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驍騎營衝破了阿桑部下的防線度過大河時,已經是十天之後了。
而這十多天裡除了下達一些軍令外,作爲主帥的姬輕塵幾乎都沒怎麼跟大家說過話。可大家依然能夠理解北遼王的心情,因爲楊智興是驍騎營出身,八百驍騎營中不少子弟以前是他的部下。現在楊智興戰死了,就連屍體都沒留下,大家心裡也非常的悲痛!
而楊智興戰死對姬輕塵來說,這是自他率軍跟北戎的大戰,迄今爲止唯一一位戰死的大燕中層將領。
而大戰還沒有結束,楊智興絕對不會是第一個戰死的將領,永遠也不會最後一個戰死的將領。
因爲遠在遼州的姬輕塵不知道,這時候的商州戰場上經歷的大戰也非常慘烈,而他派到蒙離身邊的林平也已經戰死在了跟蒙不哥大軍的交鋒中。
就這樣八百驍騎營在沉默中度過了十多天時間。這一天,天空又變的陰沉的可怕,似乎又要降臨一場大雪一樣。
這時姬輕塵正負手屹立在一處山坡上,怔怔的目視着遠方沉默不語。而就在這時,就見左宗權急匆匆走到了他面前。
“怎麼?北戎騎兵又追上了我們?”他沒有回頭的向左宗權問道。
“是,已經距離我們不到二十里了。”左宗權說道。
“這瘋婆娘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守衛在姬輕塵身邊的李長征恨恨的罵道。
“估計她是鐵了心要將我們斬殺在遼州了。”左宗權嘆息道。自從度過大河進入了遼州腹地,驍騎營已經跟阿桑的一萬精騎玩了十多天的貓捉老鼠了,可對方依然死死的咬着自己不放,似乎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這樣的追擊讓左宗權也沒有了辦法,沒有了脾氣!
“九哥,就讓長征領兩百兄弟去會會這個娘們吧!”沉默了片刻的李長征突然向姬輕塵請戰道。
作爲姬輕塵額親衛隊長,李長征突然說出這句話就有點反常了。因爲他的職責是保護姬輕塵,而不是奮勇殺敵。
“九哥,左宗權願意同李長征一同前去會會這一萬北戎精騎。”左宗權也請戰道。
“這不是你們倆的意思,是驍騎營全體將士們的意思吧?”姬輕塵回頭問道,他臉上沒有表情,只是眼神很堅毅。
“是。”李長征說道,“九哥,驍騎營的兄弟們都能以一當十,而追擊我們的北戎人只有一萬精騎,兄弟們都願意跟北戎拼死一戰,大家都願意保護九哥,將九哥安全的送到雲州。”
“你們啊——”姬輕塵說道,可話到嘴邊又止住了,良久,他才嘆息了一聲說道,“既然大家願意一戰,我們就去會會他們,見識一下這一個月跟在我們身後這支北戎鐵衛有多少斤兩吧!”
“九哥,這次就讓左宗權做先鋒吧!”左宗權說道,“讓長征跟在你身邊保護你。”
李長征嘴皮動了一下,就什麼都不說了。因爲保護姬輕塵是他的職責,再說左宗權已經請戰做先鋒了,他也沒必要再跟對方爭了。
“屁話,驍騎營是本王的驍騎營,本王還沒死了,何時輪到你們做先鋒了?”姬輕塵笑罵道,他右手握在了腰間的狼鋒刀上,目光中露出了一股睥睨天下的殺氣。
……
大河畔失利,這是阿桑沒有想到的。當她率領大軍趕到大河畔時,沒有看到期盼已久的姬輕塵跟鰲方騎兵廝殺的場面,而只是看到了一堆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已經凍僵了的屍體時,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了,又讓姬輕塵給跑了。
可是最讓他氣憤的還是鰲方。
因爲自從大河畔一戰,不但姬輕塵跑了,就是鰲方也失蹤了。
阿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連續栽了好幾個跟頭,這個人就是姬輕塵。是以她的心裡恨死了姬輕塵,心裡暗自發誓要活捉姬輕塵。
這才讓她度過大河之後緊緊的咬住姬輕塵不放,追了十多天。
這時她在聽到斥候的彙報,說姬輕塵停止了行軍,下令騎兵似乎要迎戰她的一萬精騎時,一下子她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有點不適應,像喪家犬一樣跑了一個多月的姬輕塵突然要用八百人迎戰自己一萬精騎。
這不是腦袋被驢踢了,就是發神經了吧?
可她即便不敢相信,可心裡卻非常期待跟姬輕塵的一戰,就下令大軍加快了行軍速遞,本該一個半個時辰才能趕到的路程,僅僅只花了一炷香,就出現在了姬輕塵的面前。
看着眼前六百步外騎在馬上的姬輕塵時,阿桑勒住了戰馬,大軍停下了前進的步伐。靜靜的觀察了片刻,確定是姬輕塵本人無疑時,阿桑催馬上前。
見阿桑騎馬上前,騎馬站在驍騎營面前的姬輕塵同樣催動戰馬,緩緩的走到了距離阿桑一百步的距離停下。
“北遼王,一個多月不見別來無恙啊!”阿桑語氣不善的諷刺道。
“還行。”姬輕塵回答道,“你的進步很大,不過還不足以做一名名將。”
“總比殿下像喪家之犬一樣四處逃竄要強吧!”阿桑冷笑道,“堂堂的大燕北遼王,坐擁大燕四州統帥三十萬大軍的北遼大都督,被我一個女人追的像狗一樣亂竄,天底下可能除了你北遼王,就再也沒有一個人了。”
“哈哈——”姬輕塵笑了,笑的很放肆。
“殿下笑什麼?”阿桑不解的問道。
“還記得本王跟你父汗說的一句話嗎?”姬輕塵似笑非笑的問道,眼中充滿了戲謔的意味。
“什麼話?”阿桑冷冰冰的問道。
“認真想一年,你不會忘記的。”姬輕塵很篤定的說道。
阿桑沒有再向姬輕塵問,而是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自己跟姬輕塵相識在小溪谷口的一幕,突然當時姬輕塵跟她父汗說過的一句話浮上了她的心頭:我的老師曾說過這樣一句好話,他說:那年我在上京城遭遇到了當時的離國大將軍,我跟他挑戰,敗在了他的刀下,可是後來我贏得了大將軍的位置。當時老師說這句話的時候本王不懂他的意思,可是現在本王懂了,就像大汗王問的問題一樣,當年本王被送到離國爲質,本王失去了很多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是今後本王會得到更多東西。這就是本王給大汗王的答案。
“你老師的話?”阿桑問道。
“對。”姬輕塵回答道,這時的他表情很嚴肅,“老師曾說過這樣一句好話,他說:那年我在上京城遭遇到了當時的離國大將軍,我跟他挑戰,敗在了他的刀下,可是後來我贏得了大將軍的位置。”
“殿下說這句話,究竟想跟我說什麼?”阿桑似乎已經懂了姬輕塵話裡的意思,不過還是開口詢問道。
“本王確實被你追了跑了大半個雲州,又跑到了遼州,可這永遠改變不了本王比你強大的事實。就像本王在小溪谷口跟你說的,女人就該待在家裡相夫教子,你們北戎註定要失敗,到時候本王一定會派人去娶你。呵呵,當然,本王說過你要是不想嫁給本王,就努力學會做一名名將,等有朝一日若是成爲名將,就再來和本王爭奪天下吧!可現在本王發現,你是沒有這個潛力,這一生也成不了一名名將。”
“哼哼——”阿桑冷哼道,“難道北遼王只會逞口舌之狂嗎?你比我強不強大,待會我們就在戰場上見分曉吧!”
“好!”姬輕塵回答道。
然後兩人都沉默了!
阿桑沒有說話!
而姬輕塵同樣沒有說話!
兩人只是相互注視着對方沉默不語!
因爲話已至此,沒有什麼再說的了。
路的盡頭的天涯,而話的盡頭是分別。所以他們騎馬離開回到了各自的軍前。
阿桑回到自己的一萬鐵衛前,就將一萬鐵衛分成了十個千人隊,這是她專門爲姬輕塵準備的,就是用十個千人隊,一次一次的發動衝鋒,衝散姬輕塵身邊的八百親衛,再活捉了姬輕塵。
而姬輕塵回到驍騎營中,拔出了戰刀,他舉行了一個儀式。
這個儀式就是,他戰刀拔出高高舉起時,八百驍騎營同樣拔出了自己的戰刀,一字排開的同時,將戰刀高高舉過頭頂。再然後就見姬輕塵從隊伍這一邊用自己的戰刀輕輕碰了八百驍騎營的戰刀,一直騎馬馳到了隊伍的另一邊,又回到了中央的位置。
這個儀式結束時,就見驍騎營又開始聚集到了一起。他們以姬輕塵爲首,李長征和左宗權爲兩翼,對阿桑的一萬鐵衛擺出了一個三叉戟的大陣型。
做好這一切準備後戰刀高舉的姬輕塵不等北戎騎兵發動攻擊,他就下達了攻擊的命令。他的命令一下達,八百驍騎營就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後,以催動胯下戰馬以小碎步奔馳,待到雙方距離五百步時,慢慢的奔馳驍騎營加快了衝擊的速度,戰馬由小碎步變成了大步衝鋒,而就在這時姬輕塵和八百驍騎營已經彎弓搭箭,射出了第一撥羽箭,第一撥羽箭射出之後雙方的距離只剩下了三百步,想射出第二撥羽箭已經來不及了,八百驍騎營就同姬輕塵一樣放下弓箭,取出了馬鞍上的連弩,嗖!嗖!嗖!的射出了三支弩箭,待到這三支不見射出,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剩下了不到一百步。
這時八百驍騎營戰刀高舉,狠狠的殺向了眼前盡在尺寸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