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安心療傷,其他的事朕會和頂天商量。”神宗皇帝傳音給陽炎說道,悄然而去,從始至終沒有驚動任何人。
陽炎雙手抱着冰若言,身邊跟着堅強自立的華霓裳,突然出現在東宮內院,而且幾乎全身是血,換個心理素質低的見了怕不是當場暈死過去。
水念予和葉雨凝也被嚇到了,不是被他們憑空出現嚇到,是被他們悽慘的模樣嚇到了。
天知道他們遭遇了什麼!
水念予還比較剋制,只是那雙清眸之中的關懷和擔憂掩飾不住,葉雨凝卻是直接拔腿而起,鞋襪都顧不得穿,就飛奔到陽炎面前,淚光盈盈地急問道:“炎哥哥,你怎麼傷得這麼重?要不要緊?”
“你們在正好。”陽炎對着她說道,“雨凝,你帶華前輩下去療傷。”
葉雨凝抹了一把眼淚,問道:“那你呢?”
“我不要緊。”陽炎淡淡說道,身形飄至“慢條斯理”穿好鞋襪起身的水念予面前,說道:“師尊中了陰毒的機關,還需水師姐幫忙救治。”
水念予看了眼他懷裡的冰若言,微微點頭道:“她交給我,一定還你一個完整的師尊,你也回去療傷吧。”
陽炎雙手往前一送,卻發現冰若言摟着自己的腰很緊,他也不敢太用力掙開以免再傷到她。
更讓人措手不及的是,水念予纔剛伸出手來接,冰若言身上就冒出一股寒氣將她逼退。
“師尊醒了?”陽炎低頭看去,冰若言分明還昏睡着,毫無反應,怎麼會這樣呢?
“你抱着她卻沒事,看來你師尊潛意識裡就只允許你觸碰她,其他人哪怕是女子都不行。”水念予眼神複雜地幽幽說道。
陽炎愣了下,頭疼道:“那該如何是好?”
水念予轉過身,輕嘆道:“你帶她來我……算了,還是去你房間吧。”
只好如此了,陽炎跟上她的腳步。
葉雨凝看着他們離去,目光久久沒有收回。
都說久別勝新婚,可陽炎回來只把一個傷員扔給自己,都不多看她一眼就去找水念予幫忙,眼裡更是隻有冰若言。
雖然知道冰若言是他師尊,而且情況特殊,但就這麼被冷落一旁,她明知不該,卻難免心中吃味。
“我……哪……”華霓裳歪了歪頭問道。
……
走進寢殿的剎那,陽炎幾乎以爲自己走錯了,水念予解釋道:“都是雨凝親手裝扮的,她覺得之前太簡約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呢。”
陽炎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把冰若言放到牀上,然而那一雙玉臂還是沒有鬆開半分。
無奈扭頭朝水念予問道:“可有辦法令她先醒過來?”
水念予說道:“有,但我需要施針。”
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陽炎,後者想了想道:“你教我怎麼下針,我來施針。”
“鍼灸之術可不是那麼容易學的,你跟着我和爺爺耳濡目染那麼久也只懂點皮毛,行嗎?”水念予不太放心地說道。
陽炎:“……”
好像,的確不太行。
這就麻煩了,冰若言不醒,水念予就沒辦法給她治傷,而且她還抱着自己腰不放,就算水念予教會他怎麼做也沒法代勞。
“師尊。”陽炎輕喚了一聲,不知是否起作用了,冰若言終於鬆了手。
“塵兒……”陽炎起身時隱約聽見她宛若夢囈地呢喃一句,動作微微僵硬。
師尊昏睡中都如此記掛他,她一直佩戴面紗,之前陽炎喂她丹藥要揭下面紗也是第一次遭到她的拒絕,也都是因爲那個叫“塵兒”的人麼?
陽炎壓下心中莫名的情緒,吐出一口氣,看向水念予道:“現在應該可以了,水師姐開始吧。”
說着,他便是向寢殿外走去,但他纔剛要打開房門,就感覺到背後一股冰冷至極的寒氣爆發,還有水念予一聲驚呼。
“不好!”
陽炎陡然反身回去,一把攬住水念予的柳腰向後暴退,手捏印訣,正準備施展不動明王印抵擋那恐怖的寒氣衝擊。
那寒氣卻在他衝過來時,不知是感覺到了他的氣息還是別的原因,自動回縮進了冰若言體內,唯有空氣溫度依舊冰冷。
陽炎鬆開水念予,問道:“可有受傷?”
水念予嬌軀冰涼,酥胸起伏了下,微微搖頭,驚魂未定道:“這股寒氣遠比之前恐怖,不是你的話,我指不定就死了。”
“怎麼會這樣?”陽炎皺起眉頭看向牀榻上依舊昏睡,渾然不覺的冰若言。
師尊雖然除了他之外的人都冷如冰山,但也不該對水師姐有如此之大的敵意,剛纔那寒氣有如天道法則,卻是要置她於死地!
“不要怪你師尊,她不是故意的,這也許是她身體的自我防禦,若有心懷不軌之人趁她昏迷靠近就會自食其果,之前那次你在面前,所以她只是略施警告,這一次定是你走了,她就把我當成了心懷不軌之人,纔會如此。”水念予已經平靜下來,條理清晰地說道。
陽炎微微點頭,這麼解釋才合情合理。
“看來,要取出她身體裡的機關暗器還得你來才行。”水念予苦笑道。
陽炎猶豫道:“沒有別的辦法麼?”
水念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嗔道:“有的話,我還敢勞您太子殿下大駕麼?”
陽炎倒不是覺得屈尊降貴,也不是不願意,問題是男女授受不親,如果是別的女子,權宜之時他也可以不拘小節,但冰若言是他敬重的師尊,肩膀兩處還好,可大腿上的……
“你對別的女子坦蕩得很,怎麼到你師尊這裡就這麼迂腐了?難道你要看着她一直受折磨麼?”水念予不滿地哼哼道。
“這……”陽炎想說他也沒有對別的女子……呃,好像有過來着,可水師姐怎麼知道的?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是固守師徒之禮重要,還是救治師尊重要。
好像也沒有可比性,自己到底在猶豫什麼?
陽炎定了定神,說道:“就依你吧。”
“這就對了。”水念予剛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驀然嬌哼一聲,側過臉冷然道:“什麼就依我?她是你的師尊,要救她的是你,與我有甚關係?”
陽炎:“……”
“開始吧,沒什麼難的,機關沒毒,只要找準位置,順着紋理小心切開,然後取出來就行了,正好她昏睡着疼痛會減輕許多,我去準備藥草,敷上可以讓她好得快些。”水念予說着,走出了寢殿,順便帶上了房門。
陽炎愣了片刻,緩緩吐出兩字:“就這?”
還以爲水師姐有更高明的手段可以取出尖兵,結果還是隻有最原始的辦法。
水念予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不知作何感想,更好的辦法不是沒有,奈何冰若言就是不許她靠近,她也是束手無策了。
陽炎看向冰若言,輕聲道:“請恕弟子無禮了。”
一縷劍氣凝聚指尖在她香肩衣衫上劃開了一個大小適宜的洞,雖然之前已經探查過一次,但這次是要動劍的,陽炎爲了確保萬無一失還是將靈魂力伸入了她身體裡,頓時尖兵的構造無比清晰地呈現在了腦海中。
微微調整了下呼吸,陽炎內心一片平靜,開始對那尖兵刨根究底。
切開血肉還好說,但有的倒鉤扎進了骨頭裡,而且刁鑽至極,他不敢求快,只得無比細緻小心,那割骨之痛就是冰若言昏睡中都蹙緊了秀眉,晶瑩剔透的肌膚上沁出細密的冷汗。
叮!
花費了兩刻半鐘的時間,陽炎才順利將冰若言左肩的尖兵取出來,丟在地上。
他將手掌貼上傷口,注入生命之力加快癒合,又如法炮製,取出她右肩裡的尖兵已是過了半個時辰。
陽炎目光移向她裙紗下渾圓緊緻的大腿,上次他沒有探查,現在卻不得不如此了。
和之前一樣,他只用劍指輕輕劃開尖兵扎入位置附近的裙紗開了小口,聚精會神,伸展靈魂力如履薄冰地探查清楚之後,才更加小心翼翼沒有絲毫觸犯地動劍。
扎進雙腿裡的兩枚尖兵取出來已是過了兩個時辰,陽炎汗如雨下,筋疲力盡地癱倒在地上,幾乎虛脫了。
“幸好……”陽炎大口喘着氣,腦袋一陣眩暈涌上來,陽炎本就傷勢極重,消耗甚大,又耗費心神爲冰若言取出尖兵,身體透支嚴重,恨不能立即睡死過去。
但這卻是絕佳的修煉時機,陽炎正要強打起精神,打坐調息,寢殿門開,水念予端着一個玉碗走了進來。
看到地上四枚血淋淋,倒鉤上還掛着些許碎肉的尖兵,就知道陽炎已經成功了。
她走到陽炎面前,輕聲問道:“你還好吧?”
陽炎搖了搖頭,鼻尖聞到一縷濃香的藥味,便知她手中玉碗盛的是什麼,撐起身子站了起來:“給我好了。”
“本來就是要讓你來敷的。”水念予沒好氣道,都累成什麼樣了還硬逞能。
不過他現在還真不能休息,接過玉碗,給冰若言的傷口敷完了藥,伸手一揮,天地元氣席捲而來。
剎那間,冰若言身上的衣裙煥然一新,血污都消失不見,聖潔出塵,完全一幅唯美的沉睡仙子畫卷。
陽炎淡淡一笑,眼睛控制不住地一閉,身體直挺挺地向後倒去,他現在真的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意識沉淪黑暗的最後一瞬,只感覺倒入了一片飽滿溫香的柔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