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和怔然看向楚致淵。
楚致淵道：“這裡是他的藏身之處吧，沒有外人。”
徐景文笑道：“確實是我的秘密藏身之處，世子爺竟然找得到，佩服。”
“徐大人，”馬天和抱拳道：“不知現下是如何情形？”
他心中涌動無數念頭，卻強行壓下，不再揣測，緊盯着徐景文。
徐景文苦笑道：“我覺得形勢不妙，便先在這裡躲一躲，正等着世子過來。”
馬天和道：“難道大蒙聽雨臺發現了你？”
徐景文搖頭道：“還沒發現，但我感覺，距離我已經不遠了。”
馬天和皺眉。
徐景文道：“我兩個單線聯繫的秘諜已經消失。”
馬天和臉色微沉。
徐景文搖頭：“最近幾天，聽雨臺來了一位厲害傢伙，我手下的秘諜一口氣折了兩個，我便知道不妥當，躲在這裡纔是最佳。”
馬天和皺眉道：“聽雨臺來了誰？”
“沒能打聽出來。”徐景文搖頭道：“很神秘的傢伙，很顯然精擅追蹤隱匿之術，甚至更勝大宗師一籌。”
馬天和臉色凝重道：“監察司沒收到這消息。”
“消息我已經傳上去了。”徐景文道：“可能跟馬大人你岔開了。”
馬天和皺眉思索：“那徐大人你準備如何？”
“我打算先躲一段時間，看看情形。”徐景文道：“最好知道這傢伙的消息，再想辦法應對。”
馬天和點點頭：“這樣確實更妥當。”
面對危險的情形，最好的辦法就是保存自身。
貿然行動只會增加折損，殊爲不智。
徐景文笑道：“有世子來到，我便放心了。”
一位大宗師而且還是宗室大宗師，可謂是最強大的武力支柱。
天京的監察司也終於有了強大力量，可以受其庇護。
楚致淵道：“看來聽雨臺還沒追到你身上，否則……”
他搖搖頭：“你在這山莊是躲不過大宗師追蹤的。”
徐景文皺眉道：“這麼遠也能追過來？”
這座莊園與天京之間，有一條寬大的河，能夠隔絕氣息。
楚致淵道：“除非你能佈置陣法，才能真正隔絕氣息。”
“陣法？”徐景文搖頭苦笑：“現在可找不到陣法了。”
陣法佈置需得精通陣法的高手，可據他所知，大景現在沒了這種高手。
天地陣法跟軍中的陣法不同，是更加複雜更加浩大的學問。
一代一代的下來，軍中陣法猶在，天地陣法已然絕傳。
馬天和笑道：“徐大人你還有紅顏知己相伴，躲在這裡也是一樁美事。”
徐景文忙擺手苦笑：“只是機緣巧合，機緣巧合。”
馬天和道：“豔福不淺吶，還是鳳凰劍宗的弟子，實在羨煞人也。”
“鳳凰劍宗？”徐景文一怔，臉色微變：“什麼鳳凰劍宗？”
馬天和笑道：“徐大人難道不知她是鳳凰劍宗的弟子？”
徐景文微微色變，忙不迭擺手：“不可能！不可能！”
馬天和嘆道：“看來她隱瞞了自己的身份，那她知曉徐大人你的身份嗎？”
“怎麼可能知曉。”徐景文搖頭，臉色陰沉，眉頭緊鎖。
馬天和道：“還好不知，否則，估計直接就將你捉了，鳳凰劍宗可不是一般的宗門。”
徐景文搖頭：“她不會。”
“爲何不會？”馬天和道：“她可是鳳凰劍宗的弟子！”
徐景文臉色陰沉，目光灼灼。
楚致淵道：“徐大人，你要想想，如何處理你們之間的關係了。”
馬天和輕聲道：“世子，她不會提前知道了徐大人的身份了吧？”
楚致淵搖頭：“鳳凰劍宗弟子行事不會如此。”
鳳凰劍宗弟子行事不屑於這種陰譎手段，追求一個光明正大。
徐景文冷冷瞪向馬天和。
馬天和道：“就怕這是美人計，徐大人你關係重大，不得不防啊。”
徐景文失笑：“馬大人真敢想！何必美人計，直接逮着我便是了。”
馬天和道：“直接捉了你，你肯定不肯吐露秘密的。”
徐景文哼道：“真要被捉，我不敢說真能扛得住酷刑。”
楚致淵道：“美人計應該不是，……徐大人，你得想清楚了，是要跟她廝守一生，還是慧劍斬情絲。”
徐景文遲疑。
馬天和忙道：“這有何猶豫的，自然是要斷了這段露水姻緣，難不成還要因爲一個女人而斷了自己的前程？”
他覺得徐景文不可理喻，昏了頭。
竟然會猶豫。
這有什麼可猶豫的？
徐景文沉默不語。
楚致淵道：“如果徐大人你捨不得她，那便卸了差使，就以現在身份留在大蒙跟她一起，把秘密帶到棺材裡。”
徐景文本身這個身份是天衣無縫的，幾乎不可能被查出來。
關鍵是別通過其他秘諜扯到他身上。
只要卸了差使，不再跟其他秘諜聯絡，交給其他人，他便脫離了危險。
“那徐夫人呢？！”馬天和忙道：“徐大人你還有兩個孩子呢！”
徐景文苦笑：“孩子……”
他搖搖頭。
楚致淵暗自一挑眉。
看來徐景文跟這兩個孩子及夫人還有一些秘事。
他緩緩道：“徐大人你可想好嘍，果真要卸了差使？最好別急着決定，想清楚了再說。”
馬天和頓時大急。
他忙道：“世子爺！”
楚致淵擺擺手道：“人各有志，不必強求，……徐大人勞苦功高，監察司如果追究，先找我！”
馬天和跺腳嘆氣。
徐景文真要卸了差使，跟一個鳳凰劍宗女弟子在一起，何異於背叛？
男女湊在一起，誰知道何時說夢話泄露了秘密？
任何一個秘密泄露，對監察司都是重大損失。
更何況徐景文本身是難得的奇才，就這麼離開監察司，也是莫大損失。
更更關鍵的是，他擔心徐景文徹底投靠了大蒙。
那纔是損失最大的。
世子這般處置，太不明智。
雖說對臣子來說，未來的皇帝心慈手軟是好事，給這樣的皇帝爲臣子不至於落得一個悲慘下場。
可有時候心慈未必是好事。
慈不掌兵啊。
就像現在這件事，最應該的做法是直接讓徐景文返回大景，調換職位，不再來大蒙。
那女人想去大景便去，不想去便散。
這樣纔不至於留下後患，乾淨利落，而不是如今這般拖拖拉拉，麻煩無窮。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有莫名的安心。
對有功之臣如此溫情，而不是徹底的利益至上，身爲臣子才能踏踏實實的報效，而不是顧忌退身之階，保身之道。
就是不知世子將來繼承皇位之後，會不會被消磨掉這份仁心，成爲一位冷血帝王。
徐景文陰晴不定，深深躬身：“世子大恩，無以爲報，臣慚愧！”
楚致淵道：“你真要卸了差使？留在大蒙不回去了？”
徐景文緩緩點頭。
“可有合格的繼任者？”楚致淵道。
徐景文苦笑搖頭。
楚致淵看向馬天和。
馬天和一怔，指了指自己：“世子，我——？”
他隨即擺手道：“世子，我已經露面了，不能做這邊秘諜統領的。”
楚致淵道：“那就行書監察司，讓監察司派接任者過來吧，你先跟徐大人交接，代替一陣子。”
這樣也能隔絕徐景文與下一任的聯繫，也是對彼此的保護。
“……是。”馬天和遺憾的嘆口氣。
楚致淵看向徐景文：“徐大人，你選的這條路可不好走。”
徐景文咬咬牙：“請世子成全。”
楚致淵頷首：“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就怕總有一天會暴露，到時候……”
徐景文道：“能跟她多呆一天也是好的。”
馬天和心下暗笑，真不知徐景文犯了什麼邪。
這麼一把年紀了，反而變成了癡情種子，犯迷糊了吧。
楚致淵點頭：“別後悔就好，你先去吧，過兩天讓馬大人找你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