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弦思!”
銀孑推門而入,徑直向她走來。
梵音的眼睛教汗珠眯得睜不開,只能模糊地看見銀孑的身形,“銀……孑……”
他來了。
他竟然真的趕回來了。
銀孑俯身查看她,見匣子裡三顆藥丸一動未動,濃眉擰起,“怎麼不吃解藥?”
梵音整個人抑制不住地抽搐,語不成調,“不……是……你說……這個解藥……吃不得嗎……我也是……是爲了下個月……着……着想……”
銀孑沉着氣看了她片瞬,飛速點了她幾處大穴,梵音身上的痛感弱了幾分。
“奇……奇怪了……自己點……它就不好使……你點就有用了……”梵音扯出一抹笑道。
銀孑將她抱起,解釋道,“這穴位要毒發點纔有用,毒發時你哪兒還有力氣?”
梵音的確沒有力氣,半分都沒有了,汗涔涔地任由銀孑抱着,她輕輕喘息着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銀孑抱她走出寢殿,躍上屋檐,“我帶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去不去?”
梵音咯咯笑了兩聲,像一隻靈動的銀鈴,“我已經這樣了,難道還有反抗的餘地?唔!”
蠱毒又發作了,梵音往銀孑懷裡蜷縮了下。
銀孑低聲道,“再堅持一下。”
銀孑加快了動作,不會兩人便落腳在一處庭院。
梵音隱隱感覺到他一路往西走,此地似乎離席淑儀的鳳仙宮不遠。
“這是哪?”
銀孑推開門,熱氣涌上來,“凌仙渡。”
凌仙渡?宮裡那眼溫泉?銀孑怎麼把她帶到這來了?
“這裡……不會……不會被發現嗎……唔哈!”
梵音的身體又一次顫慄起來,銀孑二話不說將她放進溫泉水裡,自己也躍了進去。
“調息。”
銀孑一掌打在梵音的背後,梵音聽他的話調動周身的內息,由着銀孑輸入的內力推動,將那股毒氣從周身的大穴逼離。
“嘶——”
強行逼離毒氣,會引來更兇更猛的躁動,那蠱毒在體內橫衝直撞,直教梵音站不住腳跟,她又唯恐自己痛呼惹來宮人,便死命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讓自己出聲。
銀孑注意到她的動作,低聲道,“陸弦思!別咬!陸弦思!”
梵音充耳不聞,她若不咬,痛喊便是遲早的事,可再由她這麼咬下去,遲早要咬掉自己的一塊肉。
銀孑當即與梵音調了個方向,自己靠在溫泉池壁上,一手攬住梵音的腰,一手橫在梵音的嘴前,“咬我。”
梵音的牙齒都在打顫,“你……是不是傻……你……”
梵音的話沒說完,嘴巴已教銀孑的胳膊堵住了,其實梵音想說,隨便給她拿塊木頭拿塊布都行,實在不用拿手臂的,不過下一瞬她便堅持不住了,一口咬上了他。
痛感來襲,銀孑悶哼一聲,神色卻未變,他專心給梵音逼毒氣,再沒說話。
凌仙渡裡偶爾傳來幾聲嘩啦啦的水聲,約摸一炷香後,纔有兩聲輕微而又急促的喘氣。
梵音脫力地仰躺在銀孑的肩膀上,霧濛濛的桃花眼望着凌仙渡的房樑,好半晌才聚焦了眼神。
她溼透的烏髮半是貼服在銀孑的胸膛,半是漂浮在水中,柔軟的小臉濺了不少水珠,兩腮泛起桃色,像盛開着的兩朵桃花,她的眼角因爲劇烈的疼痛浮現着胭脂般的顏色,旖旎且誘/惑。
月亮出現了,透過窗子灑進來。
銀孑盯着她,目不轉睛。
他的胸膛跟着她呼吸的頻率起伏。
梵音緩了好一會,爽朗地笑道,“終於過去了,這次的時間比上次的短。”
梵音擡頭看了眼銀孑,差點教銀孑玄色的面具戳到,她離了他些,凝着他墨色的眼,“你怎麼想到這個法子的?很管用。”
梵音恢復了點力氣,從銀孑身上翻下去,水聲嘩啦啦的響。
怎麼想到的?當然是白日見到她那副模樣,特意回去查的。
銀孑調整了下坐姿,“當然是我聰明。”
梵音得他相助,這一回沒有回懟他,“是是是,你最聰明瞭。”
梵音重新調整了下氣息,睜眼時才發現溫泉水上漂了些各色的藥材,梵音捻起一粒藉着月色瞧了瞧,“原來你早就準備好了。”
銀孑笑了笑,“是啊,打算怎麼感謝我?”
梵音道,“欠着吧。”
銀孑“哼”了聲,“我沒記錯的話,上回在春水瑤,你還欠我一千兩吧?嗯?林凡的主人?”
梵音噎了噎,心道這小子記得還真清楚。
“回去就給你準備。”梵音拍着胸脯。
銀孑的視線跟着她的手,而後迅速挪開。
“對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出宮這麼久,辦什麼事去了?”
銀孑道,“去了趟赤焱山莊,把火璃玉還了回去,泥黎境已經知道這塊玉佩的存在,我讓他們提前防備着。”
“泥黎境會打赤焱山莊的主意?”
銀孑聳了聳肩,“誰知道呢,防備着總是好的,你呢?進展如何?”
梵音抿了抿脣,微微嘆息,“別提了,宮裡近來發生了許多事,我還沒來得及調查那半張藏寶圖。”
銀孑挑眉道, “哦?什麼事?”
梵音簡明扼要地說了下,“我是真的沒想到,商棲遲居然能當着衆人的面殺了舒明儀,她還想殺我。”
銀孑的眸光暗了暗,“她有個外號,叫‘羅剎女’,也算不愧對這個稱呼。”
梵音搖搖頭,“我的意思是,我沒想到她會這般輕視裴蘇御。”
銀孑怔了怔。
梵音繼續說道,“宮裡人不都說商棲遲愛裴蘇御愛得死去活來的嗎?怎麼會這麼不尊重他?還有那個席斯幽,竟也揹着裴蘇御行苟且之事。”
銀孑道,“你才知道?”
梵音一愣,“你知道?”
銀孑冷笑道,“席斯幽尚在閨閣時就養了一堆面首,多到她的院子放不下,要在京郊買處別院才能放下,而她本人最喜歡的,就是羣/交。”
梵音起了層雞皮疙瘩,羣羣羣……不會是她想象的那樣的吧……
銀孑讀懂她的眼睛,點頭道,“就是你想象的那樣。”
梵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之前還誆我說如何如何深愛裴蘇御云云,果然這一切都是假的!裴蘇御怎麼這麼慘?意外做了個傀儡皇帝不成,揚言心悅他的女子,還一個賽一個不正常!”
太慘了。
這真的太慘了。
慘絕人寰有沒有?
滿宮裡,不會只剩下白燭伊那隻花蝴蝶對他是真心的吧?
梵音摸着下巴琢磨着,對面的銀孑已不知不覺探過來,“那你呢?”
梵音回神,疑惑地望着他。
銀孑湊近,盯着她的眼睛,“你心悅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