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師跪在蒼凜塵面前,看着廳堂桌面上的畫軸斷開,那褐色的粉末撒開來,畫軸中間一段是空心。
“怎麼會這樣?”她自己也震驚了,三更半夜被侍衛帶到了這裡,居然看到的是她送的觀音送子圖的畫軸裡面填充的麝香。
她也完全沒有料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再擡眼看蒼凜塵冰冷的面容,如同那俊逸的面龐附上了一層寒冰。
“陛下,這……這不是臣做的。”楊樂師還算鎮定的解釋道:“這送子圖是別人給臣的,臣想到皇后娘娘有孕在身所以當作禮物送來了鳳棲宮。”
“誰送你的?”蒼凜塵板着一張臉,楊樂師這人他比較重視,彈得一手好琴是宮中乃至在靖國都是屈指可數的。
他喜歡聽她的琴音,所以認命她爲女官,打量着楊樂師面上細微的表情,卻見她的神情坦然並不像是在說謊。
“前幾天,一個宮娥來找到臣,說是宮外的爹孃生了重病繼續銀兩,但是她沒什麼東可賣的,就求着臣買了一幅她的刺繡。”楊樂師仔細的回想起來,那日的情景她記得特別的清楚,是因爲那個宮女痛哭流涕,她起了惻隱之心纔買了下來。
花了她十兩銀子,想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十兩銀子也值得了。可她並不喜歡刺繡,緊接着便聽人提起了夏吟歡懷有身孕的消息,又聽說她在學着刺繡,所以做個順水人情就將送子圖送了過來。
蒼凜塵聽她一五一十的說起,期間沒有絲毫的停頓,將在到鳳棲宮之前發生的事都說得很清楚。
“陛下,事情就是這樣,臣沒有害皇后娘娘之心,請陛下明鑑。”她重重的磕了個頭,夏吟歡是她想要接近的人,想從她口中聽到更多曲調,怎麼會去害她呢!
蒼凜塵眯着眼打量着她,從她的言語中,聽到的線索便是那個賣送子圖給她的那個宮娥,於是開口問道:“你可知那宮娥是哪個宮的?”
只有確定了宮娥的身份,才能追查下去,如果不是楊樂師的話就另有人了,其中有人搗鬼,他必須抓到真正的兇手。
“臣並不認識她,也不知是哪個宮娥當值的女婢。”楊樂師搖了搖頭,那宮娥同她只見過那麼一次,說完了這句話後眼看着蒼凜塵的面色又冷了幾分,空氣中仿若都凝結成了冰,她又連忙補充道:“不過臣記得那個宮娥的面相,臣畫出來給陛下看。”
“琉璃,伺候筆墨。”蒼凜塵總算是面色緩和了些,吩咐琉璃準備筆墨紙硯,要楊樂師將宮女畫出來。
楊樂師經常寫寫畫畫一些東西,畫像到是有木有樣的,宮女長得很普通,細長的眉毛眼一雙一單,鼻樑不高,嘴脣略厚。
這樣的一個人在宮中比比皆是,楊樂師畫完了後涼了涼,擔心的問了一句:“娘娘可好?”
她擔心的是夏吟歡有事,雖然不是她要害夏吟歡,但是送子圖卻是她親手送來的,如果夏吟歡有事,也是她間接性的造成的,說實在,她心中有愧。
“已經無大礙了,你回宮去吧。”蒼凜塵仔細的打量着畫像上的宮娥,他也不曾見過,當下遣散了楊樂師。
楊樂師鬆了一口氣,還好蒼凜塵沒有治罪於她,連忙心有餘悸的退出了殿門,心中已經是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落葉,讓人去追查,一定要找到這個丫頭的下落,要活口!”一個丫頭不會害夏吟歡,背後定然是有人指使她這麼做。
他隱隱有了猜測的人選,但是還不確定是哪一個,只有等着找到了宮娥後纔敢斷定。
當下深吸了一口氣讓琉璃將有麝香的畫軸再收起來,讓落葉帶着畫像在宮中找人,這才又回到了內殿中。
“楊樂師來過了?”夏吟歡聲音有些輕,疼痛了一番,她到現在還提不起力氣來。
“來過了,說那送子圖是個宮娥賣給她的。”蒼凜塵想着方纔楊樂師和她說過的話,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那分明就是有人在精心的策劃。
先是讓楊樂師買了觀音送子圖,又刻意的讓她知道夏吟歡懷有身孕並在學刺繡,正常人拿着一幅自己並不鍾愛的刺繡這時候想到的定是贈予可以用到的人。
她送給夏吟歡並不是偶然,也並非心血來潮,恐怕要她買下的那個人,早就知道她會將畫卷送到鳳棲宮來。
“她不是兇手。”就算楊樂師拿不出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夏吟歡也相信楊樂師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好了,你好好歇息吧,兇手的事讓朕來處理。”蒼凜塵擔心夏吟歡過度擔心又影響腹中胎兒的發育,這時候不想再讓夏吟歡有一絲一毫的傷害了。
“嗯。”夏吟歡淡淡的應道,縮回了被褥裡,當下看了看殿中燃了一半的蠟燭,想必已經快三更了。
一番折騰下來時間到是過得特別的快,她摸了摸肚子,想着還好沒事,否則她會怪自己一輩子。
好端端的學什麼刺繡,讓小人鑽了空子,想到可能害她的人,她幾乎都敢斷定了,這時候偏着頭看着坐在牀沿的蒼凜塵說道:“應該是湘妃做的。”
這宮裡只有她和湘妃,湘妃又一心想要她死,她現在懷有身孕,恐怕最痛恨她的人只有湘妃了。
如果害死她的孩子,那從中得到的利益的只有湘妃,她現在沒有身孕,而夏吟歡只要生下孩子,若是皇兒那就是儲君,恐怕現在湘妃已經在害怕了。
“還說不準,不過可能性很大,先找到那奴婢再說。”蒼凜塵很清楚的知道,這宮裡可不止湘妃一人想置夏吟歡於死地。
但是,有些人是他不能動,比如湘妃,然而有些人只是他不想動罷了。
一整晚,皇宮中不得安寧,不管是宮殿還奴婢的房間,通通都被侍衛搜了一個遍,落葉帶着人馬四處找人,有將皇宮掘地三尺的架勢。
到了快要破曉的時候,落葉才揪着一個宮女提着就回到了鳳棲宮,夏吟歡已經精疲力竭的睡去了很久,而蒼凜塵還一直未閤眼。
這時候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宮娥,再對比楊樂師畫下來的畫像問道:“你說,你到底受誰指使?”
她和畫像上的人一模一樣,楊樂師並沒有說謊,宮女跪在他面前,幾乎是匍匐的姿態,被蒼凜塵問起,她卻一句話也不說。
“陛下,這宮娥名爲喜兒,是浣衣局當差的一個宮娥,平常喜歡繡一些東西,聽浣衣局的人說,她平常性子孤僻,所以也根本不知她近來和誰來往。”落葉在一旁將自己打聽打到的消息通通告訴了蒼凜塵,他辦事一向都是將所有有用的情報都收集起來。
“哦,也就是說還不知道是誰要害吟歡?”蒼凜塵挑了挑眉頭,已經隱隱心生怒意,這時候又瞥了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宮女,毫不留情的踹了踹問道:“說,是誰指使你的。”
宮娥出奇的沒有害怕,這讓蒼凜塵心有不好預感,一般宮女要是犯了事在他面前都瑟瑟發抖,而眼前這宮娥卻沒有膽怯,也就是說,她早就知道有會被抓起來的這一天,但還是做了害夏吟歡的事情。
宮女依舊不言不語,看都不看蒼凜塵一眼,也不求繞,仿若是一個死人一般,一動不動。
“來人,拖下去極刑伺候。”蒼凜塵對她可沒有絲毫的憐憫,傷害夏吟歡的人通通都要受到應有的懲罰,膽敢謀害他和夏吟歡孩子的人,他非要將她碎屍萬段!
落葉領了命令,給了侍衛有一個眼色,侍衛心領神會,架着宮女就往殿外走。幾個男人拖着宮娥往殿外去,落葉跟在身旁。
宮女也不掙扎,等到拖到殿門口的時候,她‘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來,噴在了殿門的門扉上,那紙窗一時間血跡斑斑。
“不好!”落葉大喝一聲,連忙頓下了腳步掐着宮女的臉看了看,只見她嘴角還沾着鮮血,目光呆滯,嘴脣發紫,就是眼睛而鼻孔都有血跡。
糟糕了!落葉心中如是說道,當下扭頭跪了下來:“陛下,她嘴裡含有毒藥,已經自盡身亡!”
落葉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宮女居然做得這麼的絕,寧願死也不願意透露半點消息,死了也可以免去了刑責之苦。
“死了?”蒼凜塵霍地起身往門口走去,宮女依舊被侍衛架着,這時候神色萎靡,奄奄一息的樣子。
蒼凜塵大駭,這丫頭早就打算什麼也不說,所以在被抓到過後就服毒自殺。
“說,到底是誰指使你!”蒼凜塵擡手捏住了她的臉頰。幾乎是想將她的骨頭捏碎的力度!
他還沒能問出幕後的兇手,她怎麼能死,他死了他去哪裡找兇手,豈不是要傷害夏吟歡和她孩子的人逍遙法外?
“呵呵。”宮女終於出了聲,滿臉的鮮血帶着笑容看起來猙獰的如同從地獄逃出來的厲鬼一般:“陛下,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奴婢也不會告訴你。”
她能有什麼辦法,家人的命都在別人手中,她要是不死,那她的家人該怎麼辦?而且她拿了一大筆的錢財,拿人錢財替人賣命。
“你說!”蒼凜塵怒吼道,手上用力,聽到咔嚓的聲響,只見她臉頰的頜骨已經凹下去了一塊,他深深捏碎了她的骨頭。
宮女搖了搖頭,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眼睛微微的閉起來,慢慢的緊緊的閉上,手臂和腦袋跟着耷拉下去。
死了!蒼凜塵紅着眼,擡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經沒有呼吸了,就死在了他的面前。
“陛下,現在該怎麼辦?”落葉跪下問道,這時候線索斷了,他們想要找到兇手可就難上加難了。
這偌大的皇宮,人多如牛毛,想要從中好無證據的情況下找到一個兇手難如大海撈針。
“去調查一下這個宮女的身世,家人和背.景。”眼下他唯一掌握的只有這個斷了氣的宮女,他也只能從這個宮女着手來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