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韓加森說的這些,趙長風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韓加森起身告辭時,趙長風把他送到門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老韓,辛苦了!到底是在政法系統幹了十幾年,電子多啊!”
對北方釣魚愛好者來說,冬天是最爲難熬的,天寒地凍,河面湖面全部覆蓋上一層厚厚的冰,這個時候要想尋找到一個能夠釣魚的就太不容易了。所以大多數釣魚愛好者一到冬天,只好憋在家裡,看看電視,或者關了電視之後做一些牀上娛樂運動。
但是對天陽市釣魚愛好者來說,冬天還不算太難熬,因爲在天陽市還有一個絕佳的冬季釣魚的去處——天陽市熱電廠,天陽市熱電廠發電之後排出的熱水被人利用起來用以養魚,到了冬天,這裡就成了天陽市釣魚愛好者的聖地,雖然門票比起其他季節要高出很多,但是釣魚愛好者閒得手癢癢,就是掏高價也要過來過一下癮。沒有辦法,所謂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在這個時刻,釣魚者又變成了魚,被養魚老闆來釣。
可是今天,天陽市釣魚愛好者即使花高價也沒有辦法到天陽市熱電廠的魚塘裡釣魚了,那些興沖沖趕來的釣魚愛好者在魚塘外面都被擋了駕,說魚塘關閉,不對外開放,要想釣魚,改日再來。
有些釣魚老手自恃與老闆關係相熟,上前舔着臉說些軟話。想套個近乎,卻不像熱臉碰着個冷屁股,被冷冷地回絕了。
有一些大款仗着自己財大氣粗,拿出一疊厚厚的鈔票塞給老闆,說不就是想多弄兩個錢嗎?只要讓我們進去釣魚,這些錢就是你的了。老闆擺了擺手,說道:“對不起了,今天就是給我搬一座金山來。我們這裡也不開放。”
還有一些天陽市實權部門的領導,也是釣魚愛好者,他們打着官腔,說道:“老闆,你的魚塘還想不想繼續開下去了?”
魚塘老闆態度倒是很謙虛端正,他說道:“各位領導,我地魚塘當然想開下去,只是……”說着他低聲在幾個實權部門的領導耳邊說了幾句話。這幾個領導臉色一變。互相看了一眼,一句話也不多說,臉上掛着尷尬地笑容,各自回到各自的座駕裡面,灰溜溜地開車離去了。
這幾位領導一走。那些大款們和普通的釣魚狂熱愛好者們也知道今天是沒有戲。遂罵罵咧咧地離去了。
魚塘老闆站在後面,看着這些人的背影,冷冷一笑,自語道:“魏書記也是你們這些人惹得起的嗎?有眼無珠!”
魏書記?不錯。天陽市市委書記魏新強此刻正在熱電廠的魚塘裡釣魚。熱電廠的魚塘很大,足有五十多畝面積,能夠容納數百人釣魚。可是現在這偌大地魚塘裡冷冷清清的,只有三個人的身影。魏新強書記、魏新強書記的專職秘書田剛、還有就是天陽市市委羅秘書長。
魚塘西北角有一塊地方被鋼柵欄隔開,裡面臨着魚塘修建了兩所小屋子。小屋子不大,十幾個平方,裡面卻裝了五匹功率的櫃式空調,另外還擺放了兩個十三片的電暖氣。整個小屋溫暖如春。
小屋裡臨水這一面是一扇卷閘門,捲起來之後,臨水這一面就顯得很空闊,擺放着兩個真皮沙發一點也不顯得侷促,兩個沙發之間還擺放着一張矮桌,上面擺放着一壺剛沏好的信陽毛尖、一盤美國進口的蛇果、一盤菲律賓地山竹,當然還有粵東的芒果和龍眼。另外還有兩個盤子,上面是乾果拼盤。是開心果、山核桃、南瓜子和葵花籽四樣拼湊而成。
魏新強和羅秘書長一左一右坐在沙發上。在他們面前擺放着兩隻魚竿,伸向不遠處的水面。田剛則拉了一張凳子。坐在魏新強的側後方。雖然外面天寒地凍,但是這小屋裡面卻溫暖如春,加之外面魚塘裡升起的騰騰水霧,看起來就如同於人間仙境一般。
“老羅,你怎麼看啊?”魏新強半靠在沙發上,目光向下,盯着在水霧中
乍隱乍現地浮漂,一邊隨口問道。
羅秘書長則端坐在沙發上,身子向魏新強方向傾斜着,說道:“魏書記,要全面考慮,防止有人拿這件事情做文章。”
魏新強沒有說話,眼睛依舊盯着前面的浮漂。
羅秘書長知道魏新強的習慣,他不知可否,就是想繼續讓他說下去。羅秘書長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所以調查組的人選一定要選好,這個是關鍵啊!”
羅秘書長雖然名義上是市委常委,也算是天陽市主要領導,但是羅秘書長知道,他這個排名最末地常委其實就是一個大管家,是爲市委,或者更精確的說,是爲市委書記魏新強服務的。四年前,魏新強把他從市委副秘書長的位置上提到秘書長的位置上來的時候,羅秘書長就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這麼幾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殫精竭慮地爲魏新強書記考慮,忠心耿耿地爲魏書記服務。雖然說在天陽市,市長張培論更強勢一點,魏書記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失聲的,但是羅秘書長知道,這不過是魏書記的一種策略而已。有地時候,表面上強勢,並不等於真正的強勢。最起碼羅秘書長知道,在一些關鍵問題上,魏書記對於張培論向來是寸步不讓的。
今天早上,魏書記一早就把他叫過來釣魚,羅秘書長就明白了魏新強書記的意思,魏書記肯定是有事情要和他商量,所以借這個釣魚做爲幌子而已。至於商量什麼事情,羅秘書長心中也猜出了個八八九九,除了邙北市那件事情外,還會有別的事情讓魏新強書記如此煩心嗎?
果然,到了魚塘之後,魏書記就說起來邙北市的事情。事情現在鬧了這麼大,天陽市必須對邙北市的事件拿出一個處理意見,否則就無法向省委交代。要拿出處理意見,就需要派一個調查組下去,調查清楚情況,向天陽市市委彙報,然後天陽市委再根據調查組的彙報召開常委會,拿出具體處理意見。所以這個調查組組長官職雖小,但是卻是一個至關緊要地角色。調查組會拿出什麼樣地報告,直接關乎着市委將會給出什麼樣的處理。
問題地關鍵就在於,選派什麼人到下面擔任這個調查組的組長。
若是邙北市挪用社保基金的案子只牽扯到一般人,那麼派誰擔任調查組組長到下面調查都無所謂,但是這件事情偏偏牽扯到了劉馳和付罡庭兩個人。付罡庭和天陽市副書記欒俊傑的關係是人盡皆知,不用說了。而劉馳來頭更大,是省委歐陽副書記的侄女女婿。有了這層關係,魏書記處理起來肯定都投鼠忌器,顧慮重重。
可是在天陽市還有另外一些勢力,總巴不得把事情鬧大,好實現他們某些目的。比如邙北市的事件出來之後,天陽市某些領導就開始在不同場合強調社保資金的重要性,呼籲一定要加強對社保資金等專項資金的管理,對於那些挪用社保資金的人一定要給予嚴懲,以儆效尤。
這種雜音這個時候在天陽市響起,很不合時宜。有可能是針對邙北市某些人,也可能是針對天陽市某些人,甚至可能是針對省裡的某些領導。所謂魏書記作爲天陽市班子的班長,一定要想好辦法,把這些雜音消弭於無形,不能給領導們添麻煩,也不能給天陽市找麻煩。
一般來說,往下面派個調查組組長,魏新強書記作爲班子班長,就可以拍板把這件事情定下來,但是這次情況有所不同,事情鬧這麼大,如果一個處理不當,如果上面怪罪下來,魏書記很可能爲此背上了黑鍋。所以必須拿到常委會上討論,決定調查組的人選,這個集體決定是最安全最穩妥的辦法,只有這樣做,纔不會有人說魏書記有什麼私心。
但是事情一到常委會上討論,就複雜了。如果魏書記和張培論市長兩個人一條心,倒是還好說,能夠順利控制常委會。但是張培論市長習慣了強勢,什麼事情都喜歡和魏書記爭一爭,這種局面,正好給了一些有着不同想法的人以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