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出乎意料,老嶽頭好像早就知道他要來做客一樣,走過來,笑着跟他打着招呼:“好,好!你來玩,很好!”
丁可文卻緊張的不行,剛纔已經握住的筷子,又趕緊的放回了桌子上。
老嶽頭很快坐在了桌子邊,看了看桌子上那一小碟蝦醬炒黃豆,抱歉的說:“真不好意思,本來我打算下了班以後,就去街上買幾個菜回來招待你的,可是,最後廠長臨時讓我加個班,就把這事給忘了……”
啊?本來要買幾個菜回來招待他?丁可文有點懵了,不會是這老嶽頭早就知道他要來吧?
於是,他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嶽鎖平,希望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嶽鎖平泯着嘴笑了起來說道:“好了,好了!當然是我爸讓我叫你過來了的,要不然,我哪有這個膽子,自作主張的讓你過來呢?”
“謝謝叔叔……不,伯父……”丁可文一時不知道稱呼他什麼好了。
老嶽頭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又正兒八經的問道:“那孩子,你爸他多大年紀了呢?”
“我爸比我大三十五,他今年五十八了。”丁可文畢恭畢敬的回答着。
“那你還是先叫我伯父吧,我都六十二歲了……”這時候,老嶽頭彎下腰去,順手在桌子底下摸出一瓶白酒來,問道,“小夥子……你喝酒嗎?”
“哦,伯父,我從來不喝酒。”丁可文看見桌子上有一隻酒杯,便拿起來遞給了他。
“不喜歡喝酒是一件好事啊!這酒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呀!酒喝多了,這人是會不着調的。”他倒了一杯滿滿一杯酒,談着他對酒的看法。
“切……”嶽鎖平不齒的迴應着自己的父親,“你啊,就會拿酒說事,自己說的頭頭是道,卻不能戒酒。”
“所以,伯父,酒既然不是個好東西,就不能多喝,多喝了對身體是不好的。”作爲晚輩,丁可文當然得勸他幾句,雖然知道這勸說對嗜酒者沒什麼作用,但是仍要客套一番,以示尊重和關心。
“你別勸了,他就是一個老酒鬼,勸了也沒用,他該怎麼喝還怎麼喝!”站在一邊的嶽鎖平,又忍不住插嘴道。
老嶽頭尷尬的笑了起來,他輕輕抿了一口酒,對丁可文說道:“看我這閨女,這麼說他爸爸!”
三個人就這麼說笑着,邊吃邊聊,一小碟蝦醬炒黃豆不知不覺中,已經被他們吃去了大半。
老嶽頭也喝的有一點微醉起來,不知不覺的,他又把話題扯到了嶽鎖平的身上:“鎖平不給我爭氣啊,只考上了一個小中專,她要是考上了大學,我拼了老命,也會讓她去上學的。”
丁可文很感動,可是卻隱約聽到嶽鎖平在小聲斥責他在說謊。
其實,她斥責的也並不是他在說謊,斥責的是他沒有能力供她上學,卻非要說出這麼冠冕堂皇的話而已。
“還有一個問題,一個特別嚴重的問題,我得和你說……”老嶽頭一把攥住了丁可文的手,說道,“我疼我這閨女,所以這以後,你必須得對她好,要不然我……我饒不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
這簡直就是他要把他女兒的終身幸福託付給丁可文啊,宛如當年劉備託孤給諸葛亮一樣啊!
這樣的好事,丁可文自然得答應的乾脆利落!
嶽鎖平也激動的不得了:“爸,這樣說來,你老人家不反對我們的事了?”
老嶽頭又嘬了一口酒,說道:“你爸我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但是我在某些事情上,還是比較開明的,只要我女兒你自己看上了,你自己喜歡,你自己願意,你們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再說了,管也管不了了……”
嶽鎖平笑了起來:“爸,別這樣說,你該管的還得管啊!”
“不管了,不管了……”老嶽頭眯上了眼睛。
顯然,老嶽頭已經喝醉了,還好是在他自己家裡,丁可文和嶽鎖平兩個人將他攙扶到了牀上,倒頭呼呼的睡去。
老嶽頭睡了,兩個人卻尷尬起來,空曠的兩間屋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們倒不知道該如何相處了。
“我……我看看時間。”嶽鎖平跑回她的臥室看了一下鬧鈴,又折了回來說,“快十點了 ,有點太晚了,要不……”
“要不什麼?”丁可文看着她,他可一點也不想就這麼離開。
他甚至,有點心猿意馬起來。
在磚廠的宿舍裡,他們那幫粗俗的大老爺們在聊天的時候,老是流傳着這樣一句話:“挖到籃子裡的纔是菜!”這句話隱晦的意思就是說,兩個年輕人談戀愛,愛的再怎麼深,再怎麼死去活來都沒有用!你要是不用性來俘虜對方,以後的她還指不定是誰的呢?
“挖到籃子裡纔是菜”,和那句“生米煮成熟飯”其實都是一個道理,也有相輔相成之意。
一開始,丁可文對這句俗不可耐的話嗤之以鼻。
他覺得這就是一大堆渣男之間,互相鼓勵和慫恿犯罪的託辭。
可是,等他喜歡上了嶽鎖平以後,他又覺得這句話有了一些道理。
雖然覺得有道理,丁可文還是時不時的自責,自責自己不該被他們這幫老爺們給帶壞了。
不過,此時的丁可文居然也有了這種想法……
當然,這只是他的一個想法,一個正常男人在談戀愛時應該有的想法。
他只是在等待時機 一個比較合適的時機。
而今晚,這個時機就來了。
月黑風高,獨處一室(老嶽頭已經熟睡,可以忽略不計),有情有義,千里嬋娟……
現在,丁可文滿腦子都是這些“百年好合”的詞語。
而此時,嶽鎖平嘴裡說出的一句話,也和丁可文的心意不謀而合:“太晚了,要不,你今晚就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