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爲先鋒。”這時,陽炎淡淡說道。
“得令!”華龍太子一拱手,喜道。
長公主花容色變:“元帥,此舉恐怕不妥,如與意獸硬碰硬,我軍固然能勝,也會損失慘重,不利後計,還請三思!”
不單是她,就連霓彩兒、付觀音、謝衿、軒轅破和其他將領都對此不解。
在他們心目中,陽炎智謀超羣,不管發生什麼,從來都是沉穩如水,怎麼現在會和華龍太子一樣衝動?
衆人紛紛勸誡,華龍太子精神振奮,對這些聲音很是反感,只有水念予不言不語,矜笑着安靜地待在陽炎身邊。
只有她,最清楚陽炎心裡的想法,並且不遺餘力地支持。
“軍令已下,莫再多言。”陽炎淡淡瞥了華龍太子一眼:“還愣着作甚?”
“是!多謝元帥!”華龍太子鬥志昂揚,親率三千騎兵向燕翅山發起了進攻。
長公主脣瓣龕動,還待再勸,一旁的謝衿衝她搖了搖頭,低聲道:“元帥這麼做也許有他的想法,我們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只管聽令便是。”
“你倒是挺相信他。”長公主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說實話她心裡對謝衿是頗有微詞的,若不是她的拒絕,華龍太子不會突然性情大變,還把自己置身於險境。
最讓她不爽的是,剛纔所有人都在極力勸諫,謝衿卻只是不鹹不淡地問了下陽炎的想法,之後就置身事外了。
現在還反過來勸自己,長公主若不是一個理性大於感性的人,恐怕都要發飆了。
然而,謝衿說的是事實,而且冷靜之後,她隱隱猜到了一些端倪,但若是換作自己很難有此魄力。
燕翅山是必須拿下的,意獸不可能主動放棄,而且陽炎也需要展露出強大的實力,以爲震懾,最主要的是逼迫那位意獸首領主動現身。
付觀音當日送信,並沒有見到意獸首領,但陽炎大抵能猜到是誰。
讓華龍太子充當先鋒,是因爲陽炎覺得他火氣積壓過剩,最適合當這個出頭鳥。
此時,華龍太子的三千先鋒騎隊已經衝到了燕翅山腳下,如同一柄鋒利的尖刀插入了意獸羣中,血光迸現。
華龍太子衝在最前,王霸之氣測漏,殺得十分興起,彷彿要將積壓在心裡的鬱氣全部發泄出來。
自從那日謝衿捅破窗戶紙後,他雖然心裡總是告誡自己不能再有非分之想,可總是控制不住被她雍容華貴的氣質吸引,比起挑明之前更瘋狂,腦子裡時常都是她的音容相貌,按耐不住想要靠近她,哪怕只是簡單說上幾句話。
他覺得自己簡直着魔了,居然會癡迷一個女子到這種卑微的地步。
然而,他越是靠近,謝衿就越是冷淡,以前還能客氣地寒暄幾句,現在連話都說不上一句了,心裡的難受可想而知。
只有戰鬥和殺戮,才能讓他心感稍安。
對謝衿而言,他人的傾慕只是稀鬆平常的事,心裡不會掀起一絲漣漪,更不會因此困擾,她完全可以對待華龍太子一如之前,冷淡,只是不希望他越陷越深罷了。
華龍太子深陷局中,所以看不透也是正常,但兩軍交戰不能光靠一腔熱血,他可以憑藉高強的武功滅殺一頭頭意獸,但其他的將士並不都有那麼強大的實力,軍陣也並不是牢不可破。
加上燕翅山地勢陡峭,意獸在山上居高臨下,勢如破竹,而人族先鋒軍向上仰攻,騎兵的機動性和衝擊性被大大壓制,就像是陷入泥潭一樣逐漸衰竭。
“軒轅破,你帶麾下人馬把太子替下來。”陽炎見先鋒軍開始不支,立即下令。
軒轅破早有準備,摩拳擦掌地應了聲,率領麾下兵馬衝向燕翅山。
“付副帥、邵副帥,你們分別帶一隊人馬悄悄從兩翼繞後,等本帥號令。”陽炎又對着付觀音和邵卿月二女說道。
她們都曾去過意獸大本營,對這一帶地形很熟,當仁不讓。
大局爲先,邵卿月雖然心中彆扭,也不含糊地應下了。
“元帥爲何命我退下來?”這時,華龍太子和損失不小的先鋒軍不情不願地退了回來,臉色不太好看。
他當然知道光憑先鋒軍三千兵馬連山腰都攻不上去,讓軒轅破率部支援,他並無異議,但要把自己換下來可就不樂意了。
還以爲又是長公主說了他什麼,想到這裡,他不禁瞟了長公主一眼。
陽炎沒有任何解釋,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有你再上之時。”
華龍太子一聽,氣憤頓時消散了許多,開始期待起來下一次進攻的機會。
“本宮什麼都沒說。”長公主突然冷冷說了一句。
他神色一滯,訕訕道:“姑姑,我……”
長公主卻是不再理會,剛纔那一道眼神,真正讓她意識到,自己和太子的姑侄關係並不牢靠,有的事情也不是逃避就不會發生。
華龍太子顯然也是想到了一處,沉默了下來。
前方激烈的大戰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並沒有多少人在意這對姑侄相處詭異的氣氛。
陽炎遠觀戰局,見火候差不多了,便道:“長公主,換你攻山。”
長公主深吸了口氣,壓下煩亂的思緒,正色道:“得令!”
車輪戰?
旁邊的謝衿抿脣淺笑了下,陽炎顯然深知意獸的體力勝過人族將士,又佔據險要地勢,所以採取這種戰術,逐步蠶食。
俗套了點,但對意獸這類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種族,尤爲有效。
“武昭。”陽炎欽定了下一輪攻山的人選。
霓彩兒點了點頭,一直安靜不語的水念予卻突然說道:“公主身體不適,此戰不參與了。”
陽炎眉頭微微一皺,淡淡道:“軍令之下,戰場無不上陣之將,武昭若身體不適,本帥當遣送公主回朝。”
“不用!”霓彩兒急忙說道,咬了咬脣:“末將接令!”
“公主,身體不可兒戲。”水念予眼神意味深長地說道。
霓彩兒搖了搖頭,笑道:“沒事的,本宮能行。”
駕!
霓彩兒一抖手裡的繮繩,率領麾下精兵衝向了燕翅山,正與意獸顫抖的長公主部下收到信號,且戰且退,無縫交接。
“阿九,你不該讓她去的,你可知她……唉!”目睹着霓彩兒義無反顧的背影,水念予轉頭看着陽炎,語氣暗嗔,欲言又止,化作幽幽嘆息。
陽炎淡淡道:“我給過她選擇。”
水念予沉默了,除非她道出真相,陽炎是不可能改變主意的,甚至即使知道了,他會怎麼做也是難以預料的。
陽炎面無表情地望着霓彩兒所部與意獸大戰在一起,激烈無比,霓彩兒劍如寒冰,沒有任何一頭意獸能夠擋住她的一劍,強大的肉身防禦即使抗住了劍鋒,也禁不住寒氣的侵蝕。
戰力之強,完全不像是身體抱恙的病弱少女,陽炎相信水念予不會誆騙自己,這其中一定有某種不爲人知的秘密。
他沒有探究的慾望,誰都有秘密,如果都要刨根問底的話,累都累死了。
他在觀察霓彩兒的狀態,雖然堅持要霓彩兒出戰的是自己,只是因爲戰場上留不得半點情面,並不意味着他想要霓彩兒出事。
且不說他能在千葉世界成長到現在的高度,離不開霓彩兒,想想那些在其他勢力被埋沒的天降者,連爭鬥的資格都沒有就慘遭淘汰,就知道霓彩兒對他的幫助有多大了。
也不提懷德皇帝有多寵愛武昭公主,她一出事,陽炎後方必亂,於大局不利。
單單二人如今的夫妻之名義,他也不可能真的漠視霓彩兒的生死。
激烈的廝殺持續着,雙方傷亡都在不斷增多,而人族大軍也第一次攻上了半山腰。
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響徹雲霄,一頭巨大如鐵塔一般的長毛怪物從高處躍下,罩着霓彩兒頭頂砸落下來,勁風呼呼。
九階意獸,不對!這頭暴猿已經十分接近聖意獸了……陽炎眯起眼睛,人們只覺眼前一花,他已消失在馬背上。
同時一道命令落在衆人耳中,謝衿率部出擊。
此時霓彩兒與暴猿交手數個回合,雖落下風,劣勢並不明顯,突然不知是反震之力作祟還是什麼,腹部翻騰,隱隱作痛,內力運轉不暢,劍威大減。
砰!
暴猿毛絨絨的手掌湮滅劍氣光芒,冰劍寸寸碎裂。
猿掌餘威去勢不減,轟落在霓彩兒的右肩上,一陣冰芒顯現而出,隨即粉碎,肩甲破裂之時,隱有骨裂聲響起,霓彩兒眉頭輕蹙,痛哼了一聲,座下寶馬毫無徵兆地吐血暴斃。
霓彩兒失去身體平衡,眼看着摔倒下去,青衫入眼,纖細的柳腰傳來溫暖的力道,將她攬入一個看着瘦弱卻讓人安心的懷抱之中,一雙平淡如水的眸子這時讓人無比信任。
卻是陽炎及時趕來,否則她真摔到地上,在戰場中極爲危險,落馬之人被雙方踐踏而死的太多了。
“退。”陽炎吐出一字,腳尖點在暴斃的馬背上,帶着霓彩兒退回後方。
意獸們嘶吼着追擊時,謝衿率領麾下將士攻了上來,兩股洪流還未衝擊在一起,她的手中噴涌出赤紅色火焰,落入意獸羣中頃刻間組成一片火海,吞噬生命。
僅僅片刻,意獸悽慘的嘶吼聲就此起彼伏,就連半步聖意獸的暴猿都承受不住火焰的炙烤,嗷嗷咆哮着還未衝到她面前,就變成了焦炭。
空氣中,瀰漫着熟肉香味,令人食指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