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白川被梗了一下,無語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又裝出很惆悵的樣子,嘆了口氣說,“沒準真的是呢,你看我這次去邊關,本就是兇險無比,內有孟杜衡居心叵測,外有西戎扶桑狼子野心。”
雖然知道他是裝的,但說的卻也是實情,玉珥心裡難免有些擔憂。
席白川被她皺成一團的小臉給逗笑,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柔聲說:“開玩笑的,你不用擔心我,我一定會回來見你。”
一定會回來……那是半年還是一年啊?
玉珥低垂抿脣,眼底閃着些異樣的情緒,席白川正想逗她些什麼,那邊傳來一聲呼喊:“殿下,有發現!”
聞言玉珥迅速擡起頭,和席白川對視一眼,兩人迅速跑了過去。
岸邊停放着五具屍體,圍着一圈的人,都在議論着什麼,玉珥和席白川擠了進去:“發現了什麼?”
付望舒攤開手,只見他掌心墊着一條手帕,手帕上是一塊翠綠色的玉佩,玉佩花紋復,雕工精緻,看得出來是價值不菲之物,仔細一看上面還刻着什麼字,席白川先看出來,淡淡道:“御,是御賜的‘御’字。”
“這塊玉佩,好像是妘家的東西。”玉珥求證地看着席白川,“你覺得像不像,上次我們砸妘家拿到妘凡的玉佩,似乎和這塊一模一樣。”
“是妘家。”蔣樂易語氣分外肯定,“妘家的族花是藍花楹,這花紋刻的就是藍花楹。”
玉珥若有所思地說:“上次在妘家聽說,每一個妘家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塊玉佩,玉佩上刻着持有者的名字,這塊玉佩刻着御,所以持有者的名字應該是妘御,蔣大人是否聽過這個名字?”
“妘御?聽過,這個妘御是妘老二子的長子。”大概因爲妘家是本地大戶,所以蔣樂易有留意些,知道一些比較隱晦的事情。
“妘御去年九月隨他父親出海,十一月他父親回來,他卻從此沒有再出現在溧陽縣,聽說是被他父親留在了扶桑管理那邊的分號,但也有人說,是跟個浣紗女私奔了,妘家是怕被人看笑話,所以不敢說。”
玉珥看着地上的幾具屍體,還是有些反感,轉身走開幾步,細細沉吟着——如果死者當真是妘家的少爺的話,那跟他死在一起的這些人,又都是些什麼人?
在她思量間,蔣樂易忽然帶着個軍士跑了過來,說:“殿下,這個軍士說他認識另一具屍體是誰。”
玉珥一看是本地的守軍,眯起眼睛問:“都泡成這樣了,你還能認得出來?”
“回稟殿下,那人是小人的鄰居,小時候因爲貪玩去招惹我家養的狗,被我家狗咬下了一根手指,那人缺少一根手指,小人仔細一辨認,絕對是我那鄰居厚朴。”軍士回答道。
原來如此,玉珥又問:“那你最後一次見他是在什麼時候?你知道他在做些什麼事情嗎?”
“溧陽縣的窮苦子弟,大多都是給世家做幫工,厚朴也在妘家的船隊幫忙,最後一次見他是在去年九月,他說要跟妘二爺去一趟扶桑,兩三個月就回來。”軍士回憶道。
“後來妘二爺的船隊回來,厚朴卻沒回來,他孃親跑去妘家找人,妘家給了她一筆錢,說因爲厚朴機靈被留在扶桑幫妘御公子管理分號,半年後就會回來,那錢是提前結算的工錢,厚朴他孃親也就信了,到現在還守着破房子等厚朴回家。”
妘家的少爺,妘家的幫工都說去了扶桑工作,但其實都是死在了南川江……玉珥笑了笑:“看來,這妘家的水,也不淺啊。”
聽着她這話,席白川卻是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是南海的水太渾濁。”
玉珥奇怪地看他,他卻只是微笑,不再多做解釋。
他總是這樣故弄玄虛,玉珥也習慣了。
席白川若有所思道:“南川江發大水的原因我們已經知道了。第一次是因爲閘門開啓,導致水位驟漲;第二次是因爲堤壩被霹靂彈砸毀。這兩次我們都知道是人爲,然而他們卻在這個時候讓鮫神現世,導致百姓們都以爲這是鮫神發怒,在懲罰他們。”
玉珥皺眉冷哼:“南川江發大水是在我們研究出治瘟疫的解藥之後,我算是看清楚了,他們的目的就是不讓我們得到昭陵州百姓的人心。”
“對。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他們想用鮫神造成昭陵州百姓的恐懼也是想控制人心。”席白川也同意她的看法。
“我已經派人在昭陵州各地搜查刺客團的下落,只是希望不大。”玉珥嘆氣,剿滅蜉蝣刺客團的命令也不是第一次下了,但從沒有一次成功,這次只希望有奇蹟。
玉珥回頭吩咐人把江底的屍體都拖上來,讓人仔細找找他們身上有沒有什麼能象徵身份的物件,整理出一個名冊來交給她。
屍體的事情交給蔣樂易和孟楚淵去做,其他人都跟着玉珥回了刺史府。
路上遇到不少百姓,自從那日他們治理了洪水,百姓們對他們十分愛戴,終於相信他們和原先那些本地官員是不同的,他們是真心來爲他們辦實事的。
最近瘟疫漸漸被清除,百姓們恢復了農作力,便經常送他們自家的土特產到刺史府給他們,盛情難卻,玉珥他們也只好收下,只是回頭又在搭棚施粥的時候將東西都拿出來炒炒,分給災民們吃。
付望舒看百姓們跑去的方向,猜測道:“大概是聽說江底打撈出了屍體,都去看熱鬧了。”
的確,他們從江底打撈出屍體的事情沒有隱瞞,百姓們肯定都知道了。玉珥忽然計上心頭,眼睛一亮,說道:“不如我們放出消息,說從江底打撈出的屍體中被認出有幾個死者是在妘家幫工,看看妘家有什麼反應。”
這個主意大家都沒有意見,於是晚些時候,溧陽縣的街道上便傳出了妘家船隊的幫工死在了南川江底的言語來,流言的傳播速度極快,不一會兒便傳到了耳目衆多的妘家族長妘老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