
“是。”
“他可有受傷?”
“……”陳恩遲疑了一瞬,郢酈便明白了。
寬袖下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面上卻依舊漠然。她又問,“有性命之憂嗎?”
陳恩搖頭,“否。”
“死不了嗎?”
連郢酈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鬆了口氣,便聽見陳恩說,“我以爲娘娘會先問陛下身邊是否有了新人。”
辰極宮內之事他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陳恩本無意牽扯這些,但還是問了出來。
傅修遠如此看重她,那她呢?
她那句無心之話實在像是盼着他死一樣。
郢酈叫襲芸給自己倒了杯水,茶水入喉,她才說道,“陛下是皇帝,不說有新人,便是選秀也是應該的。”
茶水澀苦,郢酈放下杯子,沒了心情。
原來言不由衷心真的是苦的。
陳恩心中難免不滿,硬邦邦地說,“臣不打擾娘娘休息了,就此告退。”
陳恩回了傅修遠的殿中,隔着重重紗帳,傅修遠的身形不大清晰就這麼靠在牀邊,他低頭咳了咳,牽動身上的傷口,頓時一陣撕裂的痛楚。
“她如何了?”
陳恩回想起看見的,恭敬地道,“娘娘看起來氣色尚好。”
“嗯,”傅修遠擺擺手,聲音有些虛弱,“你下去吧。”
然而陳恩卻站在原地沒動,像是有話要說。
“你還有事?”傅修遠問。
陳恩跪到地上,“臣罪該萬死,說錯了話。”緊接着便將郢酈的一番話如何轉告了傅修遠。
帳內之人聽聞半晌沒有任何反應,陳恩擔憂他叫了聲陛下。
傅修遠卻笑了,笑聲低沉地在殿內迴響,“她這是在逼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