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着雙眼尖叫着喊疼,是真的疼。儘管早已學會去接受,可實踐遠比理論來的要猛烈,以至於我疼的一身是汗,睜不開眼睛,緊咬牙關,攥緊拳頭,就像是在經歷一場行刑,如同楔子硬生生的打進小一號的榫頭,碰撞的生疼。
但是薛軒逸只是眼皮微微瞌起,嘴巴里說着露骨的話。絲毫不將我的疼痛放在眼裡,只覺得我是在裝處,裝清純,他的血管爆出,身上燙的像鐵,我幾乎都能看到他血液在血管中突突的加速涌進,將這漆黑又骯髒的的小巷子,染上幾分不可救藥的頹靡。
我的眼角溼潤,有滾燙的水從其中流出,漫天雨幕下,被壓制在巷子裡的女孩,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肆無忌憚的洶涌,因爲在這一刻,沒有人能發現她哭了,她不用再緊繃着裝堅強,她快要被這注定不平靜的生活,給逼瘋了……
屋檐上,像是有人拉緊了弓,將堅硬的箭射向天空的最深處,它擦出光與熱,如同一條火龍,迸裂而上。
雨越下越急,絲毫不給人喘息的機會,滴落在地上噼啪作響。如同跳躍的鼓點,將鼓皮震得發麻,快要破開,雨絲逐漸演變成水柱,好像天空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龍王在其中翻滾發怒,長嘯,震得人耳膜發疼,就在我以爲天地就要顛倒時,黑色的幕布中,忽然拉開一道劇烈的閃電,一直蔓延至整個天空。
隨即,閃電顫抖了,天空也跟着顫抖,整座城市彷彿都在地動山搖。
急促的雨水終於漸漸緩慢下。溼淋淋的天空彷彿剛剛經歷過一場大難,驟雨漸歇,變得絲絲入扣,朦朦朧朧,讓人細細揣摩,餘留韻味。
我再也沒有力氣,像條缺水的魚匍匐在岸邊,他將我一把推開,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掐住我的臉,將我用力的往旁邊一推,他應該是摸到了我的眼淚,隨即對我笑的一臉嗜血,譏諷的說:";周晶,你在我面前裝什麼清純,你他媽都被多少個男的給玩過了!?";。
。
瞬間,我整個人如同掉入了冰窖裡,看着他的臉色,止不住發白,可是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也不想爲自己辯解什麼。
他的頭髮還在往下滴着水,臉上的表情陰沉的像是惡魔之子,我望着他不甚明亮的眼眸,嗓子控制不住的發緊,忽然覺得記憶裡那個熟悉的白軒逸又回來了!
不再有任何的溫柔與關心,有的只是血淋淋的不屑與嘲諷!
";別一副自己多委屈的樣子,我他媽還怕得病呢。";
我隱隱作痛,不知是心還是身,一瞬間所有的悲與憤都化成一根尖刺長出來,以至於滾燙着雙眼怒視他。大聲吼道:";那你去死啊!幹嘛要跟我這個做小姐的搞不清!你走好不好,現在你也該如願以償了,你想要的也得到了,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我情緒逐漸失控。凌風的臉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眼神裡滿是荊棘一般的失望,一根一根把我的刺得滿身是血。
當我真正意識到方纔發生了什麼的那一刻,突然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千古罪人,我必須要和薛軒逸保持距離,往前邁一步,便是雷池。
薛軒逸怒視着我,我看到他的胸腔在劇烈的浮動,彷彿裡面塞着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火球,然後他咬着後槽牙。語氣很兇:";看來這些道理你都明白,那老子也就不用說了,剛好我怕你就此纏上我,還有,有一點你得認清楚。像你這種人,我沒興趣再玩第二次,因爲比你好,比你乾淨的女孩到處都是,你以爲我沒品,會喜歡你這種都不知道經過了幾手的貨色!";
他言語寒寒的說完,字裡行間都在提醒着我,我賤,無論是身份還是命,都很賤,完全不去想幾分鐘前,是誰強迫了我。
他不喜歡我,他就是想上我而已,這是他給我的答案。
因爲我的身份,所以他覺得我不會痛,不會難受,不會厭惡,所以他沒有一點點疼惜的折磨我,狠狠的蹂躪我。
他說完那句話後,便怒氣衝衝的轉身走掉。一如他來時的突然。
我一個人留在又窄又黑的巷子裡,從皮膚一直寒冷到神經末梢,沒有焦距的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他踉蹌着失在茫茫然的雨霧中。
大概是那場人爲的車禍只是將他的腿給撞傷了,所以他今天還能活着出現在我的面前,對我展開報復,將日積月累得怒氣全部都發泄在我的身上,恨不得將我玩弄到散架。
我腿疼的有些站不穩,虛虛的打着擺子,也不顧什麼髒不髒,就勢坐在了牆角由竹條編織成的籮筐上。
牆角的污水裡面泡着被薛軒逸硬生生扯斷的內褲,還有白色的襪子,狼狽陰暗的就像是案發現場,清晰地提醒着我剛剛發生了怎樣激烈的顏象。
來之前,我已經學着放下一切,但現在,我突然什麼都放不下了。
我從來都不曾想過,我的**,竟會以這樣的方式,給了一個對於我來說。最不可能的人,並且是在這樣一個凌亂不堪的小巷裡,這樣一個陰鬱綿綿的黑夜裡,這樣一個霸道又殘忍的懷抱裡。
我一直覺得自己對於薛軒逸來說,就像是一場可怕的瘟疫。所以我從來都不想和他有過多的交集,甚至還刻意的疏遠他,但是今天,不該發生的事就這樣毫無預兆的發生了,如果換做蘇馬力我都未必會有這麼難過,因爲和蘇馬力是一場交易,只會讓我感到可悲和哀怨,可那人殘忍就殘忍在,他是薛軒逸啊,他不一樣。
我捂住臉。眼淚從指縫中流淌出來,難以抑制的失聲痛哭。
我失去了什麼,我又得到了什麼……
腫痛的雙腿間還有血跡,它意味着我徹底從少女成長爲了女人,只不過這顏色薛軒逸沒有看見,我也不想讓他看見,這將永遠成爲一個悲傷的秘密,就請將我看成一個**的妓女,我沒有心,纔不會傷心。
我保持着捂住臉的動作哭了好久。並不急着怎麼回去,雨再度下了起來,彷彿要給我做襯托的布顏一般。
直到巷子的盡頭出現了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我才愣愣的回過神來,宛如一直被水泡的小貓。睜大水水的眼睛,望向他。
他沒有出聲,撐着一把紅色的油紙傘,彷彿從八十年代的京都穿越而來。
我聽到天空發出一聲老態龍鍾的齁聲,然後才試探性的從編制筐上走了下去。一步一步的光腳踩着水窪朝木木靠近,低着頭,捏起手指,心裡不斷的在捶鼓,我怕木木發現,發現我……
好在我已經穿好了衣服,因爲被雨淋了,眼睛看不出淚,臉上的潮紅也被冷卻了下去,髮型有些狼狽。只像是剛剛吵過架的樣子。
等我走到他面前的時候,直直被他的臉色給嚇了一跳,只見他臉色極其陰沉,與薛軒逸的憤怒相比,他的陰冷是掩埋在皮相下,像一座死火山,表面沉默,不代表他的內裡也是沉默的。
我微微錯愕一下,隨後試探性的問他:";蘇馬力他……";
他不說話。
然後我衝他笑了一下,故作輕鬆的模樣,儘管這笑容難看到了極點:";我也不知道薛軒逸爲什麼會在這,這一個月你也知道,我沒有跟任何人聯繫。";
他仍然不說話。
我沉下臉,嘆口氣,作勢要繞過他的身邊,與其說是繞,不如說是逃更親切:";這樣吧,我去給他道歉。";
";站住。";他這時候突然出聲,叫住了我,把我給嚇了一跳,心臟迅速提到了嗓子口。
我停住了,他這才收了傘,我看見他的腦門一側有紅印,像是被什麼給撞到了,褲腳以及衣服的下襬上沾滿了大大小小的泥點。甚至他腳下站着的那塊地方,都有一灘黃色的泥巴水,似乎是一路跑過來似的,難道他找了我很久?
就在我還沒有得出答案的時候,他忽然一隻手握住了我的衣服。將它拉了下來,我的脖子以及不着寸縷的胸口在他的眼睛下變的無所遁形,我慌錢的用手去拉,他卻死死的按着,眼珠硬狠狠的嵌在眼眶裡,臉頰處收緊,像是在極力的剋制什麼。
只見我白皙的皮膚上,遍佈着大大小小的吻痕,胸口是可疑的紅腫。
木木的呼吸聲變得了凌厲起來,嘴巴緊緊的繃着。喉頭後縮,這是他生氣的前兆!並且是很嚴重的生氣。
我剛想撒謊說這是蘇馬力乾的,他便伸手去掀我的下襬,我渾身一驚,連忙往後退去,把衣服拽緊,窘迫的看着他,他眉頭壓低,又朝我走進幾步,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讓我看到,如果他看到我什麼都沒有穿的話,一定能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現在,他好像也知道了。
木木不傻,他可是這行裡金字塔尖兒的人,什麼矛頭能躲得過他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