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乾爹爹
又是一年深春初夏,宮裡因爲有了些很多新人兒顯得熱鬧非凡,孟媚歆帶着福慶安靜的生活在仁明殿,小心翼翼的讓福慶安全,又在只是個公主,別人還沒有人打主意。
玉檀笑着推門而入,手裡拿着一盤還冒着熱氣兒的餃子:“娘娘,公主嚷嚷着要吃餃子,奴婢就讓小廚房快快的給包了幾個香菇蝦仁水晶餃,稍微涼些了就讓小公主吃吧!”
孟媚歆看了看正早午睡的福慶,嘴角泛起溫暖的笑容,悄聲說:“嗯,先放着吧,她這小嘴兒是越來越叼了,對吃的還真是挑剔。”
玉檀輕笑,將餃子放在檀木桌上,用紗網撐蓋着,裡頭又蓋着一個盤子以免涼的太快。
“能吃是福,福慶是個靈氣的孩子,將來定時玲瓏剔透的!”
孟媚歆忽然輕嘆,安宇風說要拿掉這個孩子,從那以後整整一年再也沒見過他,心裡是恨的,可是也是念的,也許這樣是最好的,互不來往對他們誰都好的。
玉檀見孟媚歆又開始發呆輕嘆,已經一年了,皇上明明對皇后挺好的,或者說更加好了了,但是娘娘還是時常這樣,皇上看在眼裡,卻什麼也不說。
福慶什麼時候已經醒了,衝着正在看她的玉檀咯咯咯的笑起來,肉肉的小手伸出來讓玉檀抱:“姑姑!姑姑抱抱!要吃餃餃!”
玉檀歡喜的唉了一聲將福慶抱起來,小傢伙睡了一身的汗,又不敢將冰盆子放的太靠近,免得孩子佔了寒氣,心疼的給玉檀換了衣服,這樣的動靜才讓偏閣的孟媚歆回過神兒來,手中拿着的筆墨跡都有些乾癟了,卻什麼也沒有寫下來。
聽到福慶的聲音,孟媚歆快速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走到另一個廂房:“福慶醒了?怎麼今天都沒有哭?”
福慶邀功請賞似的衝孟媚歆揮着小手,眼睛透着晶亮,兩頰淺淺的梨花酒窩看起來小的很甜。
“孃親!人家醒了!不哭!”
孟媚歆和玉檀都被逗笑了,一撲進孟媚歆的懷裡,小傢伙抱着孟媚歆的臉就是幾個啵兒,親了孟媚歆一臉的口水。
孟媚歆聞着福慶身上的女乃香覺得很安心,這小傢伙宋時能給她快樂,但還是不忘提醒小傢伙:“要叫母后,不能總是叫孃親。”
孃親是孟媚歆教給福慶的,是想讓福慶像平常百姓一樣叫自己,但是有別人在還是不能這麼叫的,可是這小丫頭似乎很喜歡叫孃親,想起趙煦頭一次聽見小丫頭叫自己孃親的時候,表情明顯一怔,嘴角有些抽搐,但是隨即眼中透出了喜悅,抱着福慶讓她私底下叫他爹爹,可是福慶就是敷衍着不叫,見趙煦微微低落了,還用肉肉的小手隨便拍了拍趙煦的頭說父皇乖乖,一副大人對小孩子無可奈何的表情,惹得趙煦更是尷尬。
不由得一笑,看見小丫頭看着自己也在傻笑,還含糊不清的念着餃子。玉檀也着實疼愛這個孩子,忙將餃子拿出來用小勺一點一點的喂着。
孟媚歆點了點福慶的圓潤小巧的鼻子:“你就只能吃吃餡子,還非要水晶餃這樣的排場,當真是難伺候。”說是這麼說,但是語氣中還是寵溺。
小福子正挑門簾子進來,只有看到孟媚歆和福慶的時候纔有一點溫度:“主子,淑妃來了。”
孟媚歆聞言一皺眉,怎麼又來了?最近慕容南霜總是喜歡來鬧事兒,若不是西夏現在和大宋的關係有些僵,自己早將她軟禁了。
“叫她回去吧,說本宮正和小公主睡午覺呢。”
福慶肉肉的小臉突然伸向小福子:“乾爹爹!”
孟媚歆、玉檀甚至小福子都是一愣,她叫小福子乾爹爹?誰教她的?
“福慶,誰讓你這麼叫小福子的?”孟媚歆嫁妝生氣的問。
玉檀也是有些擔憂,這個小福子從一年前就對娘娘怪怪的,雖說不是惡意,但是也是個事端,被人拿來說事兒就不好了。
小福子不緊不慢的跪地:“主子恕罪,公主只是孩子,估計是叫着玩的。”
誰知福慶又是甜甜一笑,差點流出口水,眼神兒直勾勾的看着小福子:“乾爹爹,抱抱福慶寶寶!”
小福子嚇得一顫,眼中閃過慌亂,有些不知所措,卻也有些莫名的欣喜。孟媚歆心中低嘆,小福子雖是太監,但是卻在一年前逐漸對自己有了情意,冬天若是險些滑倒,他不顧身份上前攬住了她的身子,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緊張,卻從來都不點破。
幾次在廚房發現了有人下毒,小福子滿眼陰翳的差點殺了廚房所有人,也就是那時孟媚歆才知道小福子會武功,雖然武功不怎麼樣,於是孟媚歆私下給了小福子一本武功書籍,還有一本心法,平時讓他偷偷的吃一些補身體的藥膳,小福子從來沒有遲疑和猶豫,只要她給他的,他就要。
孟媚歆對重情義的人從來都是心軟,即便爲了一點委屈就重罰宮人讓她生了好幾次氣,可是看着他委屈的站的離自己遠遠的,滿臉的沒落寂寥就狠不下心。
微微一笑,問福慶:“福慶爲何要叫她乾爹爹呢?”
福慶小眼睛轉了轉,一點也不像一歲多的孩子,倒像是四五歲的精靈鬼,似乎考慮好了才歡喜的說:“乾爹爹最福慶最好了!”那個最字還拉了很長很長,深怕被別人比過去了,“孃親打,福慶哭,乾爹爹給糖糖。”
玉檀突然一拍大腿,大有悔恨之意:“哎呦!瞧我這張嘴,那次您因爲她胡鬧打了她,公主哭了您也不理,小福子就偷偷的塞了一塊桂花糖給公主,奴婢還說小福子每每這樣都快成人家的乾爹爹了,寵壞了怎麼是好?結果公主竟然記着了,娘娘,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
孟媚歆聽了事情的原委莞爾一笑,罷了,難得這後宮裡能有人真心待你好,何樂而不爲?
“醒了,都沒有罪,都起來吧,既然公主想認這個乾爹爹,那就認吧,但是福慶,只能在我們價格在的時候叫,在外頭不能,否則孃親就殺了乾爹爹。”孟媚歆故意恐嚇着,嚇得眼前的小腦袋一縮。
“福慶省得了。”小丫頭縮了縮脖子,眼中透出了些許害怕,委屈的撇着嘴,雙手伸出來想讓小福子抱,這麼一眨呀的功夫眼睛裡就蓄滿了眼淚。
小福子沒想到孟媚歆會同意,不論是無語什麼原因,他都心裡高興,嘴角也微微揚起,看着小丫頭眼裡都是溫柔。
孟媚歆給玉檀使了個眼色,將福慶遞給了小福子,孟媚歆好笑的想,若是安宇風知道福慶這丫頭既叫皇上父皇,又叫小福子乾爹爹,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想到這就心情很好,這是他應得的。
小福子抱着軟軟的小身子有些激動,雙手不知該輕還是該重,看的玉檀一陣輕嘆,世間難爲的就是個情字。
這一會兒也忘了給外頭前殿等着的慕容南霜傳話,慕容南霜自己過來了,她進了院子小福子和孟媚歆都聽見了,小福子聞聲對福慶說:“先去玉檀姑姑那裡。”
福慶乖巧的應了一聲,顫顫巍巍邁着小步子走向玉檀,討着要吃點心。
慕容南霜已經掀了簾子進來,見一屋子人似乎還說着什麼開心的事兒,壓根沒有管自己,害自己連一口茶都沒吃,當即板着臉。
“呦,娘娘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妹妹我外頭曬着,連口茶水都討不上,姐姐倒是在這想天倫之樂?”
孟媚歆微微擡了擡眼皮,抱過福慶逗弄着:“妹妹該好好讀讀書,天倫之樂講的是許久未見面的母子或者父子,又或者是其他近親,本宮不曾與福慶分離,哪來的天倫之樂?”
慕容南霜一愣,氣得握拳,身後的桃紅只管低頭,再也不敢造次。
慕容南霜看着自己的丫頭在別人面前都是唯唯諾諾,當下氣極,冷笑着吼道:“哼,有什麼可得意的?本宮現在也懷了身孕了,再說皇上如今最寵還是我,對你還不是不冷不熱的?過幾天我皇兄就來了,看我讓皇兄怎麼整你!劉姐姐果然說的沒錯,你就應該早早廢了讓賢!”
小福子周身頓時用處殺意,冷的讓慕容南霜打了個冷戰,但是一想到如今有許多人給自己撐腰,也不怕,反而挑釁的看着孟媚歆。
玉檀微微一笑,見孟媚歆罔若未聞的都這福慶,對着慕容南霜說:“淑妃以下犯上本該掌嘴的,如今有了身孕也就多了份顏面,娘娘寬厚,不罰娘娘了。只是主子有罪,奴婢也是有責任的,小福子,桃紅說了大逆不道的話淑妃管不住,按照宮規該如何?”
小福子冷冷一笑,眼中閃過鄙夷:“仗斃。”
慕容南霜身後的桃紅雙腿一抖就跪在地上哭喊饒命,孟媚歆始終不理會,只是分散福慶的注意力,不想讓他聽見這種事情。
小福子拎起哭喊的桃紅就出去了,再無聲息,所有人都知道,桃紅是活不了的,但是隻有孟媚歆宮裡的人才知道,桃紅是無辜的,孟媚歆不會讓她死,只是被送出宮去了。也因爲此事,桃紅後來對小福子是忠心耿耿,也是情有獨鍾。
慕容南霜臉色猙獰,雖說孟媚歆沒有動她絲毫,但是也相當於是重重的打了她的臉,瞬間臉上火燒一般。
眯起眼睛透出恨意:“孟媚歆,你個賤人!總有一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摔門而出,留下一時安靜。
福慶有些被嚇到了,瑟縮在孟媚歆的懷裡瞪着眼睛看外頭。
玉檀有些憤恨的雙手攥成拳:“真是挨千刀的,娘娘,皇上糊塗,怎麼讓他有了身孕?”
對於此事,孟媚歆也是心存懷疑,趙煦在見到慕容南霜的時候眼中的厭惡是不易察覺的,但是她發現了,再說若真是寵幸了怎麼可能平時看見了都是板着臉,然後突然晚上前去寵幸?
“好了,有沒有身孕太醫自會鑑定,把蘭溪月叫來。”
玉檀恨恨的看着慕容南霜的背影退了出去,人善被狗欺,皇后就是太心善了纔會被劉箐清奪了嫡子的榮耀,又被區區外來的公主欺壓!
蘭溪月見玉檀臉色不好的來叫自己,還以爲是什麼事兒呢,原來是因爲慕容南霜,不禁一笑:“姑姑放心,那個慕容南霜早晚得死。”留着她豈不是讓孟媚歆平白招惹煩憂?那個人不會那麼做的。
玉檀不解恨的輕碎一口:“我呸!就她那個賤蹄子,我真是見一次氣一次,別的妃嬪我都可以心平氣和,就這個淑妃我是怎麼看都看不順眼。”
蘭溪月笑着拍了拍玉檀的手除了屋子,推開孟媚歆寢殿的們轉進廂房,孟媚歆正教着福慶認字,見蘭溪月來了微微一笑:“玉檀沒少發牢騷吧?”
蘭溪月輕快的走上前用手指戳了戳福慶的小臉蛋兒,福慶憨笑着抓蘭溪月的手指。
“嗯,難得一向穩重的姑姑會這麼氣憤。”隨即想起什麼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這是雲歡的信,前不久她在大漠裡開了一家客棧,她走時懷孕了,是宋凌風的,但是因爲他們之間的矛盾到現在還沒有見面,還是已經一歲了。”
孟媚歆對於蘭溪月扇子看信沒有什麼不悅,雖然再沒有見過安宇風,但是他可能依舊監視着自己,突然心中覺得不公平,她見不到他,他卻對她瞭如指掌。
細細看了一遍信,聽說客棧名叫幸福客棧,生意很好,處於大宋和契丹的邊界,來往客商很多。那孩子是個男孩兒,名叫雲齊天,已經會說話了種種。
蘭溪月又拿出一封信,神秘的搖了搖,沒有拆封:“這是陳迎兒的。”陳迎兒自從出嫁就不能再進宮了,只能讓杜青雲帶話或者書信往來。孟媚歆看了看,無非是說她懷孕了三月了,最近很愛吃東西什麼的,那丫頭說話總是不着邊際,但是一句話引起了孟媚歆的注意,她說好像看見了個人長得很像孟仙羽,最近頻繁出入煙花柳巷。
一個女人怎麼會頻繁去那種地方呢?再怎麼說,她被趙佶接走再不濟也會是個貴妾或者側妃。心裡默默記下此事,孟媚歆收好了信,見蘭溪月沒有要走的意思,不禁挑眉:“做什麼?”
蘭溪月神秘一笑:“嘿嘿,你聽說了沒,你祖父因爲叛國被抓了。”
什麼!她怎麼不知道此事?孟媚歆震驚的站起,有跌坐在椅子上,眼中迅速凝集着寒意:“接着說。”
蘭溪月也沒心情笑了,只是吊兒郎當的坐在一邊兒的椅子上思索着說:“聽說是被人彈劾的,幾位言官,加上舊仇家,不少人呢,也不知道哪來的些子證據,就這麼被扯出來了,昨日才收押天牢,今日就有人在牢裡行刺。”
“什麼?什麼人這麼大膽!”孟媚歆震怒,拍着桌子吼道,嚇得專心寫字的福慶哇的一聲哭了,驚來了玉檀。
只見玉檀慌張的推開門尋找福慶的小身影,滿眼的心疼:“哎呦我的公主,娘娘,您這是做什麼呀,您嚇着公主了!”語氣微微有些責怪,抱起了委屈的福慶哄着。
孟媚歆有些愧疚,但是現在大事要緊:“玉檀,你先把福慶抱出去玩會兒。”
福慶委屈的趴在玉檀懷裡偷偷的看着孟媚歆的臉色,見她對自己柔柔的笑笑也就不那麼害怕了,玉檀說帶她出去玩兒她也是歡喜的只拍手。
屋子裡安靜下來了孟媚歆才又冷聲問:“查一下誰做的,本宮要殺了他!”
蘭溪月看着孟媚歆眼中第一次正真的浮現殺意不由得閃過讚賞和興奮,興趣盎然的湊上前:“安宇風幫我查了,你猜猜是誰?”說哇不等孟媚歆說話有接着說,“竟然是你的姐姐誒!你姐姐把她母親接到了王府,沒幾天就有了孟將軍被彈劾的事,頭一天進了天牢第二天就有人刺殺,這計劃安排的可是格外的緊湊周密啊!”
孟媚歆心裡明白,天下終究是要不太平了,風雲暗涌了整整一年多,趙佶終於有所動作,只是短短几年能培養出對抗朝廷的軍力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怕就怕後頭有更大的贏家。
話說回來,安宇風竟然幫她?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年不見,第一次聽到關於他的消息還是有點激動的。
蘭溪月將孟媚歆的表情看在眼裡,忍不住偷笑,唉!看來這兩人還是有一長短路要走呢!安宇風以後可有的苦要吃咯!
華玉殿內,劉箐清坐在桌前發呆,快兩歲的趙弒膽怯的趴在桌沿:“母妃……”
劉箐清有些不耐煩的掃了一眼趙弒,皺着眉頭喊道:“奶媽?奶媽!”
兩個奶媽子跑進來跪在地上,劉箐清用下巴指了指趙弒:“大皇子餓了,帶他下去。”兩個奶媽字謹慎的拉過趙弒的手走出去,趙弒還是一步三回頭的看着劉箐清,小小的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母妃根本不喜歡自己,父皇也不喜歡自己,只有九皇叔對自己好,每次進宮都給他帶老血好吃的好玩的,還送給他一匹小馬。
劉箐清買你對着一桌子的佳餚絲毫沒有胃口,皺着眉頭問一旁的柳月:“王爺那裡可有什麼消息?”
柳月眼中精光一閃,笑道:“奶奶姑娘放心,孟媚歆當初流產了,元氣大傷不能再懷孩子了,王爺把她晾在藍閣讓她乖乖的做她的貴妾,爲王爺辦事。”
劉箐清當下不悅,作爲主子,很不喜歡被一個下人穿沒心思,這個柳月雖然聰明,但是聰明都用不到正點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