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風說道:“老張,我也在思忖這裡頭的關竅呢!只是一直沒想明白,資金管理中心是如何假借買賣國債的名義違規資金拆借。”
老張說道:“趙科長,你有沒有注意到,資金管理中心中買賣國債在資金平時都由中州信託投資公司代爲託管,只是到月底的時候纔回到資金管理中心的帳戶上?”
“老張,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的確是這樣的。”趙長風說道,“當時我還以爲資金管理中心是爲了買賣國債的方便呢。”
老張搖了搖頭,說道:“其實這只是資金管理中心爲了規避局裡規定的做法。按照局裡的有關規定,每月月底都需要資金管理中心都要出一份報表,並且附上各銀行專戶的對賬單。那麼中州信託公司月底把資金打回到資金管理中心的帳戶上,那麼從帳戶餘額上顯示情況來看,資金管理中心並沒有違規拆借資金的狀況,因爲所有資金的在各個銀行專戶中存放。”
“到了下月初,資金管理中心中心又以委託代買國債的名義把相應資金從資金中心的帳戶上劃到中州信託投資公司的帳戶上。信託投資公司就可以拿這筆錢去高息拆借出去。然後到月底收回來還到資金管理中心的帳戶上就行。”
“這其中所涉及的國債買賣都由信託投資公司負責執行,很可能就是對衝式的虛假交易,目的就是爲了套取買賣國債的資金。月底的時候,只要付少許的利息當做買賣國債的盈利返還給資金管理中心就行了。而實際上資金拆借出去的利息要十倍於這少許利息。而且這還是指得是把資金在金融企業之間進行同業拆借。假如是信託投資公司把這筆資金拆借給企業或者個人,那麼獲得的利息遠遠會更高。”
趙長風說道:“這麼說來,資金管理中心這兩個月國債買賣業務一定有假了?”
老張說道:“只能說是有很大可能是虛假交易。”
趙長風說道:“那麼我們假如到中州信託投資公司進行交易覈查,應該能查明真相吧?”
老張又搖了搖頭,說道:“有可能查出來,但是也有很大可能查不出來。資金管理中心的吳主任是資金運作的高手,如果他能夠謹慎一些,直接讓中州信託投資公司那邊就做好虛假交易的記錄,那麼就從源頭上堵死了我們去查出真相的途徑。”
趙長風說道:“老張,那這麼說來,我們對這種作假手法毫無辦法了?”
老張詫異地說道:“怎麼會毫無辦法?趙科長,你提出的臨時性審計就是個很好的辦法啊!”
趙長風提出臨時性審計目的只是爲了查一下資金管理中心在購買蔡達明大冰箱時的貓膩,可沒有想到臨時性審計還能查出資金管理中心違規拆借資金的貓膩。此時聽老張這麼說,趙長風只好含混地說道:“老張,我只是覺得臨時性審計或許是一個辦法,至於究竟該怎麼把這個臨時性審計方案細化,我心中還沒有考慮成熟。”
老張說道:“趙科長,臨時性審計針對的是資金管理中心今年以來的賬目。我們對今年賬目的審計目的就是在於覈查資金管理中心有沒有繼續違規拆借資金。如果資金管理中心仍是在通過國債虛假購買的手法進行違規的資金拆借,我們就很容易抓到資金管理中心的馬腳。”
趙長風低頭仔細想了一陣,擡起頭來說道:“老張,我知道了,是不是這個樣子啊?假如我們現在展開對資金管理中心的臨時性審計,那麼資金管理中心就必須從中州信託公司把國債買賣的資金抽調回來,但是因爲這筆資金實際上是中州信託公司拆借出去了,按照協議應該在月底歸還,所以如果我們月初搞個突然襲擊,那麼資金的拆借方很可能措手不及,來不及籌集出資金來歸還資金管理中心?”
老張第一次對趙長風綻露出了微笑:“對,趙科長,差不多就是這麼一個意思。只要我們臨時審計的週期能夠拖得夠長,那麼即使資金拆借方面臨的壓力越大。”
趙長風興奮地
點了點頭,說道:“那好,明天我就把這個情況向左科長反映,讓他向周處長彙報,要求立即對資金管理中心展開臨時性賬目審計。”
老張忽然間沉默了下來,過了很久,他才說道:“趙科長,你真的要向左科長反映這個情況嗎?”
趙長風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既然發現了問題,當然要向領導彙報了。”
老張說道:“如果左科長說,讓你直接去找周處長彙報,你怎麼辦?”
趙長風想了一下,說道:“那我就直接去找周處長彙報。”
老張嘆了一口氣道:“趙科長,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會得罪很多人的。如果在資金管理中心審計出問題還好,如果審計不出問題,你將面臨着巨大的壓力。”
趙長風說道:“老張,誰規定只有一定能審計出問題纔去審計?很多時候,審計的目的就是爲了防微杜漸、防弊堵漏,起的是一個預防的作用,並不見得每次審計都能查出問題啊。所以即使查不出問題,也不見得有什麼壓力吧?我們審計科每年除了常規審計外,不是也有幾次臨時性的審計任務嗎?”
老張說道:“趙科長,不一樣的。我們審計科每年的臨時性審計任務都是上面佈置下來的,是財務審計處的幾個領導開會決定臨時性審計的目標單位的。可是這次卻是你主動反映情況給領導,讓領導決定審計資金管理中心,那麼這樣一來,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你要知道,財務審計處決定審計什麼單位要麼是處領導已經接到上面的指示,要對某個單位進行覈查,要麼是處領導爲了完成臨時性審計任務,隨機抽出幾個目標。前一種臨時性審計,目標單位的領導十有八九會有經濟問題,即使審計不出經濟問題,他們也不敢向上級領導抱怨什麼,因爲這些決定本來就出自於領導之口。他們抱怨審計人員等於是挑戰上級領導的權威。”
“對於後一種臨時性審計,那麼大多是做一個樣子。審計工作人員也是爲了完成工作目標,走一個過場,並不會認真去核查被審計單位有什麼問題。即使查出什麼問題,審計工作人員一般也就是下個整改意見,並不會向上級領導彙報,除非是特別重大的問題,牽扯到審計人員的責任,他們不敢隱瞞,纔會把情況上報給領導,由領導決定怎麼處理。所以對於後一種臨時性審計,無論查出不查出問題,被審計的目標單位依舊不會向上級領導抱怨審計人員。”
趙長風點了點頭,說道:“老張,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一個臨時審計竟然有這麼多的講究。那麼我作爲下級主動向領導反映要求對審計目標單位進行目標審計,又怎麼樣呢?”
老張說道:“那麼你這種反映在上級領導看來,已經是對被審計目標的初步定性;而在被審計目標的單位領導看來,你這種反映已經是向上級領導告黑狀了,要不然那麼多局屬單位,爲何你單單向領導要求對他們單位展開臨時性的審計呢?假如你能審計出問題,那麼情況還好說一些,假如你不能審計出問題,那麼被審計單位的領導一定會藉機發作,向領導倒打一耙,說你影響了他們工作單位的聲譽,干擾了他們單位的正常工作秩序等等。當然這還是最好的結果。如果趕上被審計單位的領導和局領導關係不錯,那麼你這種行爲甚至會被局領導貼上另類的標籤,歸入永不重用的行列。”
趙長風吸了一口冷氣,說道:“竟然這麼嚴重啊?”
老張鄭重地說道:“趙科長,這可不是我嚇唬你,後果真的會這麼嚴重。”
趙長風想了一想,說道:“老張,按照我們剛纔的分析,資金管理中心有很大可能存在有違規的資金拆借情況。所以如果領導真的同意我們去展開臨時性審計,有很大的可能會發現資金管理中心的問題。只要我們能發現問題,資金管理中心的領導即使想向局領導倒打一耙我們不是也不怕嗎?因爲我們審計出來的事實就放在那裡。”
老張嘆了一口氣,說道:“趙科長,你可知道,在很多時候事實並一定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