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來了。
婉兮已是開始開骨縫兒,每日裡疼得坐立不安。
終是她這頭一胎年歲便大了,身子總歸比不上那些十幾二十歲就誕育孩子的母親去。便是開骨縫兒,也比那些年輕的開得更困難些。
況且便如那拉氏等,雖生育的年歲也晚,但是那拉氏是老滿洲家族的女兒,便從小都是會騎馬的,於下肢的運動也多。婉兮終是漢姓女,骨子裡帶着漢人對女子的教養去,便是不纏足,可是終究比不上那些老滿洲家的格格們去。
可是這樣的疼,卻又是任何人都幫不上的。無論是母親楊氏,還是御醫,甚或是皇上來了……都只能額角冒汗,攥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難受罷了,卻着實是無法代替她一起疼。
婉兮後來甚至都不敢坐下,鎮日都要扶着椅子站着。只要一坐下,那下肢便如要被利斧劈開一樣地疼。
皇帝那日實在看不過去,又不敢當着婉兮的面兒發火,這便回到養心殿便將歸雲舢叫去問。
歸雲舢也只能訥訥回道,“……頭一胎是難爲些。令主子這回疼完了,下回就不至於這麼疼了。”
皇帝直接惱得將御案上一個茶盅便朝歸雲舢腦袋砸過去。
“朕問的是這一回!誰叫你答下一回了?!”
皇宮是惱了,可是作爲擅長弓馬的天子,他手上十分有準頭兒,故此那茶盅是到了歸雲舢面前一尺左右的地方便落地摔碎了。正好將茶渣子、茶水湯子、外加不少的碎瓷沫子,兜頭蓋臉都噴濺到歸雲舢身上去。
歸雲舢自然明白,皇上這是當真心疼得狠了。
“微臣該死……只是,皇上,容臣實言:這終究是一位母親,爲了孩子,該承擔的疼,該遭的罪去。”
“雖然這會子疼,可是這世上的母親沒有不經歷過的,也沒有熬不下來的。皇上若是着急,微臣是可以想法子用些藥、或者用鍼灸幫幫令妃娘娘。”
“可是是藥三分毒,就不利於胎兒;便是鍼灸,若擅動經脈,也可能會對胎兒不利。故此微臣卻要斗膽問皇上一聲兒:令妃娘娘當真就這麼怕這疼,就這麼想用藥物控制了疼痛去,擔了傷了皇嗣的風險去麼?”
歸雲舢深吸口氣,“微臣雖然進宮晚,可是也聽家裡長輩歸和正說起過令妃娘娘。長輩說,這後宮裡若說誰最有一顆堅韌之心的,那第一個必定是令妃娘娘。”
“況且微臣想,令妃娘娘等待這個孩子,已是等了這樣多年。便是這會子多一些痛楚,可是這都是喜悅的痛楚纔對,微臣想令妃娘娘也一定不會害怕這疼。”
皇帝眯眼聽着,聽到後面,長眉已是不由得微微舒展開。
歸雲舢將話說完,磕頭到地,不再多言。
皇帝哼了一聲,回頭叫李玉,“朕桌上這仿汝窯的茶盅,做得倒好。這盛夏七月用來喝茶,宛若捧天青碧色在手,又有如蓮葉清風,叫人心下都清爽。”
李玉便笑了,“可不,最像令主子那‘天然圖畫’裡‘竹深荷靜’裡頭的荷葉了。想令主子用那些從前反倒要花銀子請人伺弄的荷葉,如今給園子裡不但省了這筆花銷,反倒添了多少進項去啊。便是如今園子裡的日常維護的開銷,都不用從內務府另外再撥銀子了……”
皇帝不由得笑,擡手點指李玉,“你這個老東西……”
皇帝卻壓住一句話沒說:“……若是你走了,到時候朕身邊兒還有誰能如你一般,將朕不便直接說出來的話,由你給說出來了去?”
李玉恬然一笑,“老奴年歲大了,這顆腦袋時常記不清些要緊的事兒了。老奴隱約記着,這杯子原本是一套四隻,連同一個茶壺……今兒竟碎了一個,便剩下三個杯子一個壺了。哎喲,落了單兒了。”
皇帝忍不住低低一笑,擡眼狠狠瞪了李玉一眼。
瞪歸瞪,卻還是薄薄的紅脣微微一勾,“……左右這個茶盅碎了,也是這個小歸惹的!剩下的茶盅落了單兒,朕也不稀罕要了,索性就賞給小歸去吧!”
李玉一拍巴掌,朝歸雲舢笑着施禮,“哎喲!小歸御醫啊,大喜,大喜啊!寺人給小歸御醫賀喜了。汝窯是五大名窯之首,皇上可是愛得緊。皇上吩咐內造辦和御窯廠仿汝窯,可用了不少的心思。”
“便說這一套吧,小歸御醫你瞧瞧那茶盅底下的款識——那可是‘大內出樣,薦御窯廠燒製’的!大內出樣——小歸御醫,您明白吧,這便是皇上親自出的樣兒!”
“皇上啊平素最愛這茶盅,可是汝瓷歷來金貴,易損壞。皇上怕每日使用給碰壞了,特爲的叫內造辦在茶盅口沿兒上箍了黃銅的邊兒吶!”
歸雲舢急忙認真看過,便向上連連叩頭。
皇帝哼了一聲,“你不用謝恩,你便將這份兒心,好好用在伺候你令主子和小主子身上就是了!”
歸雲舢更是叩頭,“微臣定肝腦塗地……用微臣項上人頭作保,必定叫令妃娘娘和皇嗣平安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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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這會子,婉兮自己已是到了臨盆前最後的日子,每日都是坐臥不安之時,便早早已經做好了立時叫五妞出宮的準備。她作爲本主兒,該賞賜的銀兩、物品,她早已備好了,恨不能叫五妞痛快兒地出宮,她也好安下心來。
可是五妞出宮的事兒,卻忽然就這樣擱淺下來了。
玉葉和玉蕤都知道不對勁兒,只是這會子已經不敢再到婉兮面前說,便悄悄兒到楊氏面前說。
楊氏眼中也浮起憂色,“……自然不是好事。只是這會子那個主事的人也不得不顧忌着令主子的身子,暫且隱忍不發。待得令主子誕育下皇嗣,那人再發難。”
玉葉和玉蕤都吃了一驚,忙問,“依福晉看……這人是誰?”
楊氏輕輕眯起眼來,“叫五妞出宮,原本是皇后的主張。在這後宮裡,能更改皇后意旨的,除了皇上之外,只可能是皇后自己,或者是——皇太后。”
“這可怎麼辦纔好?”玉葉與玉蕤對視一眼,面色都有些發白。
楊氏攥住兩個女子的手,“不管怎樣,這事兒都不宜在這會子在令主子面前提起,兩位姑娘切切將這事兒暫且埋在心底去。這會子總歸是叫令主子母子平安才最要緊。”
“至於那個人會在令主子分娩之後再發難——那也終究是令主子母子平安之後的事兒。總歸還有時日,她有時辰預備,咱們也還有時辰防禦。”
玉葉和玉蕤對視一眼,都用力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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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來了,令妃臨盆的日子近了,本指望五妞能好好鬧騰一回去。可是,五妞卻不走了。這消息傳到忻嬪耳朵裡,叫忻嬪也是十分的意外。
她有些心煩氣躁,抱着六公主去給皇上請安,卻也沒在九洲清晏遇見皇上。御前的人都說,皇上忙,沒在九洲清晏。
一連多日竟然都如此。
她心下便有些莫名的急,這便衝樂容和樂儀發了火。
樂容和樂儀只能勸,“終究西北還在用兵,皇上何止是這幾日才忙的?分明是從乾隆十九年,第一回平定達瓦齊的時候兒,就一直忙到這會子啊。”
忻嬪卻有些不信。
忻嬪今兒便盯着樂容問,“……叫你們去問問皇上這些日子都忙什麼呢,可打聽出來了?”
樂容和樂儀對視一眼,都有些遲疑。
忻嬪情知有異,這便一拍桌子,厲聲道,“還不說?!”
樂容和樂儀都一哆嗦,急忙雙雙跪下。
樂容勉強應對,“……回主子,西北平準噶爾的事兒,果然是又出額外的事了。這回不但準噶爾的阿睦爾撒納沒平定呢,喀爾喀蒙古的郡王青袞雜布又反了。”
蒙古按照地域,分爲幾大部。
準噶爾屬漠西蒙古,本朝稱“厄魯特蒙古”;喀爾喀蒙古則屬於漠北蒙古。因喀爾喀蒙古與準噶爾在噶爾丹的時候曾有過滅族之仇,故此皇帝在西北征伐準噶爾,喀爾喀各部是朝廷倚重的重要力量。
而如今阿睦爾撒納之亂尚未平定,喀爾喀蒙古的首領又爲亂,一時之間叫這一場平亂之戰,橫生變數,難度陡增。
忻嬪眯了眯眼,“我沒問你們前朝的事兒,我單問你們後宮的事!皇上這些日子不見人影兒,當真只忙活前朝去了?”
樂儀不敢再隱瞞,只得深深垂首,低低迴道,“……皇上,皇上他在各處拈香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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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嬪一怔。
“你說什麼?”
——這個七月,青袞雜布才反,皇上一顆心顧着前朝都顧不過來,他卻騰出這麼多工夫和心思來去拈香拜佛,他還能是爲了什麼,爲了誰?!
樂容和樂儀都深深垂首,不敢說話。
忻嬪用力吸氣,好半晌,才緩緩說,“說給我聽聽,皇上都哪天,上哪兒拈香去了?”
她自己說完這話,心內也是悲哀。
這就是女人吧,女人總是難逃這樣的小心眼兒,做不到不計較去。明明不願意聽見這樣的事兒,可是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又做不到不打聽去。
就算明知道,打聽完了的結果也只是叫自己更難受,卻也還是想要打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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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安慰自己說:便是心裡難受,也得叫自己明明白白地難受。不能就那麼被矇在鼓裡了!
樂容和樂儀頭已是垂到不能再垂。
總是躲不過。
樂儀聲音已是低若蚊蚋,“……主子是想聽七月的,還是前幾個月的?”
忻嬪又是一怔,“還不止是七月?”
樂儀只能使勁點頭,“其實六月間,皇上的日程裡,便有許多拈香的安排。且那些安排不是常規祭祀,而是與後宮生育相關……”
忻嬪用力咬住牙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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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儀深深垂首,緊張得屏住呼吸,一口氣答:“六月初一,皇上早膳後,辦事畢,往舍衛城、廣育宮拜佛。”
樂儀小心地看忻嬪一眼。
“皇上其實從前幾個月也都燒香拜佛的,不過從正月到四月間,並未去過廣育宮;卻從四月十八開始,借碧霞元君生辰,這便第一次正式到廣育宮拜佛……”
忻嬪一聲冷笑,“四月間皇上不是才公開令妃遇喜麼?!這世上,原本就沒有那麼巧的事兒!”
樂儀垂下頭,“原本看似是因爲元君生辰,才偶然爲之的事,皇上卻從四月開始,五月、六月、七月都去了……”
“五月初一去過一次;而了六月,就乾脆初一、十五都去了……”
忻嬪緊咬牙關,“明白了!四月是令妃遇喜之事公開;而到了六月,便是令妃臨盆的日子近了,這便一個月變成了兩次!”
樂儀垂首,兩肩簌簌,“……奴才也不明白這些,只是將打聽來的消息,與主子照實回明。”
忻嬪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緒,“你繼續說,還有什麼?”
“六月初三,皇上至鬥壇磕頭。”
忻嬪聞言不由得一聲冷笑,“鬥壇?皇上連鬥壇都去了?”
圓明園裡的鬥壇,設在“日天琳宇”,俗稱佛樓,本爲仿照雍和宮後佛樓而建。而既然到此處磕頭,便難免聯想到雍和宮在雍正帝-乾隆帝這一脈傳承中的特殊含義去。
而鬥壇本身,又爲道家,皇帝不僅拜佛,也同樣拜了道家神祗。
樂儀不敢應聲,只能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皇帝接下來的拈香祭拜的行程一一道來:
“六月十五,又是到佛樓、廣育宮拜佛。”
“七月初一,依舊於佛城、廣育宮拜佛……”
忻嬪閉上眼睛,“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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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不管什麼舍衛城拜佛、鬥壇磕頭,可是她卻不能不在意廣育宮拜佛之事。因爲廣育宮這宮名便明明白白說明了它的祈願功用。況且廣育宮裡供奉的,是碧霞元君。
碧霞元君,就是那位著名的泰山女神,道教認爲她主司生育。便連當年孝賢皇后在永琮夭折之後,拼了命也要跟着皇帝一起去泰山封禪,不顧皇帝勸阻也不肯留宮,她給出的理由就是“夢見了碧霞元君的召喚”。
只是碧霞元君終究是道家神祗,滿洲皇室則原本信仰多神的薩滿教,薩滿教裡已經有各種主生育的娘娘;後大清更是信奉佛家,故此皇室對這位道家女神的祭祀原本是與泰山祭祀相關聯,倒並不單獨爲了保佑生育而去單獨祭祀碧霞元君。
可是皇帝這一回卻連續初一十五都去廣育宮拈香,且是與佛樓、舍衛城拜佛同一日,這便是說,在皇上心裡,這會子廣育宮已經快要與佛家同重了。
更何況這會子正是準噶爾、喀爾喀皆有反叛之時,而蒙古各部篤信紅教、黃教,皇帝若這會子爲了維護與蒙古各部的關係,便更應該獨重佛家而已,又如何要這樣重視這位道家女神去了?
——皇上如此,又還能是爲了誰?!
忻嬪越想越氣,越想越急,只覺如同一捧針堵在心口兒,上不去也下不來,無論呼氣還是吸氣,都是萬針穿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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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地擡手揮走樂容和樂儀兩人,忻嬪哀哀獨自坐在窗下,哀哀地看炕上睡着了的六公主。
她的六公主,是去年七月十七生的,這又到了七月,是女兒週歲的日子了。
按說週歲是孩子第一個最要緊的生辰,即便是公主,宮裡也會正經給慶祝一番。況且此時皇上身邊兒,就這麼一個小公主了呢~~皇上連弘晝的女兒和婉公主都能視若親生,就能瞧出皇上有多喜歡女兒來,所以皇上在這個七月本應該爲了她的六公主,好好的大操大辦一回。
可是她直到今兒,也沒接着無論是皇上,還是內務府那邊任何特別的知會啊。
——原來皇上並非只顧着西北用兵,暫時顧不上六公主的週歲;而是皇上在顧着令妃和令妃那即將臨盆的孩子,才顧不上她的六公主的!
本來應該是這會子宮裡獨一無二的小公主,本來應該是皇上萬千寵愛的……可是怎麼會變成這樣兒的局面了啊?
令妃,又是令妃!
忻嬪心中如同被毒蛇咬齧,便是爲了自己的疼能忍住,可是爲了女兒的疼,卻不能忍耐。
她猛地站起身來,“七月?爲何偏偏就要出生在七月,爲何就要生生搶走我女兒的風頭去?”
她目光森然一轉,忽地笑了,“七月……七月倒是個好月份啊,七月裡還有個好日子吶!”
她沒進宮之前,家裡就曾延請了那麼多曾在宮裡當過婦差的嬤嬤、姥姥們進府教她宮裡一應事體。她按個地瞭解過每一位嬪妃,知道每一位皇嗣出生前後的故事。
皇子裡頭最“神秘”的,當屬八阿哥永璇。身爲嘉貴妃的兒子,又是位皇子,在宮外卻極少聽說過這位皇子出面的事。她好奇,便問起了這位八阿哥,這才聽說八阿哥除了腿腳有病……而這病,說是鬼掐的,因爲這位八阿哥正是出生在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之時。
更有甚者,那些嬤嬤們還煞有介事說,“不僅可能是鬼掐的,甚至有可能這位阿哥自己就是個活鬼託生!終究那天鬼門大開,誰知道是陰曹地府裡什麼魑魅魍魎出來,正好藉着這小孩兒的身子就託生了呢……”
她因爲知道八阿哥這個故事,去年誕育下六公主的時候,便多擔驚受怕,生怕六公主也是生在七月十五。她爲此使了不少的法子,甚至不惜用藥,就是爲了要將孩子出世的日子往後拖延一二。
終究,她心願成真,六公主誕生在了七月十七,避開了那個鬼門大開的日子去。
可是……說不定就真的是天道輪迴,令妃的這個孩子偏巧兒了,也要趕在七月裡出生。
她便笑了,望着鏡子裡的自己,悠然道,“七月十五,可真是個好日子。這麼好的日子,合該留給她的孩子去!”
七月十五出生的孩子,便是皇子,皇上都不待見;便是令妃的孩子又怎樣,只要生在七月十五,皇上能喜歡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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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七月初十,“天然圖畫”小島上陡然緊張起來。便是說話,都沒人敢出高聲,甚至都要不敢喘粗氣。
婉兮的疼痛,越發激烈了起來。
最難受的時候,她每隔一兩個時辰便要忍不住低低叫出聲兒來。
雖然還不敢算準究竟是何時臨盆,但是這臨盆的徵兆已經越發明顯了。
這幾日島上臨時增設的藥茶膳房裡,守月大夫、歸雲舢、守月姥姥,連同御藥房的太監等人,都坐在凳子上晝夜當值,誰都不敢動地方。
便是伺候婉兮茶膳的差事,都是玉葉和玉蕤親自動手,絕不假旁人的手。
已是到了這個時候,決不能在這方面出了任何的岔頭去。
可是這天,五妞還是扭着腰,搖搖擺擺走進來。見只有玉蕤一人在預備米粥,這便笑嘻嘻上前,“玉蕤,忙吶?”
玉蕤便是一皺眉,下意識用自己的身子擋住那粥鍋。
“你怎麼來了?”
五妞聳肩而笑,“瞧你這話說得,多新鮮啊!我也是主子位下的女子,還是頭等女子,你們要伺候主子,我難道不用麼?”
玉蕤小心吸一口氣,不願這個節骨眼兒上跟五妞拌嘴,這便儘量心平氣和道,“這邊的差事,我跟玉葉顧着就好。五姐姐就不必撥冗過來了。”
“況且五姐姐也是快要出宮的人了,這會子別說主子,便是我,都捨不得叫五姐姐更勞累了去。”
五妞哪兒能聽不出來玉蕤話語裡的防備呢,她便掐了腰,聳起那柳肩笑,“我是要出宮了,不過那不是‘曾經’麼?我既然一天還沒出宮呢,那我一天就依舊還是主子的奴才,我就一天還都得擔起我這頭等女子的差事去。”
她上下瞟着玉蕤樂,“哪兒能叫你這個本來該在門檻外伺候的二等女子,鎮日的邁進了門檻去,到主子跟前伺候呢?那多勞累你。”
“況且你說出宮,咱們宮裡要出宮的就不是我一個人兒,玉葉也要出宮了啊。她怎麼就能在這藥茶膳房裡如常走動,偏我就不能了呢?”
“這究竟是主子分出的親疏遠近,還是有人狐假虎威,故意攔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