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轉過身看着她們,手指着裴蘇御和白燭伊離去的方向,一臉淡然,“他已經有人了。”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不知說什麼纔好。
“那咱們就回去吧!”梵音背過手,大步往回走。
山河擔憂地看着她,對力拔道,“娘娘這樣真的沒事嗎?”
力拔欲言又止,“貌似應該沒事的吧。”
山河撓撓臉頰,低估道,“是這樣嗎?”
梵音看起來的確什麼事也沒有,回到別雲間該吃吃該喝喝,該修煉修煉,該研究怎麼重啓魔脈就研究怎麼重啓魔脈,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剛重生後的那幾天。
時間一長,力拔和山河發現梵音好像真的不在乎這個,逐漸放下了心。
這天梵音在後院熬中藥,就見山河氣沖沖地走進來,嘴裡不停地罵着什麼。
力拔也跟着梵音看着藥罐,打趣道,“這是怎麼了?誰惹到咱們家小山河了?”
山河怒道,“還不是御醫院那幫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居然敢這麼對姑奶奶!”
梵音教她逗笑,“什麼事啊把咱們小姑奶奶氣成這樣?說來聽聽?”
力拔輕聲道,“娘娘!”
山河不管不顧道,“就爲了這幾味藥材唄!又不是什麼珍貴的玩意兒這個勁兒推三阻四,找來一堆理由,說白了就是不想給嗎?不想給就直說!姑奶奶有的是辦法,偏的非要難爲人,要給又不給,給了又一堆說辭,真真氣煞我也!”
梵音笑意褪去些,問道,“他們以前也這樣嗎?”
山河否認道,“纔不是呢!他們以前恨不得把整個御醫院的藥材都塞進照影宮,巴不得有機會能給娘娘些好東西,如今倒好,竟敢只給這些破爛玩意兒打發了!”
山河“哐啷”一聲將托盤放下,梵音檢查了下,果真都是些已陳舊的藥材。
“他們爲什麼這麼做?”梵音皺眉問着。
山河揚聲道,“還不是因爲——”
“山河!”力拔制止她,神情肅穆。
梵音察覺到不對,拉過山河,“你說,怎麼回事?”
山河怯怯地看着力拔,“拔拔不許奴婢說……”
梵音沉聲道,“我許你說,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山河忙道,“奴婢不敢!其實是因爲皇上已有好些日子沒來別雲間,宮裡都傳娘娘失寵了,而今皇上又總往白婕妤的雙雙燕處去,宮裡便說白婕妤就是下一個新寵……”
力拔捏了把汗,細細地打量着梵音。
這些話宮裡已傳了許久了,是她下令不許別雲間的宮人將其傳到梵音的耳朵裡,可時間越長,難免未來有一天梵音會聽見,如今索性說了,倒了卻她一樁心事。
力拔見梵音沒有過多的反應,微微安心,“娘娘莫要放在心上,宮裡的人向來如此,他們見風使舵慣了的,不過是看娘娘勢單力薄,等老爺和夫人都搬來上京城就好了。”
梵音腦袋裡想着什麼一時出了神,半晌纔回過味來,“嗯,我知道了。”說完,她便繼續熬藥,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誰知到了夜裡,梵音竟睡不着了。
在牀上翻過來翻過去,最後認命地坐起,望了眼窗外的月亮。
裴蘇御此刻許是宿在雙雙燕了吧,或許傍晚的時候他和白燭伊還共進了晚膳,更有可能的是,下午時分兩人還有說有笑地一起逛了水雲遊。
嘖,有點煩躁。
不對,是越想越煩躁。
她潛意識裡認爲,裴蘇御只能宿在她這裡,裴蘇御只能由她投喂,裴蘇御只能跟她一起逛水雲遊,倘若他身旁換了別人,她就會不自在,非常不自在。
難道她已經養成做什麼都有裴蘇御相伴的習慣了?
不好不好,這可不好。
梵音煩躁地蒙上被子。這段時間潛藏許久的、不願細究的異樣情感終於爆發。
翌日,梵音一夜未眠,愣是頂着兩個烏漆的眼圈去後院打了套拳,回來癱軟在桌子上爬不起來。
山河驚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梵音胡亂道,“昨兒個夜裡藥喝多了,沒睡着。”
山河急道,“娘娘,是藥三分毒!怎麼能亂喝呢?”
“啊啊……我今天晚上一定不喝了。”
山河道,“那今日份的藥材還取嗎?”
梵音強打起精神,“取還是要取的,今日我親自去。”
御醫院。
宮人見今日是梵音親自來,態度便稍微收斂了些,可仍是一副欠揍的模樣,起先梵音還好聲好氣跟他說着話,誰知這宮人竟越發大膽,在梵音面前拿腔拿調,梵音一怒之下錘碎了御醫院門口的石獅子。
宮人:“……”
宮人:“娘娘請。”
梵音笑眯眯地晃了晃手腕,“山河。”
山河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御醫院,幾乎將御醫院洗劫一空。
梵音盯着宮人的臉問,“都拿齊了嗎?”
山河拍着胸脯,“放心吧娘娘,都拿齊了。”
梵音道,“好,咱們走。”
宮人瞠目結舌地看着山河的懷裡,又望了眼地上的石獅子的碎渣,等梵音和山河走遠了纔敢指着罵道,“強盜!赤/裸裸的強盜!”
拿到想要的藥材,梵音的心情略微地舒暢了些,只是她這股舒暢沒持續多久,就在水雲遊遇見了裴蘇御和白燭伊。
像根刺卡在喉嚨裡,咽不下去,嘔不上來,梵音那點舒暢徹底煙消雲散。
白燭伊笑吟吟地看着她,面上喜色溢於言表,“陸妹妹。”
梵音看了他們一眼,“見過皇上、白婕妤。”
因着白崇光也治水有功,白燭伊也跟着晉了位分,還晉了兩個,眼下正在席淑儀之下,不偏不倚比梵音高了一頭。
裴蘇御沒有應她,白燭伊先道,“這一大清早的,陸妹妹打哪兒來?”
梵音如實道,“御醫院。”
白燭伊瞥了眼山河懷裡的藥材,模樣似關切道,“陸妹妹可是又病了?怎麼拿了這麼多藥材?”
白燭伊將“又”字咬得很重,彷彿梵音總是在生病一樣,不知道的以爲她是在吸引皇上注意呢?
梵音平靜道,“婕妤多慮了,剛巧臣妾最近在看些醫書,想着認認這些藥材,便過來拿一些。”
白燭伊恍然般“哦”了聲,輕笑道,“原來是這樣,還真是本宮多慮了。皇上您瞧,陸妹妹本就博學多識,又會造輪椅又能治水的,而今又開始修習起醫術來,臣妾真是自愧不如啊。”
梵音看着裴蘇御,視線落到他所坐的輪椅上,如果她沒有記錯,自打出宮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坐過她給他打造的青色輪椅。如果出宮那日是爲了避免惹人注意,那麼回宮後呢?爲什麼到現在還不肯換回來?是因爲如今已有人幫他推輪椅,做他的眼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