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剛川聽到羅大牙被抓的消息之後,心中的恐懼要遠遠超過聽到金一鳴被省公安廳專案組帶走的消息時的心情。
金一鳴被省公安廳專案組帶走,柴剛川內心也很恐懼。但是柴剛川還抱有幾分僥倖心理,把希望寄託在金一鳴硬骨頭上。作爲金一鳴的老上級,柴剛川對金一鳴這個人還是瞭解的,以金一鳴的聰明,當然會明白,如果不把他牽扯進去,那麼他在外面還可以爲金一鳴活動,把金一鳴給撈出來。如果金一鳴把他牽扯進去,那麼結果就是大家一塊兒完蛋。誰也救不了誰。
可是羅大牙和金一鳴不同,羅大牙只不過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無論他的骨頭還是見識,乃至於反偵察能力,都遠遠比不過金一鳴。面對工作組刑偵人員的強大政治攻勢和心理攻勢,羅大牙肯定是抵擋不住的。
柴剛川左思右想沒有其他辦法,只有去向蔡國洪求救。蔡國洪在臭罵了他一頓之後,還是答應出手幫忙。畢竟他是蔡國洪的心腹干將,如果他出了什麼問題,蔡國洪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的。
蔡國洪的活動能量果然很大,他幾個電話打出去後,果然省政府工作組那邊就偃旗息鼓了。這不,羅大牙都進去五天了,省政府工作組也沒有什麼動靜。想到這裡,柴剛川內心就寬了很多,看來還得跟一個好主子啊,只有主子後臺硬,那麼惹出大麻煩之後才能夠爲自己擺平。
柴剛川正靠在皮轉椅上胡思亂想,桌上的電話忽然間響了起來,是天陽市公安局辦公室王主任的電話:“柴局長,我是老王啊。駱局長剛從省城回來,帶回來省廳一個指示精神,要召開一個佈置冬季嚴打行動的大會,要求各縣市公安局局長參加,時間爲下午兩點半。”
柴剛川正想答應,不知道怎麼心中卻閃過一個念頭,他沉吟着說道:“王主任,一定要正職參加嗎?今天我們市委還有個會議,我怕走不開啊。要不我派一個韓局長過去?”
“柴局長,你自己安排吧!”王主任的態度沒有任何異樣,平靜地說道:“駱局長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反正我通知到了就行。”說着王主任就掛了電話。
柴剛川點燃一根香菸,靠在皮轉椅上慢慢思量。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這次到天陽市公安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可是如果他派韓加森、段成磊或者其他副局長去,肯定就會得罪駱守成。按照駱守成的習慣,只要是他召開的會議,是百分之百要求下屬各局正職參加的,如果是去了副職,肯定會被駱守成罵的狗血噴頭,接下來日子就不好過了。
駱守成可不單單是天陽市公安局局長,他還是天陽市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可是權勢滔天的人物,這種人物柴剛川巴結還來不及,又怎麼敢去得罪呢?公安局這種單位算是半軍事化單位,屬於公安系統和地方雙重領導。假如上級公安系統主管領導看他不順眼,即使地方上有領導支持他,這公安局局長的位子柴剛川也坐不長。而且現在時機有非常微妙,不同於往常。柴剛川正陷於各種流言蜚語之中,能不能得到上級領導機關的支持至關重要,如果他這個時候得罪了天陽市公安局局長駱守成,恐怕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吧?再者說來,以往只要是駱守成親自召開的會議,都是柴剛川參加,這個時候,柴剛川卻忽然間派一個副職去參加,這不正說明他心中有鬼嗎?
想到這裡,柴剛川甚至有點後悔他剛纔在電話裡多說的那一句話。王主任聽在耳朵裡,還不知道怎麼想呢。
可是就這麼去吧,柴剛川又有點不放心,他非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覺。要不然以他一個林業局局長的外行,能統領邙北市公安局六年之久?
去還是不去?還真的不能輕易決定呢!柴剛川正想着要不要去請示一下蔡國洪書記,看看他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他拿起電話,正要打的時候,腦海裡一下子閃過一個念頭!對,這麼簡單的辦法怎麼自己沒有想到呢?看來金一鳴和羅大牙先後被抓對自己的影響太大了,以至於他精神都有點恍惚,不能集中注意力,否則這種小問題怎麼能難爲他半天呢?
柴剛川自嘲地笑了笑,撥通了電話號碼,不是打給蔡國洪,而是天陽市公安局治安支隊副支隊長張大力。
“張隊長,我是柴剛川啊。下午駱局長不是要召開一個冬季嚴打動員大會嗎?你們支隊是你參加嗎?什麼?是王隊長?”柴剛川笑着說道:“那好吧,等我開完會之後,咱們哥倆聚一聚啊!”
放下電話,柴剛川眼珠子轉了轉,又撥通了邙南縣公安局高局長的電話:“高局長,是我,邙北市的柴剛川。你好你好,我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呢。這樣吧,下午天陽市公安局不是召開冬季嚴打動員會嗎?你參加不?參加?那好,等見了面我再詳談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那好那好,下午見。”
這下柴剛川纔算徹底放心,他揉了揉太陽穴,靠在皮轉椅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來他是有點草木皆兵了,這不過是一次正常的會議而已。
下午兩點二十,柴剛川的小車開進了天陽市公安局大院,他下了車,步履輕快地來到二樓,先到局辦公室向王主任報到。
“柴局長好!”“柴局長,來開會啊?”
一路上不斷有熟人熱情地和柴剛川打着招呼。
“嗯,好,好好。”柴剛川笑着點頭回應,心情很是愉快。在天陽市下屬的幾個縣市的公安局中,也就是邙北市公安局局長到了天陽市公安局能享受這份殊榮。其他幾個縣由於經濟落後,連帶公安局也受影響,公安局局長手中沒有錢,跟叫花子一樣,幹什麼事情都縮手縮腳,自然侍候不好天陽市公安局這些老爺們。
“王主任,我來了!”柴剛川大大咧咧地推王主任辦公室的房門,卻發現辦公室除了王主任外,沙發上還坐了四個便裝男子。他說了一句:“王主任,你先忙,我待會兒在過來。”
王主任就笑着站了起來,“柴局長,沒關係。你來得正好,把文件領走吧。”
“那好吧。”聽王主任這麼說,柴剛川就進去了。他剛走到辦公室中間,那四個便服男子忽然間撲了過來,兩個男子抓住柴剛川的胳膊,另外兩個男子飛快地在他身上摸了起來。
“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麼?”柴剛川拼命掙扎,他扭頭望着王主任厲聲喝道:“王有到,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主任抱歉地笑了笑,卻不做聲。
這是另外兩個男子已經把柴剛川身上摸了一遍。“沒有武器!”他們說道。那兩個抓住柴剛川胳膊的男子才送開了手。柴剛川是公安局局長,他們是在防備柴剛川身上有沒有什麼武器。
這時辦公室門被推開,三個人走了進來,爲首兩個人一個是天陽公安局局長駱守成,另外一個卻是天陽市紀委書記蔣志龍。
“駱局長、蔣書記,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柴剛川無辜地望着駱守成和蔣志龍。
駱守成冷冷地看着柴剛川沒有說話,蔣志龍嚴肅地說道:“柴剛川,根據天陽市市委的決定,現在對你採取雙規措施,希望你能夠好好反省,如實交代你的問題!”
柴剛川心中一嘆,看來,他的第六感果然是正確的,可惜,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於此同時,一場席捲邙北市的雙規風暴在展開。
兩點三十分,邙北市市委辦主任林同兆在辦公室被帶走。
兩點五十分,邙北市副市長何泉聲被帶走。
三點十分,邙北市國土資源局局長焦倫平被帶走。
四點二十五分,後河鄉黨委書記馬會來被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