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讓人充滿幻想的黃昏,丁可文好像習慣了一樣,下班之後,總會稍微的在車間裡停留一會兒。
當然,他停留在車間裡的目的,就是想着能有機會和嶽鎖平單獨呆一會兒。
果然,嶽鎖平也不是一下班就想着急匆匆的離開,等到車間裡的人都要走光了的時候,她才心有靈犀的來到丁可文身旁。
“我送你回家吧!”丁可文第一次請求着她。
這種慾望其實已經在他的心裡存在很久了,只是以前他們之間並不熟稔,他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
“好啊,然後到我家裡一起吃個晚飯,怎麼樣?”
丁可文沒有想到嶽鎖平會答應的如此乾脆爽快,而且還贈送了一份額外的“蛋糕”給他。
“一起吃個晚飯”自然就是這份大大的“蛋糕”。
可是,這份“蛋糕”可能不怎麼樣,因爲丁可文彷彿看到了她父親嚴厲的目光,以及他們全家人不知所措的模樣。
“你爸不會罵你嗎?何況你家裡人那麼多,我晚上去,合適嗎?”丁可文聲音低低的,心裡有點忐忑不安。
“我媽和弟弟妹妹他們去了親戚家,明天才能回來,至於我爸他……”嶽鎖平頓了一下,翻着她那白眼球想了一下說道,“他是一個很隨和的人,更何況他也經常邀請朋友回家喝酒,我相信他一定會給我面子的。”
丁可文猶豫一下,可是看到嶽鎖平誠摯邀請的眼睛,他最終還是答應下來。
他們一起走出了廠子,廠子裡的人都看到了,他們都議論紛紛,王小二更是在不遠處起着哄。
丁可文一開始還有一些難爲情和難堪,但是看到嶽鎖平始終微笑着,推着自行車走在前面,他的心也慢慢舒展開來。
路在他們腳下延伸着,很自然的爬上了山坡。山坡的北面是一座小水庫,遠處村莊投過來的點點燈火,在湖面上映出恍恍波光。
“這個地方叫唐王壩,傳說唐王李世民在這裡飲過馬,但是是否真的有這個事實,恐怕誰也不知道了。”嶽鎖平娓娓而談,在夜色的籠罩裡,她的聲音顯得有一些溫柔和迷人。
其實,愛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丁可文愛上嶽鎖平的時候,完全就是被她的笑迷住的。她的每一次笑都是近乎於狡黠的笑,笑意經常掛在嘴角上,極其自然的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她的笑就像是陷阱一樣,讓丁可文不由自主的跳了下去。
轉眼之間,山路又兀自向西彎了下去,路邊有許多先富起來的人,修建起來的漂亮樓房。柔和的燈光被人家用淺色的窗簾擋在了屋裡,更是多了幾分神秘和美麗。
夜色裡,遠處阿育王塔的影子只能模糊的看一個輪廓。在衆多房屋的簇擁下 它更如鶴立雞羣一般,雄偉壯觀了許多。
山路隨着地形的發展又迂迴北去,前面一個叫“岳家莊”的村莊,隱約的透來了一絲燈光。
“我的家裡挺亂的,你別介意。”嶽鎖平推着她的自行車,邊走邊說,“你知道嗎?我母親有大腦炎,現在精神有時候會失常,每次發病的時候都要掛水,所以,她也不知道如何收拾和整理自己的家庭。”
“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丁可文拉着她的一隻胳膊,試圖給她一些安慰,“所以,你現在賣力的工作,就是讓你們的家變的更好,讓母親和弟弟妹妹們過的更好,對嗎?”
嶽鎖平沒有回答,因爲他們已經走進了村子,街燈給他們留下了兩個長長的影子。
他們不再言語,嶽鎖平偶爾遇到一兩個熟人,也會禮貌的打着招呼。
只是,沒有一個人會問她,你身邊的這個小夥是誰呀?也許,他們以爲丁可文只是他的一個親戚而已,因爲他們誰也不會相信十八歲的女孩那麼早就會去談一場戀愛!
好在他們很快又鑽進了一個小巷裡,這樣街燈就再也照不到他們了,遇到的人也沒那麼多了,丁可文也好像從地獄裡解放出來一樣,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鑽來鑽去,他們終於在嶽鎖平家的小院子前停下了腳步。
嶽鎖平掏出鑰匙,輕輕的說:“到了,我去開門。”
“你爸,他不是一般都比我們早下班的嗎?怎麼今天還沒到家?”按照常理,丁可文覺得老嶽頭已經在屋子裡等着他了。
“是呀,我也以爲他已經買了好幾個菜,在家裡等着……”剛說到這裡,嶽鎖平就覺得自己說禿嚕嘴了,因爲她還沒有告訴丁可文,是她爸爸讓她叫他過來的。
還好,丁可文並沒有多想,他跟着她進了院子,又進到了堂屋裡。
屋子裡也挺乾淨的,並沒有像嶽鎖平說的那麼亂。牆壁看上去已經有些久遠,有幾個地方的牆皮已經脫落。正廳的迎面中央,擺放着一組款式陳舊,顏色暗淡的條几,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的不順眼。
“你先隨便看看,我去做飯給你吃。”嶽鎖平說完,人便去了廚房。
丁可文點點頭,便逐一的看起了他們家的房間。
東廂房裡只有一張大牀,裡面有不少看起來是老嶽頭的衣服 ,估計是嶽鎖平的父母的房間了。
西廂房裡有兩張牀,一張靠南牆,一張靠北牆 。可是就是在如此擁擠的房間裡 ,居然還有一個小書櫥,書櫥裡沒有什麼課外書,盡是一些古板的教科書和資料書,想必是以前嶽鎖平上學那會,用過的一些書籍吧!
唯一讓丁可文感興趣的是,有一本厚厚記錄薄,裡面雖然沒有任何文字上的記錄,但是卻夾藏了許多明信片和舊照片。
其中有一張,是嶽鎖平和另一個小女孩的合影。從照片上看,嶽鎖平依然稚氣未脫,一副清新可人的樣子。而另一個小女孩,如果沒猜錯的話,一定是她的妹妹鎖寧了,因爲她和嶽鎖平長的極爲相似……
……
轉來轉去,最後他還是轉到了廚房。
嶽鎖平見他來了,不好意思的說:“我媽不在家,家裡也沒有什麼好吃的,又沒有饅頭和餅,看樣子我只能給你熬個簡單粥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讓你來了……”
其實,嶽鎖平以爲,她的父親會早早下班,去市場上買幾個菜,然後靜等着她把丁可文領回家。可是,她沒想到,她把丁可文帶回家,卻變成了尷尬的這個樣子!
“沒事,不就吃個飯嗎?只要是在你家,就是隻讓我喝一口涼水,我也舒服。”丁可文開着玩笑,但是同時也是很認真的說着。
“真的嗎?我就喜歡你這張能說會道的小嘴!”嶽鎖平拍了拍他的臉,笑了一下說道,“不過,今晚也沒什麼菜了,家裡只有一小碟蝦醬炒黃豆,能喜歡吃嗎?”
“蝦醬?我都有好幾年沒吃過了,當然喜歡了。”丁可文有點迫切的說着,那神情,像極了好幾天沒有進食的小饞貓。
很快,粥熬好了,可是,嶽鎖平父親卻依舊沒有從廠裡回來。
“要不,我們不等他了,我們先吃吧,畢竟我自己也餓了。”嶽鎖平一邊笑着一邊提議。
“這樣,不太好吧!我們還是等等他吧!”丁可文總覺得不等一下長輩,心就是對長輩的不尊重。
“算了吧,又沒有什麼特別好吃的東西,不用等他了……”“嶽鎖平說完,便盛了一大碗的粥給他。
“那好吧!”丁可文端起碗,剛要開吃……
院子外,巷子口裡卻傳來了自行車的聲音。
不知咋滴,丁可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