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天陽皇城,葉府。
葉老元帥全副武裝,一身金色盔甲赫赫生威,一杆丈八長矛閃爍着森寒之光,一股鐵血肅殺的氣勢睥睨而出,與往日和藹可親的形象迥然不同。
管家林海亦一身銀色盔甲持一柄大關刀跟隨在身側,眼中鋒芒畢露,一年前,他就曾跟隨葉老元帥領中路大軍出征,後來大皇子獨當一面,他又隨葉老元帥奉召歸京,並未能真正馳騁沙場。
而如今,葉老元帥再一次披上戰甲出征,將不再只是坐鎮後方,藏鋒隱光小半輩子了,他又將見證天陽軍神的虎威,爲其衝鋒陷陣,鋪出一條血路來。
“老林啊,你等這一天很久了吧?”葉老元帥看着鋒芒畢露的林海感慨道,曾經一代悍將立下無數赫赫戰功,卻甘願放棄功名利祿,做葉家一名管家,他知道,能夠再上一次疆場,對林海而言有多重要。
“是啊,沒想到我老林還有再馳騁沙場的一天,也不知道我這柄大刀有沒有生鏽。”林海亦是嘆道。
“哈哈哈!老夫的年紀按照武者的標準來算,也到了古稀之年,仍舊寶刀未老,你個傢伙比老夫小了一輩,安敢言之老矣?”葉老元帥爽笑一聲,不以爲意。
“葉元帥!末將願爲先鋒!”林海神色肅然,執刀請戰。
“好!即刻出發!”葉老元帥大笑道,大步走出。
林海卻微有遲疑,道:“小姐今日出關,不再等等麼?”
聞言,葉老元帥腳步微頓,眼中寵溺之色閃過,最終還是搖頭道:“罷了,難得她有心經營武道,何必徒增離別情緒,影響她的心境,國事要緊。”
“好吧。”林海不再多言,二人大踏步走出葉府。
下人已經安排好戰馬,二人跨坐上馬,馬嘯聲起,絕塵而去。
就在馬蹄飛揚之時,一道嬌小憔悴的身影出現在葉府門後,怔怔地望着前方,一雙小手緊緊抓住門框。
“郡主殿下,外面風大,我們回去吧。”蕊兒在她身側輕聲說道。
葉雨凝默默點頭,消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後。
……
皇宮校場上,百萬大軍分立四尊體型龐大的神風雕背上,披甲執銳,鋒芒直衝天穹之上,校場上空盤旋着兩尊金翅雕,各自承載着數千將士,皆目光如炬,虎背熊腰,氣息渾厚,深不可測。
葉老元帥與林海便在一尊金翅雕背上,騎着戰馬在最前方,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皇宮之巔一道皇恩浩蕩的威嚴身影。
“朕曰:凡日月所至,皆爲天陽疆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今興王師,伐不臣,天陽萬盛!”
陽皇朗聲開口,綻放不可一世之氣概,眼神睥睨一切,俯瞰蒼穹之下無盡山河,心胸彷彿容納天下。
“天陽萬盛!”
葉老元帥高呼。
“天陽萬盛!”
金翅雕上數千將士高呼。
“天陽萬盛!”
校場上百萬將士齊聲高呼,一股股肅殺之氣直衝雲霄,瓊霄之巔宛若有戰鼓擂起,號角吹響,傳蕩四方,傳遍千萬裡疆域,傳入無數天陽百姓耳中。
“天陽萬盛!”凡是聽到戰鼓號角聲的天陽人盡皆仰望皇城的方向,高聲呼喊,那是他們的信念,終於,等到這一刻,神龍甦醒,獠牙將露。
“出發!”葉老元帥高聲開口,金翅雕、神風雕盡皆嘶鳴一聲,如金戈鐵馬,騰空而起,烈日當空,陽光普照,百萬雄師挾睥睨之氣勢踏上征程,興王師,伐不臣!
目標,血月皇朝!
……
一場將要席捲乾域的風暴正在醞釀,在一處地域卻是青山綠柳,小橋流水人家,一片祥和自然的景象。
陽炎坐在岸邊,靜靜地看着河中魚蝦嬉戲,魔瞳之中卻是透着冷漠,有魚蝦好奇地想要靠近他,感受到那冰冷至極,充滿了魔意的目光,登時一個激靈,紛紛作鳥獸散。
“你這樣會嚇到它們的!”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依舊是農婦裝扮的女子,正巧看到這一幕,頗爲無奈地在他身旁坐下。
陽炎沒有理她,又或者是根本就沒注意到她的到來,依舊用那充滿冰冷和殺戮的魔瞳看着河中一對正在嬉戲的魚蝦,很快這一對魚蝦也迅速逃離掉來。
“你的心沒有靜下來,看再久的魚蝦也不可能壓制得了你體內的魔意。”女子見他無動於衷,紅脣微動,又道。
陽炎終是注意到了她,目光看來,那初時令她感到恐懼的魔瞳落在眼裡已經變得極爲尋常,她的目光依舊清澈,沒有一絲波動。
“什麼時候解開我修爲的封印?”陽炎冰冷的聲音透着一絲煩躁,正如女子所言,他雖然在看魚蝦,心實則不靜,修爲被封,無法修煉,在這枯燥乏味的山水農舍間,感受着不屬於自己的冰冷與嗜殺,每日喝那極苦的藥卻無甚收效,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等你不用藥物壓制,就能自己壓制魔意,做回你自己的時候。”女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臉認真地說道。
“我現在就可以。”陽炎冰冷道,若非自己一直在剋制體內魔意,在其無孔不入的影響下,以他現在的心情怕是要暴起殺人了。
女子不爲所動,淡淡道:“如果你真的可以,現在就不會是這般語氣了。”
“……”
陽炎突然沉默下來,在有藥物壓制的情況下他都無法改變魔意對自己潛移默化的影響,若沒有了藥物壓制,只怕是連基本的理智都很難保持得住。
隨即,他又冷怒道:“我修爲被封,如何壓制?”
“爺爺說過,封印你的修爲是爲了不讓魔劍更容易將你魔化,而且壓制魔意與你修爲是否被封毫無干系,唯有心平氣和,才能夠平衡魔意對你的影響。”女子知他對自己修爲被封頗有怨懟,在魔意的影響下更是被放大許多倍,於是並不惱,緩緩解釋道。
“又是心平氣和!”陽炎怒極,魔瞳中魔意大盛,若是以前的他做到心平氣和就如喝水一般簡單,可現在魔意無孔不入,時刻影響着他,每時每刻都要與之鬥爭,如何能夠心平氣和?
女子看到他眼睛的變化,暗叫一聲不好,急忙伸手連點他幾處穴道,以特殊手法運轉靈元,加上他本就在抑制魔意發作,這才讓其眼中翻滾的魔意逐漸平息下去。
“呼~”陽炎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心情總算平復了一些,不再繼續這個容易影響情緒的話題,語氣依舊很冷,但稍微緩和了不少地問道:“天老究竟是什麼人?”
明明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鄉野漁翁,卻能夠阻止自己靈魂自爆,還能夠壓制魔劍,救醒自己,以及用藥封印自己的修爲,任何一件事,都讓天老變得神秘莫測起來。
單就用藥封印武者修爲這種手段,他就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這種手段若是用在戰鬥中,可想而知會有多可怕。
“爺爺是最偉大的藥師,凡是經過他手的人,只要還剩一口氣就沒有治不好的。”說起自己爺爺,女子眉眼帶笑,露出濃烈的崇拜之色,雖然她親眼見證過的只有眼前的少年,但這並無妨礙。
“藥師麼?”陽炎目光微凝,對藥師這個稱呼並不陌生,大道三千,除去武道之外,還有符道、陣道、丹道等等,都與武道有着極爲密切的關係,如煉丹師煉出的丹藥可以給武者帶來諸多好處,而要煉出品質更高的丹藥,煉丹師的武道修爲亦需提升到相應的境界,陣道、符道等亦然。
藥道,屬於丹道的一個分支,故有“‘丹’‘藥’不分家”的說法,丹未成形前是藥,藥亦可煉製成丹,當然藥並不一定要煉製成丹,所以既有煉丹師,自然也有藥師,而且藥師在世俗界更爲廣泛,凡人不會煉丹,大夫便是藥師,即使在武道界藥師的地位也僅在煉丹師之下,如天陽皇朝太醫院的御醫就多數都是藥師,煉丹師僅是少數。
之所以藥師地位不如煉丹師,一是因爲一般的靈藥都是煉製成丹之後效果更加,二是因爲藥師在人們的認知中作用在於救死扶傷,對武者的作用不如煉丹師那麼大,三是因爲藥師難精,傳承困難,即使在世俗界都有許多庸醫,更不用說武道界了,許多武者甚至只知世俗界的大夫,而不知世上還有藥師這一職業。
天老,竟是一位藥師,而且顯然這位藥師與他以往所瞭解的藥師不同,與他相比的話,那些藥師只怕只能稱爲僞藥師了。
“嗯,爺爺說藥師是最偉大的職業,煉丹師什麼的根本不配與藥師相提並論,煉丹師會的藥師都會,而藥師會的,煉丹師就不一定會了,雖然我還不知道什麼是煉丹師,但爺爺說的一定不會錯。”女子還以爲他不知道什麼是藥師,於是一臉驕傲地解釋着說道。
陽炎微怔,公認的觀點是藥師不如煉丹師,但在那位天老眼中,煉丹師竟是連與藥師相提並論都不配麼?
這口氣,可謂是狂妄得沒邊了,他敢相信若天老沒有一身通天徹底的修爲,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番言論的話,就算不被活活打死,也會被唾沫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