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榮譽紛至沓來。趙長風幾乎一夜之間從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學生成爲華北財大最炙手可熱的校園明星。
可是,就在趙長風在大學內春風得意的時候,家裡卻傳來一個不幸的消息,他的父母所在的紅星機械廠破產倒閉了。
趙長風父母都是紅星機械廠的正式工。若再往前推十年,這種父母雙方都有正式工作的家庭還是頗令人羨慕的,甚至社會上都有一個專用名詞,稱呼這種家庭爲“雙職工”家庭。可是雙職工的光環卻在改革的大潮中不斷褪色,獨立覈算、自負盈虧,各種新名詞不斷出現,當時政府把企業推向社會,推向市場的時候,那些習慣於國家統購統銷的企業日子越來越難過了。紅星機械廠也這些深陷困境的企業中的一員。
只是即使紅星機械廠的日子再難過,趙紅星父母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也有四百多塊錢。這些錢雖然不能讓他們過上富裕的生活,但是隻要紅星機械廠不倒閉,每月四百多塊錢除了能顧住老兩口花銷之外,完全可以負擔起趙長風每月一百多塊錢的生活費。
但是,紅星機械廠卻倒閉了!趙長風的父母雙雙失業。也就是說,趙長風的家庭中一分錢收入都沒有了。
禍不單行!趙長風的母親身體本來就不好,因爲工廠忽然間倒閉,帶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就此一病不起。這樣一來,家裡沒有收入不說,還要往外支出爲數不菲的醫藥費。這讓本來就捉襟見肘的家庭更加窘迫。
趙長風是在九三年元旦放假回家的時候得知這個消息的。他本來是回家告訴父母他在學校裡的情況,讓父母分享他的喜悅,可是一進家門趙長風就驚呆:母親躺在病牀上,臉色蠟黃,幾乎瘦成皮包骨頭。父親驟然間也蒼老了許多,往日挺拔的腰板變得佝僂起來,曾經滿是笑容的臉上密密麻麻爬滿了皺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也被稀稀疏疏的花白頭髮所代替。
父親告訴趙長風。紅星機械廠在十二月初就倒閉了,母親也是那個時候病倒的。她怕影響趙長風的學習,一直壓着父親不讓他把這個消息告訴趙長風。
趙長風在病牀前整整服侍母親三天。他本來還要服侍下去,可是假期已經到了。母親強趕着要他上學。她哭泣着說,家裡拼死拼活供他一個大學生,不就是指望他將來光耀門第,爲父母爭光嗎?趙長風如果因爲她的病耽誤了學業,讓她怎麼能安生呢?
無奈之下,趙長風只好離家返校。
在臨走的時候,父親給趙長風手裡塞了八十塊錢,臉上滿是慚愧,甚至不敢看趙長風的眼睛:“長風,爹沒出息,連個大學生都供養不起,爹對不起你啊!這八十塊錢你先拿去,就當這個月的生活費,剩下的錢爹再想辦法。”
趙長風沒有接父親的錢,他從包中拿出學校頒發的優秀大學生標兵的獎狀讓父親看:“爹,我忘記告訴你了。這次我被學校評爲優秀大學生標兵,學校還發了兩百塊錢獎金。這些錢夠我用到放寒假了,爹爹別擔心我了。”
也不管父親信還是不信,趙長風撒腿就跑。父親笨拙地在後面追着趙長風,口中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趙長風頭也不回的一個勁兒向前跑去,冬日的寒風如刀一樣割在他的臉上,疼得他眼淚奪眶而出。
回到學校後,趙長風開始考慮如何賺錢來養活自己。九十年代初期的時候,雖然有勤工儉學這麼一說,但是大學生真的要找一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可是難上加難。即使在後來非常流行的大學生家教,在趙長風那個時候也非常罕見。限於當時的經濟條件,多數人家庭都不寬裕,誰會捨得拿出一部分錢爲孩子請家教呢?加之華北財經大學又處於當時中州市的郊區,周圍居住的多是種地種菜的農民,肯爲孩子聘請家教的更是鳳毛麟角。所以當時在華北財大,家教工作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除非是機會忽然間找到了你,若是主動去外面尋找家教的工作,十個有十個都要失敗的。
對趙長風來說,至少從眼下來看,家教這條路是行不通的。那麼還有什麼工作呢?無非是到附近的地攤大排檔中端盤子洗碗。趙長風若是一般身份,這端盤子洗碗的工作幹了也就幹了。可是以趙長風現在的身份,這端盤子洗碗的工作絕對不能去幹。想想看,趙長風苦心營造出來一片對他這麼有利的形勢,不光學校很多領導和老師知道趙長風和省裡某位領導有着密切的關係,全校很多消息靈通的同學也知道趙長風是一個非常有背景的人。現在這麼有背景有後臺的人忽然間去大排檔中端盤子洗碗賺錢,別人會怎麼想?真正有關係有身份的人會去做這樣的工作嗎?若是惹起有心人的注意,專門到山陽市去調查一下他的家世,馬上就會明白其實他和趙副省長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此一來,趙長風苦心營造的形勢很可能付之東流。畢業分配時所期待的好工作好單位也必將離他而去。
趙長風頓時陷入了兩難抉擇。去大排檔打工,那麼日後的畢業分配啥都不用想了,很可能隨便被學校發配到犄角旮旯裡某個破單位;不去大排檔打工,就要面臨無米下鍋的地步。沒有生活費來源,他豈不是馬上要餓死?
就在趙長風束手無策的時候,卻有個人忽然間找上門來給趙長風送錢來了,此人出手非常大方,一下子就給了兩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