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卿宛起了一個大早,因爲按理說她要去給她的幾個姐姐們敬茶。所以一早蕭寅就站在門口,把原本迷迷糊糊的竺卿宛嚇得睡意全無。
揉揉朦朧的眼,竺卿宛讓蕭寅等在門外,在屋裡鼓搗了一番。
如今她對楚秋雯的印象很不好,怎麼地也不能讓她好過,但是鍾夢兮似乎是個孑然蹁躚的人,真不知蕭寅想要怎麼下手。
一切準備就緒,竺卿宛雄赳赳氣昂昂奔赴戰場。
四人一言不發地坐着,一進門竺卿宛便喊道:“湊一桌打麻將還是湊兩桌鬥地主?”
“是什麼?”一邊的蕭寅問道。
“民間娛樂活動,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粹,打發消磨時間的最佳搭檔,腦部運動的絕佳方法,我可以教你,免費的。”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一邊鍾夢兮突然開口,“要敬茶就快點。”
你很忙麼?竺卿宛瞟了一眼鍾夢兮,“腿疼。”
“腿疼就站着。”未等蕭寅開口,鍾夢兮先發話,不顧楚秋雯的不滿。楚秋雯拍了一下桌子,咬咬脣盯着竺卿宛。
想讓我跪着,沒門。竺卿宛如是想。
恭恭敬敬地給鍾夢兮奉了茶,竺卿宛低咳一聲,蕭寅很極爲配合的眼神掃過,一臉滿不在乎地低頭喝茶。
竺卿宛往懷裡一掏急速拿出三根香,朝着楚秋雯拜了拜。
楚秋雯臉色頓白。
提前祭拜你了,竺卿宛撇嘴拿了杯茶。
蕭寅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一邊的上官然倒是笑出聲來。楚秋雯瞪了她一眼,表示你也沒好果子吃。
竺卿宛奉完茶一聲吆喝,“你們是不是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中午我掌勺,一家人嘛,一起吃飯才熱鬧!”
楚秋雯“噌”地站了起來,“沒胃口,不想吃,你們自便。”
“一起!”蕭寅冷冷的聲音劃過,犀利絕情的眼神看向楚秋雯,楚秋雯深吸一口氣,極不情願地坐下。
竺卿宛得意地笑笑,朝楚秋雯比了個七的手勢做鄙視。
繼而竺大廚一溜煙跑到伙房,大吼一聲“兄弟們,給我準備豆腐!”
素月、包子、錐子、梅兒齊齊望向這個剛過門的五夫人,第一天就賢良的親自下廚,狐疑地將她打量了一番,梅兒道:“如果你想死,建議不要撞豆腐,那邊有牆。”
竺卿宛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豆腐:“誰說我要死了,我活得好好的,我只是要展現一下我驚爲天人的廚藝。成語是不是用的不大好,沒事,聽得懂就行了,多拿點豆腐來,我要做個滿漢全豆腐!”
素月道:“你不會是被氣傻了吧?怎麼辦喲,這麼聰明一姑娘,可惜咯。”
竺卿宛吐了下舌,被氣傻的就不能是她,必須是排在她前面的那幾個,既然出手,必然讓得是她們。
吹面不寒楊柳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俱往矣!千山鳥飛絕,寂寞誰比蕭夫人!
包子遞過廚房用具,四人站成一排觀摩竺卿宛燒豆腐。
“其實沒啥特殊的,”竺卿宛被看得不好意思,“只是寓意深刻而已。”
一塊豆腐凌空飛起,竺卿宛操起刀劈成幾塊,豆腐軟軟地趴在盤子上,她咧嘴一笑,刀工不減當年。
“蝦米、蝦醬、白菜、粉絲。油鹽醬醋!”竺大廚鎮定指揮,一幫人手忙腳亂地幫她遞東西。
豆腐大餐出爐,梅兒一臉鄙夷地看着五花八門五顏六色五彩斑斕的各種豆腐:“你確定,中午你們吃這個?不會中毒?”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竺卿宛含笑戳了一口豆腐,“這叫特色菜,孤獨豆腐!白菜是鍾夢兮,粉絲是陌歸,蝦米是上官然,蝦醬,哈哈哈哈,是楚秋雯!”
下人們將這一盆盆豆腐搬上桌,竺大廚一旁清了清嗓子報菜單:“蝦米皮孤獨豆腐,蝦醬孤獨豆腐,白菜孤獨豆腐,粉絲孤獨豆腐。”
“怎麼都是豆腐?”上官然蹙眉怒嗔,“這名字也忒不吉利了。”
“此言差矣。”竺卿宛看着她的豆腐,“這是我家鄉的做法,寓意極爲深刻,喂,知道什麼是豆腐?什麼是孤獨嗎?知道兩者有何聯繫嗎?”
看着茫然的五人,竺卿宛幽幽地吟着:“配角無論換誰,孤獨的總是豆腐。是豆腐難免孤獨,亦或是孤獨偏愛豆腐?是孤獨孤獨了豆腐,還是豆腐孤獨着孤獨?”無限惆悵地嘆氣,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哎,好一盤孤獨豆腐,吃得我滿腹孤獨。”
此乃對被蕭寅只看不用的女人的莫大打擊,竺卿宛憂鬱迷離地眼神,彷佛質問着:“你們孤獨嗎?”
萬年不化冰塊臉奇蹟般掠過一絲笑意。
“冰塊臉,不許笑,保持氣氛!”竺卿宛對着蕭寅撒低聲道。
蕭寅低咳一聲,拿起筷子夾豆腐。
四人愣住。一愣蕭寅居然會笑,二愣竺卿宛如此膽大包天地喊蕭寅冰塊臉,三楞傳說中暴虐的蕭寅居然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拿起筷子吃豆腐!
竺卿宛吧唧着嘴到:“願美好的張揚美好,醜惡的盡顯醜惡,孤獨的繼續孤獨,腐朽的加速腐朽,該愛的愛,該恨的恨,該吃吃該喝喝,別客氣,各得其所。”
“這怎麼吃?”楚秋雯放下筷子,咬牙切齒。
“不要那麼特立獨行別具一格獨樹一幟,”竺卿宛瞥着楚秋雯,看着蕭寅、鍾夢兮和陌歸一言不發地吃着飯,“要隨大衆。很難吃麼?”她拿起勺子遞到楚秋雯嘴邊,“給點面子塞!”
上官然按下楚秋雯,“谷主都不說話,自然是好吃的,果然是伙房出身的,咱姐妹沒下過廚可沒這個長處。”
“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民以食爲天,粒粒皆辛苦知道不?”竺卿宛操着她獨有的文化二次組合口音,從來不完完整整地念一首詩,“雖說有一個好爹是少奮鬥一輩子的事,可是,哪天拼不起爹了,你靠啥?”
“只可惜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楚秋雯看着竺卿宛。
“講話要有點藝術嘛,你應該說,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竺卿宛搖了搖手,果然講話水準不是一個檔次的,“我只是讓你們吃一下我燒的孤獨豆腐,又不是夜鶯渴望在豔陽天與池水裡的錦鯉去求愛,有這麼難嗎?”
“你——”
“別你啊我啊的,現在叫我們,知道不?複數!”竺卿宛看着楚秋雯憤憤離去的背影比了個V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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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離魂谷谷主蕭寅有點一反常態。
這個新過門的五夫人似乎很受寵愛,成日裡與蕭寅出雙入對,是以下人們都格外對她格外的盡心,原來谷主也是喜歡女人的,只是口味不大一樣,不喜歡美的。
可憐竺卿宛整天配合着蕭寅,晚上又得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
無聊之餘,竺卿宛在離魂谷大行推廣廣播體操和眼保健操,蕭寅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離魂谷內經常看到大大小小聚在空地上,聽竺卿宛拿着自制喇叭,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姿勢不對,再來一次。”美其名曰,全□□動。
又或者一羣人坐着,聽着她說:“眼保健操現在開始,第一節,揉天陰穴。”
“天陰穴?”蕭寅不可思議地看着竺卿宛。
竺卿宛對人體穴位沒那麼清楚,想着大概是自己的手放錯了位置,訕笑着:“其實,只要他們聽得懂就行了,保護視力,人人有責。”
蕭寅將竺卿宛的拇指移了移位置,冰冷的指尖觸及,竺卿宛下意識地縮回手。
有人熱鬧着,有人冷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