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水河是大草原異族與真正蠻荒之間的分界線,不見頭尾,一路東流,河岸兩側,懸崖峭壁,山嶺起伏,因爲水氣深重,就算在這人跡罕見的草原深處,沿河兩岸也是四季如春,草木豐盛,處處河泡點綴,景色奇異,和外面的情景又大不相同。
而蠻荒神廟鎮壓蠻荒,也是草原上所有部落共同的信仰,無數年代以來,匯聚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蠻荒百族,年年朝拜,日日供奉,就連河對岸許多山上的妖族,也有一部分虔誠信仰,皈依了蠻荒神廟。
當然,大草原上,地廣人稀,各個種族都是逐草而生的遊牧民族,並沒有真正形成一個統一的國家,把這麼多民族的信仰大雜燴似地一股腦調和在一起,不論是什麼高深奧妙的教義肯定也會變了“味道”。便如同開闢了陰山淨土的覆地神廟地藏本院一般,雖然在大千佛門中亦有着崇高的地位,但教義傳播到了這裡之後,卻早已經入鄉隨俗,不得不爲之同化了。
這還是因爲覆地神廟地藏本院位列世間六大聖地之一,自身實力強大無比的緣故,否則佛門教義傳入蠻荒之中,簡直就沒有任何可以立足的所在。
蠻荒之中因爲承接遠古,受到外界影響極小,人民信仰發乎天然,更加接近於純真,敬畏天地,供奉祖靈,一百個部落,就有一百個信仰,神明衆多的,叫人無法想象,而且異族之人,生性悍勇,慣於茹毛飲血,文明原始,因此名聲傳揚在中央皇朝,幾乎就與禽獸無異。且很多部落,都是人妖混居,這就更加令人不可理解。
即便是覆地神廟統一信仰,在黑水河那一邊建立了蠻荒神廟之後,這種情況實際上也是改變不大。久而久之,地藏本院便將自己在草原上的傳承下來的這一支道統,稱作“秘宗”,以區別與正統佛門之間的巨大差異。
若非如此,就如同是猛虎禪師這樣的虎妖,在陰山上的時候還只能變化了原形,給人看家護院巡視山頭,可一旦到了蠻荒神廟,卻搖身一變,堂而皇之做起了禪師
就如同現在一樣,王禪眼見得這虎妖,將盤踞在這裡一座山頭上的穿山甲妖,頃刻間嚼吃的乾淨,心裡剛是一動,遠在幾百步外,居然就被這虎妖發現了,頓時兩眼如電,破開夜色,照見了王禪的藏身之處。
“這裡距離蠻荒神廟已經不遠,爺爺我剛吃完許多血食,一身血氣還沒有消化完全,卻是萬萬不能被那些禿驢發發現了,否則日後想偷偷離開都是麻煩。既然有人,那就乾脆一併吃了了事。”
猛虎禪師心中轉動念頭,突然一伸手,五指箕張,頓時一片黃雲就在半空中凝聚成形,隨着五指一動,同樣化作一隻大手,朝山腳下王禪存身處疾抓下來,發出了鬼哭神嚎一般的聲音。
王禪兩隻眼睛一眯,瞳孔縮成針尖大小,黑暗中也看的清楚,這一隻大手,黃雲翻滾間,赫然便是無數的人獸陰魂被禁錮在其中,四處飈飛,張牙舞爪,轉眼就到了面前,狠狠朝王禪整個人就是一抓。
“好傢伙這麼多倀鬼,一下被他抓在手裡,不被捏死,也要被萬鬼吞吃,死個屍骨不剩”
王禪膽大無比,眼見那黃雲之間,陰魂亂舞,雖然心驚,卻是不怕,只腳下一動,人影一晃,整個人就側移出去了數十丈外,剛一站穩,又覺身外狂風呼嘯,直吹的身前左右沙飛石走,原來那大手一抓不中,立刻又緊隨着他身子一動,貼着地面橫掃過來。
雙腿一分,紮了一個馬步,這一次王禪不在躲閃,站在原地,如同淵渟嶽峙,瀝泉槍交在左手,漫天裡血光崩現,轉眼過後他右手便祭出了“七殺刀”,五道刀光,匯在一起,刷的一聲,如同逆水行舟,黃雲大手立刻就被中間撕裂,一左一右,擦着王禪身體,疾飛過去。
這大手不是血肉生成,一被破開,立刻化作,一團黃雲飛上半空,聲音淒厲,彷彿撕裂布帛一樣。
“嗯?”猛虎禪師一把抓出去,卻被王禪以七殺刀居中剖成兩半,心下頓時就是一驚。他之前和永定侯兩敗俱傷,體內有兵家殺氣作亂,一時間還不能盡數驅除乾淨,因此以往神通施展起來都還有些束手束腳。
如是他方纔一掌,原本就是覆地神廟中的“金剛大擒拿手”,只不過換了自家妖氣來催動法門,是以黃雲凝聚的巨掌之中,全部都充斥着他這麼多年來吃掉的人獸陰魂。論其威力來,雖然不如正版的金剛手那麼無堅不摧,但箇中之陰毒,卻也不可小覷。
這些陰魂雖然都是鬼物,沒有實體,但被猛虎禪師吞吃之後,自然就能掠奪了生前神智,練成倀鬼,算得上是他的天生本能。這倀鬼平時就依附在虎妖身上,一旦放出去,立刻隨心而動,無形無色,幫虎吃人,雖然法力都不夠強大,但耐不住數量衆多,集結在一起,立刻就能化作一道黃風,等閒人等一被吹上,不到一時三刻,不管是血肉精氣還是三魂七魄,肯定也都要被吞噬一空。
況且,猛虎禪師法力高深,之前所殺之人,不是和他爲敵作對的妖怪,就是氣血旺盛如同鐵血騎兵一樣的人類,以之煉做倀鬼,威力自然又和平常不同。時不時再以自身精氣灌輸,餵養,再用秘法祭練,使這些陰魂鬼物日益茁壯,化作一頭頭的厲鬼惡煞。除了不能離開自家身體太遠之外,他這些倀鬼卻已經大多都轉化了本質,不怕尋常的飛劍法寶。
只是陰魂之物,最怕佛法渡化,自從被抓到陰山之上,猛虎禪師幾百年來,都不敢祭練自己的這些倀鬼,因此這一下得山來,無人管束,立刻心裡便沒了顧忌,只這一段時日,就被他幾次用出此種手段,捕殺獵物,替他搜來不少血食進補。
就如同剛纔被他嚼吃了的穿山甲妖一般,也是被他用這種手段,拿了下來的。想不到這一番對上王禪,卻全然不管用了。
“嗯?兵家刀煞”猛虎禪師到底活的年頭夠久,一見自己一抓無功,轉眼就認出了王禪來歷。
與此同時,王禪也身與槍合,足下生風,朝着半山腰上急衝而來。
王禪原本的境界就相當於是這個世界中“脫胎換骨”的先天大宗師,也不比永定侯差上多少,再經過這一段時日的適應,體內經脈貫通擴展,真勁滾滾,源源不斷,雖然還未積累到頂峰,但也不會畏懼這時候的猛虎禪師。
當下,身子只是一動,腳下便如縮地,一個起落,就縱上半山腰處,到了近前。而猛虎禪師此時眼中黃光大盛,站在原地,卻是仰天長嘯,嗷的一聲,瞬息過後,兩人之間便是風起雲涌,天空上的黃雲往下一落,鬼聲啾啾,頓時捲起一股風暴,瀰漫八方,山石粉碎。
王禪正要和這虎妖貼身肉搏,就只見面前忽的颳起一陣狂風,只吹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一道一道的陰魂化作一股股的黑煙,上下狂舞,凝聚成一團一團,尖聲嘶叫着,吶喊着,鋪天蓋地朝自己撲來。
原來猛虎禪師,先後兩次折在龐太師和永定侯這對師徒手中,心裡已經是對兵家神通,深懷戒心,一見王禪用的正是兵家刀煞的本事,頓時心裡咯噔一響。而且他數日之前,就曾見過王禪,只道王禪是一路尾隨自己纔到了此地,要趁着他身體虛弱,加以追殺,心裡一陣狐疑,便想使些手段,先把王禪攔住,再做打算。
兵家刀煞雖然厲害,可以傷及神魂,但架不住陰魂衆多,前赴後繼,猛虎禪師這一次是將身上所有倀鬼都放了出來,從四面撲擊,只要王禪被圍住,咬上一口,任憑他兵家神通如何厲害,也要被慢慢的腐蝕了體力,除非他身上另有寶貝,否則絕不能逃。
看到這些陰魂餓鬼瘋狂撲來,四面環繞,如同風吹,王禪連忙舞動長槍,噗的噴出一口精氣,手中瀝泉槍上頓時涌出一團森森寒光,流水般朝着槍尖傾瀉而下,隨即大槍一變,嗚嗚破空之聲,連成一氣,從外面看就如同是一個巨大的銀色圓球,潑水不入。
古時候的武將,縱馬狂奔,手中一杆大槍,舞動如飛,上下齊動,即便是對面敵人箭如飛蝗,亂箭齊射,也能保得自身無恙,更何況是現在的王禪,又有神兵在手,大槍揮舞之間,就彷彿是,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但凡有那四面黃雲和他短兵相接,就只見得那燦爛寒光,璀璨如星,一點點,連成線,鋪成面,往前一壓,便是無數陰魂倀鬼被他神通侵襲,化作漫天黑煙,就此消散。
王禪的槍芒雖然厲害,一動起來,就能在數十丈外,佈下重重槍網,但置身在鋪天蓋地的黃雲籠罩之下,一時間卻也無法,盡數絞散一空,如此一來,就等於被困在這裡,絲毫奈何不得了那猛虎禪師。而這顯然並非王禪心中想要的結果,當下目光一轉,立時從口中噴出了兩道太白劍丸。
昔日在地球上,他以劍光護身,就能在槍林彈雨中硬闖俄羅斯特種部隊的軍營,如今雙劍齊飛,自然也不怕身外的陰魂,一有靠近,馬上就被劍光絞散。
寒光一閃,刷刷幾聲,好似一個光球,滾入其中,王禪面前頓時一空,一應倀鬼全被太白劍丸絞的粉碎,其餘陰魂也本能的感到劍光厲害,左右一分,立刻現出一道縫隙。
這世界上法術多種多樣,層出不窮,王禪現在卻只能馭劍,再要原地不動,指不定就會耽誤時機,被那猛虎禪師尋到了機會,再要弄出幾種陰毒的術法,馬上就會陷入被動之中。
只要拉近了距離,王禪就誰也不怕。
王禪見面前黃雲左右一分,連忙人槍一體,搶身穿了出去,人如虎,槍如龍,猛見前面光芒一閃,猛虎禪師正站在半山腰處,口中唸唸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東西,王禪哈哈一笑,一槍飛點,寒星入目,便直直戳了出去。
“嗨”
猛虎禪師見王禪突然衝出黃雲,隨後面前寒光涌動,一點飛星,來勢洶洶,朝着自己的咽喉就刺,當下也顧不得驚訝,連忙把手在身後一掏,晃眼間便亮出一條黃澄澄的熟銅大棍,大吼一聲,踏前一步,往下就砸。出手之間,竟也是法度森嚴,力大招沉,夾雜着嗚嗚的風雷之聲,攪得整個半山腰上,都憑空颳起一陣旋風,呼呼作響。
這虎妖在陰山上好歹也是待了幾百個年頭,時常聽人講經說法,任是妖怪,時間一長,也能憑空多出幾分佛性,悟出幾門神通來。況且覆地神廟廣大無邊,大大小小的和尚數也數不完,不光有人修煉佛法神通,同樣也有人勤修武道。
正好這猛虎禪師化成*人形之後,也將屁股後面一條尾巴煉成了一件兵器,不用時,或是收起不見,或是拖在身後,一旦派上用場,就是一條虎尾大棍,再用他苦練多年的“龍象大力神通”催動起來,一棍砸下去,足以叫地裂山崩。
之前,他和人神一體,全力催發龍虎玄壇大法的永定侯,一招定勝負,便也是用的這條大棍。
王禪一頭衝出黃雲之外,搶身箭步如飛,槍借人力,正要一槍戳下。他心中惱怒猛虎禪師,一出手就是殺手,因此出手之間也不留情,只把已經修煉到小成火候的“太上滅情破軍殺法”貫入在瀝泉槍中,一槍奔襲,真要戳在身上,神仙都活不成了。
只可惜,猛虎禪師出手也是不慢,一條虎尾棍從身後倒掀着,飛砸下來,兇悍之氣四溢,竟也和王禪這一槍撞個正着,噹的一響,兵刃錯開,委實是好不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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