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冷風拂過,吹起陽炎額前的髮絲,露出那一雙清明冷靜如水,沒有一絲波動的眸子,森寒刀鋒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喉間的凹陷和刺痛,只要再進不到一寸,就能刺進他的咽喉,然而,就在衆人爲他緊張,餘達獰笑之時,最從容的卻是他自己。
“蹬蹬蹬……”
也在此時,一陣急促卻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僅從腳步聲就能判斷出來者絕對是高手,很快,一行五人的隊伍便出現在衆人眼前,成半圓形將衆人包圍。
其中一人劍眉星目,透露着鋒利之氣,看向刀指陽炎的餘達,面帶不屑之色,淡淡道:“放開七殿下,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
餘達見到這五人,頓時雙目一凝,雖然才五人,但帶給他的壓力,遠非那二十餘名侍衛包括徐良在內可以比的,這裡面每一個人都不比他弱,甚至還有兩人比他更強,說話的人就是其中一位。
“諸位來的速度倒是挺快的。”餘達冷哼一聲,沒想到這短短片刻的時間,皇宮衛隊就來了,果然,即便挾持了陽炎,也不是那麼容易逃走的。
皇宮衛隊與普通的侍衛不同,普通的侍衛只負責保護特定的人,如徐良等侍衛便只負責保護陽炎和太和殿,其他人的安危就與他們無關了,至少理論上是如此,畢竟很多時候規矩並不是一切。
而皇宮衛隊負責的是整個皇宮的安全,其中,皇室自然是重點保護對象,因此,皇宮衛隊無論是地位還是實力,普遍都在這些侍衛之上,從此刻這支皇宮衛隊的陣容和那說話之人臉上掩飾不住的倨傲就能看出來了。
當然,皇宮衛隊並非單指眼前這五人,否則整個皇宮那麼大,堪比一座大型城池,區區五人怎麼忙得過來,即便事實上要他們出動解決的事情是很少的,也顯得無比寒酸,怎麼配得上輝煌威嚴的皇宮?
皇宮衛隊隸屬於更高層次的羽林衛,但從根本上而言,卻是直接對皇帝負責。整個皇宮衛隊分爲三個大隊,每一大隊有十個中隊,每一中隊又有十個小隊,每一小隊五十人,總共一萬五千人,規模甚大。
眼前這五人便是一小隊,當然沒有全員到齊,但卻是這一小隊中的頂尖戰力,依舊能夠將餘達輕易碾壓。
當然,若是平常,即便是皇宮衛隊,只是小隊的話,怎麼也要給各皇子身邊的侍衛統領一些面子,不會太過,然而此時,餘達已經不再是侍衛統領了,而是反賊!
因此,此人根本沒有將餘達放在眼裡,神態高傲。
“沒聽到我的話嗎?放開七殿下,我還能給你一個痛快,否則……”此人眼見餘達沒有按他的話做,神情冷了下來,雖然沒有說否則如何,但誰都能猜到會是什麼,這世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折磨人的手段,皇宮衛隊更是精通此道。
“既然放不放都是死,我爲何要放?”餘達冷笑一聲,眼中有着嘲弄之色。
此言一出,頓時許多人一怔,的確,既然放不放都是死,餘達怎麼可能放人,這麼說甚至可能讓他變得更加瘋狂。
念及此,不少人看向那說話之人的眼神多了一分憤怒,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在這時候刺激餘達,這不是讓他們殿下更危險了麼?
徐良的臉色更是一冷,身爲皇宮衛隊小隊領隊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情況,暫且不論此人是自恃領隊身份而高傲,還是根本沒有將他們殿下的安危放在眼裡,他都不可能任由此人繼續刺激餘達。
“餘達,放開殿下,我們不殺你。”徐良盯着餘達手中的刀,咬牙道。
“住口!”
然而,餘達還沒說話,那人就先開口呵斥徐良,冷漠道:“身爲皇子侍衛統領,保護皇子殿下不利本就是大罪,我暫且不允與追究,但你怎可向此等反賊妥協,置皇家顏面於何處?”
“那也當以殿下的安全爲第一要務,先保證殿下的安全,然後再論餘達之罪,不殺,也不等於放過,何談妥協?”徐良冷冷回道。
“哼!狡辯之詞無需多言,你既然失職,沒能保護好七殿下,眼下又有何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你以爲我不關心七殿下的安危?那我又何須出現在此地?然而我等身爲皇宮衛隊,自當顧全大局,此番若放過餘達,日後就有千千萬萬個餘達出現,到時危害更甚,皇家顏面何存,你想過沒有?”那人說得振振有詞,令人難以反駁。
“難道就這樣置殿下的生死於不顧?”徐良怒道,他算是明白了,對方根本就對殿下的安危不怎麼在乎,只想殺了反賊餘達邀功。
“夠了!注意你的措辭,我何時不顧七殿下的生死了?七殿下身陷囹圇還不是因爲你們的失職,此事你等就不要插手了,我們小隊自會妥善處理此事,絕不讓餘達這等反賊肆意妄爲!”那人斬釘截鐵道。
說完,不等徐良出言反駁,就冷傲地看向餘達,道:“考慮好了麼?是乖乖領死圖個痛快,還是受盡萬種折磨卻求死不能?”
聞言,餘達眼中的嘲弄之色更甚了,他雖然與此人不熟,卻瞭解一些他的底細。
此人,名爲嚴寒,除了身爲皇宮衛隊小隊領隊之外,還是嚴家後輩,雖說是旁系,卻也有幾分分量,而嚴家,是蘭妃娘娘的孃家,蘭妃娘娘則是五皇子的生母。
若按輩分來說,嚴寒還是五皇子的表哥,其中關係可想而知了。
五皇子可是爭奪太子之位的有力人選,雖然如今陽皇並沒有流露出立太子的意向,各大世家態度也曖昧不明,畢竟太子之位確定之後,下一任皇位也基本確定了,要是站錯隊,後果可想而知了,嚴家自然也不會輕易站隊,但藉着蘭妃娘娘這層關係,肯定是要偏向五皇子一些的,在不太得罪其他皇子的情況下,還會盡可能多地支持五皇子。
畢竟如果五皇子上位的話,嚴家自然也跟着平步青雲,地位高漲,而其他皇子上位的話,哪怕嚴家也是支持的,因爲五皇子的關係,也會受到打壓,若是反對的,下場更是悽慘無比。
在這種大勢下,嚴寒作爲嚴家後輩,自然是要偏向五皇子的,而此時他卻想殺了餘達,這位原本屬於五皇子的侍衛統領。
聽起來似乎有些矛盾,實則不然,其一,可以在表面上撇清嚴家和五皇子的關係,同時撇清五皇子和這件事的關係;其二,顯示他自己的公正,不因家族關係而偏向哪一方;其三,則是徐良想的邀功;其四,也是極爲重要的一點,借刀殺人!
借餘達的刀,殺陽炎。
成功了,五皇子就少了一個對手,上位的可能性大增,家族受益,作爲功臣的嚴寒自然少不了好處,至於陽炎之死,最多也就被問責一番,畢竟他已經極力救援了,是餘達喪心病狂殺了陽炎;失敗了,救下陽炎也是大功一件。
因此,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對嚴寒、嚴家和五皇子有益無害。
所以,嚴寒纔對餘達百般相逼,說放了陽炎也是死,不放也是死,就是要他在別無選擇之下殺了陽炎。
然而,餘達是何人,看到對方眼裡的冷漠,聽到對方的話,再深深一想,就明白了這一切。
這是,不僅要他的命,還要他在死的時候,再被最後利用一次麼?
這是餘達露出嘲弄神色的原因,憑什麼認爲我會甘心被你這樣利用,就憑你是嚴寒麼?可笑!
“看來嚴領隊並不在乎七殿下你的生死呢?”餘達看向始終面無表情的陽炎,陰陰笑道。
說着,刀鋒稍稍往前遞了一分,頓時嚇得衆人緊張萬分,就連徐良也是冷汗直冒,一些侍女更是尖叫一聲,閉上眼睛不敢再看,直到片刻後並沒有聲響傳出,才大膽睜開一條縫,卻見刀鋒還停在陽炎喉嚨之外,沒有刺進去,這才大鬆了口氣。
“餘達,你這個瘋子!”徐良在心有餘悸後,大罵道。
“瘋子?”餘達笑了起來,“不都是你們逼的麼?我都必死了,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的,你們說呢?”
頓時衆人看向嚴寒的目光充滿了怒火,都是他才逼得餘達如此瘋狂,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徐良更是冰冷地看着他道:“今日殿下若是有事,我要你陪葬!”
這句話絕非是危言聳聽,以徐良的實力,若是全盛時期,雖不一定是嚴寒的對手,但差距並不大,拼死一搏之下,不說玉石俱焚,至少也能讓他付出極大的代價。
徐良冰冷的目光,冰冷的話語,讓嚴寒不禁皺了皺眉頭,隨即舒展開來,淡漠道:“無需你多言,我自會全力救援七殿下。”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等無情了!”嚴寒目露殺機,冰冷道:“衆衛士聽令!”
“在!”其餘四名衛士應道,聲音極爲洪亮,震懾諸人。
“隨我將此反賊拿下,救援七殿下,若有反抗,格殺勿論!”嚴寒冰冷道。
“是!”
話音落下,五人身上氣勢陡然爆發,如同洪水猛獸一般撲向餘達,身形一顫,就要衝出。
剎那間,氣氛壓抑至極,衆人無不摒息以待,就連徐良也是緊緊盯着局勢,渾身靈氣涌動,劍氣呼嘯,蓄勢待發。
餘達握刀的手緊了緊,緩緩向前,眼中並無多少懼意,卻有着濃烈的瘋狂之色,事到如今,他打算賭一把,以命做賭注。
他的命,陽炎的命和嚴寒的命。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