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憑空而生霧氣,將河前村及整個繡春彎都籠罩在其中,彰顯出幾分神秘,河前村的人已經見怪不怪,在他們的心中,這裡有河神廟在,自有神奇發生。
當迷霧消散之時,已經是日落之時,天邊的太陽照在河面上,波光鱗鱗,一片殷紅。
陳景終於將那透過虛空而來的一縷劍意給消除了,所付出的代價就是濁浪道印之中沒有一泣沙了。也就是說,陳景心中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留下的印記消失了,他無法再通過濁浪看到他們了,除非他們念着陳景的名字。
儘管如此,他並沒對羅浮掌教產生什麼恨意,只覺得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而他的心中,更多是在回想着羅浮掌教的那一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景修的也是劍道,一直以來,他以爲自己已經差不多摸到了劍術的最高層次,當看到羅浮掌教的劍術才知道,自己的劍術還差了許多。
他看着羅浮掌教兆先真人劍術不禁生出了一種技近乎道的感覺。
那是瞬劍術,陳景也會。在霸陵城城中之時,他與那二十萬人的靈魂心念之力合而爲一,施展出的瞬劍術讓他感受到一種超脫時空般的錯覺,在後來的日子裡,他就在想,那或許那就是瞬劍術的最高境界。又或許,當速度快到極限之時,能擺脫時間的流逝。
那時的陳景是身臨其境,眼中一切所見,皆如幻象,連他自己都有些懵懂。而現看到羅浮掌教的瞬劍術,發現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晰,甚至有些緩慢,但是他卻一劍刺穿近萬里,在他瞬劍術面前,時光就像是已經停止。
陳景可以肯定,一定有人也看出羅浮掌教御使絕仙劍也是很吃力的,金鰲島的掌教拔出絕仙劍來禦敵都要耗盡身上的精血法力,羅浮掌教即使是成了元神,只怕也輕鬆不到哪裡去,但是並沒有一人敢這個時候去證明什麼。羅浮掌教的狠辣與威勢讓那許多人心驚不己,這個時候連站出來說一兩句話的都沒有。
也就在這個時候,陳景耳中突然聽到一種聲音,這聲音是歌曲,女人聲,特別清甜。只一聽這聲音,就讓人想到發出這聲音的女子一定是一個年輕清純的女子。當他在想象這唱着輕歌的女子是會是誰時,那歌聲就像是有生命一樣纏上了他的心頭,探入他的神魂敕符之中。緊接着在敕符之中突然出現一個玄奇的符文在跳動着。這符文一跳出,那歌聲立即發生變化,歌聲不再是歌聲,而是一句反覆迴旋的一句話:“往北蘆羅浮,殺羅浮掌教兆先……往北蘆羅浮,殺羅浮掌教兆先……”
他自己本我意識還在,只是隨着這句話的出現,他的心中也生出一定要去殺羅浮掌教的心願,隨着那符文的跳動,這個念頭也就越來越強烈,這聲音彷彿能夠改變着一個人的思想,讓原本根本就不想做的事,變成自己很想做的事。
就在這時,陳景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長嘯聲中有人大喝道:“往北蘆州羅浮,殺羅浮掌教兆先。”
陳景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了一個很隱約的傳言,傳說這天地間有一種神通名叫驅神大法,只要修成了這種神通,天地衆神盡受其驅,莫有敵者。
頭頂上空又有一人破空而去,是神祗,前往的方向正是北蘆州的羅浮,陳景這個時候雖然還能壓下心中那個念頭,卻渾身難受,那是來自於心靈的難受。就在他壓制心中的那份衝動的時間裡,又有數位神祗自涇河上空飛過。過的時候,陳景分明聽到他們念着那句:“往北蘆州羅浮,殺羅浮掌教兆先。”
陳景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有自己的意識,至少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本我意識還完好,只是心中也生出了去羅浮的衝動,而且越來越強烈。
那人歌聲依然在,而且越來越清晰,似這人是專門爲驅使陳景而來,終於,陳景也忍不住了,伸手招來迷天蝶,他伸手一指,指尖觸及迷天蝶後便迅速的消融,由手指到腳,最終只有一隻淡藍色的蝴蝶朝羅浮方向飛去。
陳景沒有看到,天地間有許許多多的神祗正朝羅浮飛遁而去,這就像是候鳥迴歸一樣,又像是百鳥朝鳳。
這千年來只見一個個修行之人死去,卻不見有人成道飛昇。現在有了,這不但是羅浮一派的幸事,也算是天地間整個修行界盛事。他們選擇性的遺忘了羅浮掌教爲了羅浮傳承而將潛在敵人殺死的事實,一個個自四方各地趕來,他們之中有一派掌教,有深山潛修的無名道者,小門小派更是不計其數,只三天的時候便已經彙集在了北蘆州的羅浮山門前。
羅浮沒有開啓護山大陣,只接待了一些大門大派的掌門人,或者法力高深者。他們也最多隻是帶一兩弟子進羅浮,又或是孤身一人。其他的人都是在羅浮劍派的大殿之外風雪中等待,他們都是修行之人,自然不用像凡人一平避風寒。只是有許多人心中不滿,卻也無奈。
他們都是來這裡聽羅浮掌教宣講元神大道的,這是其中一個目的,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與羅浮結個善緣,尤其是一些與羅浮關係不甚融洽的門派,更是在這個時候送上了重禮,他們怕羅浮掌教在飛昇之前爲了羅浮的傳承安定,而將自己門派給滅了。不過這只是他們的擔憂,相對於羅浮掌教來說,也只有金鰲島那樣的存在和天地十三妖這樣才配得上他出手,其他的人他根本就不在意。在他看來,只要給離塵時間,離塵將不懼任何人。
羅浮掌教從悟道到飛昇的時間極短,然而,此時卻已然傳遍了天地,這是千年來唯一的一場關乎所有修行之人的事情,所以來的人很多。此時才能看得出來,天下間的修行之士已經都在另尋他法了。這些另尋他法的人法力都不算高,甚至有些已經走向了偏門,但是大道三千,左道八百,當今這個年月,誰又敢說自己修的是大道,又有誰敢說別人修的左道旁門呢。
離塵做爲羅浮的大弟子,又是即將接任掌門之位的,她來到山門之外看過,雖然她的神情依然是那樣的驕傲,發自骨子裡的驕傲,就如寒梅傲風霜,但是她的心裡卻將那些特別的人物記了下來,這並不是她師父羅浮掌教交待的,而是她覺得有必要記下他們的氣息。
這些人讓她想起了那羣偷襲了羅浮那些闢帝州的人,他們的修練方式已經產生了極大的偏差。
在修行的路上,無所謂對與錯,只有適合與不適合,當原有的路走不通之時,都會本能的改變方向。改變方向目的是爲了在修行路上走的更遠,但是否是正確的方式,卻無人能保證了。
離塵走在風雪之中,走在那些從各處趕來的修行人士當中,孤身一人,一襲青袍,一葫烈焰酒。所過之處,人人側目。
目光凝聚處,是她緊抿着的脣線,脣白而薄,卻並沒有那種刻薄的感覺,而是給人一種孤傲的氣態。
目光凝聚處,是她入鬢的雙眉,眉角如劍,卻並沒那種盛氣凌人的感覺,而是一種獨一無二的神采。
羅浮山的山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或許可以說他已不是人,因爲人不會有這麼高大,那不是身體上的高大,而是呈現在人們心靈中的高大,大如山嶽。
看在一些人的眼中,只覺得那是天地間的風開靈化而爲人,沒有人能像他這般的空靈如風般的無從捉摸,又有一些人覺得那是天地間的雪開靈化而爲人,只有天地間所有的雪凝聚開靈了,才能像他這般讓人一看,心中就止不住的生出冰冷的寒意,無從壓制。卻還有一些人心中生出感慨,覺得那是天地間的光芒開靈化而爲人,因爲只他一出現,世間其他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色彩,再也無法注意到別的存在了。
那不是人,那是元神,留世之仙,更多的人生出這種感覺。
大家都擡頭看羅浮掌教兆先真人,看着這位此時天間可以稱得上是最強者的人。他端坐在羅浮所在的這座冰山之上,身如山嶽,身上白色法袍垂下,將整座山都遮在了法袍之下,羅浮宮殿自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在羅浮掌教的腳下,都在仰望着他。更有未曾來到北蘆州的人以法術觀看着。
高山止仰,深不可測。這是那些人的心情,更是許多人的心情。
然而這個時候,卻有人沒有擡頭。北蘆州的那多不勝數的人羣之中,離塵穿梭於其中,一身青色的道袍顯得那樣的醒目。她的法袍,隨風飄動,腳下所過之處,白雪飛揚,卻沒有她的足跡。
在金鰲島之中,在外面的弟子有許多已經回來了,他們長跪在於一把漆黑劍前,一言不語。那劍名戳仙,是金鰲島中現在唯一還存在的先天劍器,四把先天劍器在千年前遺失了兩把,又被羅浮掌教奪走了一把,現在僅餘這一把了。
羅浮山前,有人問道:“仙人,何謂飛昇,何謂仙界?”羅浮掌教元神即將飛昇,所以大家稱其爲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