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舜英這模樣兒反倒有些“賊喊捉賊”的意思去了。
婉兮等人尚且還不好貿然下論斷,舒妃卻是當真急了的。
不管她自己跟蘭佩這些年姐妹之間鬧過什麼意氣去,可是福康安這個外甥卻是親的。
舒妃上前一把推開舜英,“若當真不是你推的,你這跟着急着解釋個什麼勁兒?”
地上也是滑,舜英被舒妃一把就給扒拉老遠去。舒妃也顧不上她,在井邊急着看太監們小心翼翼將福康安給撈了出來。
這是寒冬臘月的北地京師,在地面兒上,水一潑出來就凍上了;井水因接着地氣兒,裡頭倒比地面上暖和些,故此井水雖說沒凍瓷實,可是一旦從水裡給撈起來,那衣裳便也瞬間凍成冰甲了。
福康安雖說精神頭兒還好,可是一上來就已經是懂得說不出話來了。
婉兮和舒妃一瞧這孩子的慘樣兒,登時眼圈兒都紅了。兩個人也都說不出話來,總歸是一左一右上來將那孩子給抱住,恨不能用自己的體溫給那孩子焐熱了去。
早有太監和鹹福宮裡伺候的婦差們,抱了大棉被過來將福康安給裹了。
福康安牙齒磕碰着,雖然冷到了骨髓裡,可是心裡卻是偷着樂的。
他趕緊轉眼四處看,觀察周遭衆人的反應,兼之看看八公主的慘樣兒,最要緊也是想看看小七有沒有聞訊趕來……可是他卻沒想到,冷不丁一擡眼,卻瞧見了躲在廊柱背後的一個小小的身影兒。
他也說不出怎地,忽然一個激靈。
那個身影太小了,小到藏身在粗壯的廊柱後頭,冷不丁看過去還以爲是柱礎呢,都瞧不清楚這個身影兒。
也唯因爲那身影有些圓,故此才稍微能在柱礎旁邊兒多暈出來那麼一圈兒弧線來,這才能叫他給瞟見。
——年方四生日的小十五永琰。
福康安頭皮有些炸,隱約回想起,彷彿他之前在井邊兒折騰八公主的時候兒,隱約一瞭眼兒,便彷彿看見那邊就立着這麼個小身影似的!
他這一急,原本自以爲什麼事兒都沒有的他,卻這麼直接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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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來,已經是在舒妃的承乾宮裡。
見他睜眼兒,舒妃都哽咽了,上前捉着他的腕子道,“哎喲,你這個小祖宗哎……快跟姨母說,你可好了,還有哪兒不舒坦?”
福康安有些皺眉,嗓子裡還像是塞了團木棉似的,叫他清了兩下兒嗓子,才喑啞說出話來。可是一張口卻不是回答姨母的問題,反倒是問:“我怎麼在姨母的宮裡?”
舒妃挑眉,也不客氣,揚手就給他肩膀一記,“你不在姨母宮裡,你還想在哪個宮裡啊?”
說着話兒,後頭婉兮已經走上前來,立在舒妃身邊兒,慈祥望住福康安。
福康安這便臉紅,連忙道,“我從小兒……都是在令額孃的宮裡。”
婉兮笑道,“瞧他這個精神頭兒,太醫說的沒錯兒,他是沒事兒了。”
舒妃鬆了口氣,可是隨即還是替自己外甥臉紅起來,趕緊又拍福康安一記,“瞧你,還叫‘令額娘’!貴妃娘娘也是你能隨便喊‘額娘’的?小時候兒跟着孩子們一堆兒地渾叫就叫了,這會子都這麼大了,還敢這麼叫!”
福康安不服兒,紅着臉爭辯,“我二哥也是從小就叫‘令額娘’,便直到這個年歲了,也還是這麼叫的!”
舒妃嘆口氣,伸指頭點在福康安腦門子上,“你二哥跟你能一樣麼?你們哥倆兒雖說小前兒是一樣,都是在令貴妃的宮裡照應的,故此那會子都可以叫一聲‘令額娘’去。可是你二哥人家長大之後,尚了四公主,現在是四額駙。四公主從小也跟令貴妃有撫育之恩,故此你二哥是應當應分如今繼續喊着‘令額娘’的。”
“可是你這小子,如今可沒有額駙的身份,便不該繼續這麼渾叫下去了。”
福康安雖說面上還在硬撐着,可是眼底終是閃爍起細碎的光來。
婉兮不忍,忙扯了扯舒妃的袍袖,“別這麼說,其實是我倒願意叫他這麼叫。便不是額駙又如何,我從我跟你、或者九福晉這些年的情分上論,叫他繼續叫我一聲‘額娘’,難道不行麼?”
舒妃輕嘆一聲,拍拍婉兮的手,“行。你都這麼替他擔待,我這當正經姨母的,怎麼能說不行?”
說着話,外頭傳來動靜。舒妃忙瞪一眼福康安,低聲提醒,“皇上來了。”
一聽這話,方纔還能紅頭白臉嘴上不讓份兒的福康安,登時蔫兒了似的,軟趴趴躺回被窩裡,就又有些翻白眼兒了。
舒妃和婉兮覺着不對勁,可是已來不及追問,這便趕緊迎出門兒去行禮。
皇帝扶起二人,大步走進來,輕聲問,“這孩子可好些了?”
舒妃剛想說“已無大礙”,可是心下卻莫名一動,回頭與婉兮對了個眼神兒。
婉兮心下也是小小掙扎一番,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舒妃這便嘆息一聲兒,與皇帝道,“雖太醫說並無大礙,可是這天寒地凍的,那孩子還是被拔着了。至少得好好兒躺幾天才行。”
皇帝點頭,“好好兒養着。炭火等一應份例,都照永瑆的標準,跟內務府支取。”
舒妃忙搖頭,“妾身自是替這孩子和他父母謝皇上的恩典。可是他在妾身宮裡,一應自應跟着妾身就是了,當真不必額外再支取什麼的。”
皇帝點頭微笑,“你的是你的,朕的是朕的。朕對這孩子也自小兒當成兒子一般,朕也想給這孩子盡一份兒心力去。”
婉兮便也是心下一動,也是明白皇上其實何嘗不是跟她有着相同的愧疚去呢?本來小七、啾啾,這都是現成的兩個公主去,卻一個許給了平定準噶爾的功臣之子,一個許給了平定回部的功臣之子……從倒沒法兒再成就這私人的姻緣去了。
婉兮自笑着打圓場,“舒妃要是還推辭,那連我也跟着不好意思,非得也再加上我的一份兒心意去不可了。”
舒妃這才紅了臉,又給皇帝蹲兒了個禮,“那妾身就謝皇上隆恩了。”
皇帝安排完了這些兒,這便大步走到炕邊兒去,坐下,親手去探福康安的額頭。
皇帝探罷也是皺眉,“哎喲,怎麼還這麼燙?太醫不是說燒已經退了麼?”
婉兮和舒妃先前跟皇上說話兒呢,誰也沒留神。不過婉兮一打眼兒就看明白了——這招兒她自己二十年前就玩兒過了。
只是婉兮倒沒說破,只是平靜道,“終究一冷一熱的,他還是個孩子,總需要幾天才能穩定下來吧。”
皇帝這才點點頭,垂眸去望福康安。
那孩子不但腦門兒滾燙,兩眼還依舊緊閉着,牙關都咬着,一副受盡苦難的模樣兒。
皇帝便也嘆息一聲兒,“好孩子,好好養着。朕過兩天再來瞧你。”
婉兮跟舒妃一同送皇帝出門兒,暖閣裡安靜了下來。
福康安這才鬆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偷偷兒打量周遭。
暖閣裡沒人,他終於可以放下心來。
這便趕緊掀開了被子去,扯着領口涼快涼快。
卻不想隔扇門兒極輕極輕地開了,一道圓咕嚕滾兒的小小身影從外閃身而入。
福康安好懸沒嚇蹦起來,這便趕緊扯回大棉被來想再矇住頭——卻晚了,那小影子已經走到了炕邊兒。
又是小十五永琰。
福康安有些尷尬,只管躺下,再閉上眼,不看就是。
小十五個兒矮,這便踩到紫檀腳踏上來,這纔能有了那麼一點子居高臨下的味道。
小十五也沒拍醒福康安,也沒大聲,只是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地小聲小氣道,“我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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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還想繼續裝死來着,可是聽見這幾個字兒,還是眼睫毛一頓亂顫,雖說不情不願,卻也還是睜開了眼。
一個四歲的小孩兒,便是皇子,在福康安的眼裡也沒啥威脅力。
福康安這便故意一瞪眼,“十五阿哥看見什麼啦?”
小十五隻是靜靜地盯着福康安的眼睛,不回答福康安的話,卻只反問他,“你既沒事兒,怎麼不回家?你自己掉井裡去,原來不光是爲了整治我八姐,你也想趁機留在宮裡。”
福康安的心事被一個四生日的小孩兒給說破,且人家這小孩兒用的還是肯定語氣,這叫福康安心下頗有些不受用。
福康安便輕哼一聲兒,“你說什麼呢。我掉井裡去了,這是寒冬臘月啊,我病了,我走不了,自然得留下來養病。”
小十五面上依舊沒什麼波瀾,淡淡垂首道,“你是給我七姐和我出氣。就因爲這個,我得謝謝你。你放心,我不賣了你去就是。”
被一個四歲的小孩兒這麼居高臨下地評價,叫福康安這個尷尬!
他自小在宮裡長大,便是皇子皇孫的從小兒見的也多了。便再是皇子皇孫的小前兒也都不是他的個兒,只有叫他給折騰着的;更別說眼前這個纔多大點兒啊,就是個小嘎豆兒!
福康安便有些橫眉立目起來,“那你呢?你個小嘎豆兒,你偷偷盯着我幹什麼?”
小十五依舊安之若素,平靜地對着福康安的眼睛,“我沒盯着你,我是盯着八姐。”
“哦?”福康安不由揚眉,“你盯着她?做什麼?”
小十五垂下眼簾,“因爲我上次吃錯了東西,七姐和九姐險些受了連累。今兒來八姐這兒玩兒,臨出門幾位額娘都叮囑姐姐們凡事小心。那我今兒就得護着姐姐們,不能叫姐姐們再被八姐給欺負了去。”
“喲呵……”福康安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你,別看你小,你還真挺有心眼兒的哈!”
小十五並未因爲福康安的誇讚而有半點得意之色,依舊小臉兒平靜如水,“你護着我姐姐,我謝謝你。可是你留下來,卻別爲難我姐姐。”
福康安的臉騰地就燒着了一般,“誰,誰說我要爲難她?我、我纔不會爲難她!”
小十五點頭,“那你就乖乖留在舒娘娘宮裡,別琢磨想見我姐姐。”
被一個四歲的小孩兒這麼說,福康安便真是忍不住惱了。
“你是誰呀?你就算是十五阿哥,你現在也還管不着我呢!皇上和令額娘都準我留在宮裡養着,憑什麼你就不准我這個,不准我那個的?十五阿哥,這宮裡且輪不着你做主呢!”
小十五擡眼靜靜盯住福康安,“宮裡我不做主,可是姐姐卻是我的本生姐姐!誰叫我姐姐爲難,我就不答應!”
“切……”福康安不屑地啐了一聲兒,“看你個小崩豆兒似的,你不答應又怎樣?你又能拿我如何?”
小十五也有些不高興了,一雙眼漆黑漆黑地盯住福康安。
福康安也覺自己跟個四歲的小孩兒費了這麼半天口舌,有些不值當。便是贏了又能怎樣呢,還不是落得個勝之不武的評論去?他便也不耐煩地躺下,扭過身兒去,不搭理小十五了。
外頭傳來動靜,婉兮和舒妃已是走近了。
小十五又盯了福康安背影一眼,悄聲重申:“記住了,別招惹我姐姐!”
小十五說罷,這便又鳥悄兒地從門縫兒鑽了出去。
小十五沒說錯,就因爲姐姐是他的親姐姐,所以他雖然年幼,卻還是有機會看見姐姐從八姐這邊回去之後的難受模樣兒……
不僅這一回,其實從小十五約略記事兒起,彷彿每次麒麟保進宮來一趟,總能不知道什麼緣故跟姐姐就鬧一場,轉頭麒麟保出宮回家去了,姐姐卻要難受好幾天去。
雖說姐姐在人前從不表露,可是姐姐是他的親姐姐,素常也都親自照顧他的;且他年幼,姐姐在他面前兒便不用太過遮掩,這便叫他給看見了好多次去。
小十五年幼,他隨手不知道這裡頭是什麼緣故,可是他卻明白地知道一點:誰都不準欺負他的長姐。即便這個人是麒麟保,是舅舅家的孩子,是皇阿瑪當成兒子一般的孩子……那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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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送走婉兮和小十五他們,不多時,九福晉就已經遞牌子進宮來了。
這事兒宮門上的護軍早得了信兒,一見是九福晉來,自不攔着,一路暢通無阻。
九福晉進來都顧不上給舒妃見禮,這邊直奔暖閣這邊兒來,攥住福康安的手,這便掉了眼淚。
“這是怎麼話兒說的?你個活猴兒啊,這大冬天的,你到井沿兒上幹什麼去,啊?”
九福晉雖說得了信兒,那傳信兒的人自然也不敢說是八公主給推下去的,只是避重就輕說福康安落水罷了。
福康安小心凝着九福晉,故意啞聲啞氣、甚至都要捯不上氣兒來的虛弱語調說,“額涅……是,是八公主唬我去的。我掉下去,也都是,都是八公主給推的。”
九福晉便嚇呆了,定定望着兒子,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舒妃也走進了來。
九福晉忙回頭望住舒妃,“姐姐,當真是八公主推的麒麟保下去?姐姐是親眼所見?”
舒妃雖然沒親眼看見,可是當時的情勢是那般,已是沒人不信的了。舒妃這便也點頭,“是八公主推的。”
九福晉急了,“那究竟是個什麼緣故啊?八公主好端端的,她爲什麼要推麒麟保掉井裡去?”
福康安眼珠兒滴溜一轉,“她說,皇上對四公主和二哥太好,卻對她不好……她看見我就來氣,推我下去,就是給四姐,還有阿瑪和額娘您看!”
九福晉也怔住,“這是怎麼話兒說的,啊?”
舒妃將九福晉給拉到外間,小聲說話,“八公主瞄着四公主,也是有的。四公主的手是那個樣兒,八公主自己也是有些兒……那個的。”
舒妃這才徐徐將有關八公主的那些兒話轉給了九福晉聽,“雖說八公主興許還是公主,那多出來的把兒已經被切下來了。可是誰知道呢,這會子還小,還看不出什麼來;若當真以後成親了,到了夜晚間……尤其是若生不出子嗣來的話,那才當真成了沒處訴苦的羅亂去了。”
九福晉這一刻才如晴天霹靂,愣在當場好半晌。
“……竟然是這樣兒,怨不得總盯着四公主來說話兒。四公主的手雖說是那般了,可是四公主如今給咱們家誕下豐紳濟倫那麼好的孫兒來,我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去?”
舒妃點頭,“話雖如此,可是你家已經有了四公主一個那樣的兒媳婦,總不能再娶一個這樣兒的進門吧……”
九福晉緊緊閉上眼睛,黯然點頭,“皇上已經放了一個四公主在我們家,總歸也不忍心再放一個這樣的進我們家纔是。”
舒妃這才鬆口氣,“你既明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總歸你便是想替麒麟保要一個額駙的品銜,也不一定非得都尚皇女不是?總歸還有那麼和碩格格(郡主)、多羅格格(縣主、郡君)呢,隨便求皇上指配一個,麒麟保那不也有了額駙的品階去?”
九福晉一番指望終究再度落空,還是難過得掉下淚來,“別說八公主有這殘疾,便是沒有,單憑她今兒對麒麟保這樣兒,我也斷斷不能再求這樣的兒媳婦進門……”
九福晉也是腿一軟,跌坐在炕沿兒上,“姐姐你瞧,麒麟保這都十一歲了,這還什麼身份都沒有呢。反倒是咱們隆兒,從小就被選爲四額駙,從四五歲開始就可以享受公品級了……若這樣下去,再過二年,麒麟保就只能從侍衛出身,將來想要晉升,也唯有送上戰場去以命博取軍功才行。”
“既然自家兩個哥哥都是額駙,便連大爺家的堂哥明亮都是額駙,我便想着好歹叫這孩子也能有個額駙的身份去,至少將來便有額駙的品級和俸祿去,且不必上沙場搏命去……可是你瞧,這一轉眼,皇上的公主便已經都沒有合適的了。”
倒是舒妃沉吟道,“實則,令貴妃倒也婉轉與我說過一個話兒去:三阿哥的大格格綿錦跟七公主是同歲,又是一起種痘的,這便早早兒送進宮裡來跟七公主一起養着……其實這個綿錦倒是不錯。”
九福晉嘆了口氣,“這話兒令貴妃也並非沒跟我委婉提過。可是姐姐也知道,三阿哥本就是不受皇上待見,去得又早;且這個綿錦格格又是三阿哥府裡一個漢姓使女所出,身份不高。便是將來指婚,能獲封的品級也有限……”
九福晉和舒妃姐倆在外間說着話兒,福康安早就偷偷下地,蹲在隔扇門內偷偷聽着。
當聽到綿錦這兒,福康安就急了,只覺腦門子上兩道青筋直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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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到了上書房散學的時辰,永瑆便帶着拉旺和札蘭泰都來看望福康安。
在外頭行完了禮數,關起門兒來,小哥幾個說話倒自在了不少去。
福康安只小心瞟着拉旺,哀怨道,“都是一起長大的,還是咱們哥兒幾個情分深。哪兒比得上那幫丫頭片子啊,都沒個人來瞧瞧我。”
永瑆終究已是長大,都到了該指婚的年歲了,這便笑着打圓場,“瞧你說的,妹妹們終究都已經許給了人家了,哪兒還方便隨便過來看你?再說了,即便是她們自己不過來,你沒瞧瞧外頭,她們早都叫人送了東西過來給你使。”
福康安這才一高興,險些直接坐起來,“在哪兒呢?”
永瑆笑道,“都是今兒你這邊人多,皇阿瑪也來了,你母親也來了,故此那些玩意兒還沒空兒送到你眼前來呢。不過都擺在外頭了,我們幾個都看見了。”
拉旺先沉吟着沒說話,札蘭泰在畔瞧着,緩緩道,“九公主送的是香包,還有她親手做的凍梨。只是不確定你這被凍壞的人,是否還適合碰那些冷的東西去。”
札蘭泰說完,目光也悄然朝拉旺打量。
小小的暖閣裡,氣氛一時有些微妙了起來。
拉旺垂首了一會子,忽地擡起頭來,眸光如星,燦然一笑,“不管七公主送了什麼,我總歸跟保保是送過信物的安答。那我這個人就是七公主送的禮,我自留下來陪着保保去。只要保保在宮裡養病,我便一天都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