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熙王府到擎天柱的距離不遠,無論是在地上還是在天上,她都有一條書熟悉的路,時間明明也是沒過去多久,等再次從這家的屋檐落在那家的瓦礫之上時,她竟然有一股恍惚隔世的感覺。
像今天這樣光天白日便飛檐走壁的事情,她穀梁珞可沒少做,是穀梁六小姐的時候或許收斂了些,但是當了長熙王妃的時候,倒變得隨心所欲了些,大概是因爲那一紙的契約,她開始慢慢變得更隨心所欲。
若是以前,她多少會因爲顧慮到如果她的任何一個爲了方便自己的行動被一心只想着對付她的有心人發現了,難免又要在穀梁將軍府上演一場羣體批鬥會。
本來還以爲跟葉拂城的成親,只要能擺脫穀梁將軍府對她的心性捆綁就足夠了。
然而她後來纔算是真的明白什麼叫做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的感覺。
穀梁珞才邁進擎天柱酒樓的大門,霜降便迎面而來,臉上的喜悅難隱,她側身小聲說:“主子,封公子正在樓上。”
穀梁珞點了點頭,霜降早在穀梁珞進門的時候變發覺了穀梁珞的腿腳問題,於是趕緊上前扶着,在兩人上樓的時候,穀梁珞只隨意看了一眼酒樓內的所有東西,確定維持得很好的時候,本來還有些擔心的心情便變得平復了些。
看來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並沒有人再來鬧事,而她剛纔進門之前還注意到的是,隔壁的花滿天還是沒有開門,之前因爲有人上門鬧事的那件事情之後,墨家的花滿天便關了大門,不見待客,也不見再有人出現。
花滿天對面的那家本來屬於羅家的珠寶珍饈店,竟然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個牌匾,牌匾上不見字,大門緊閉,也不知是不做生意了,還是未到開門的時辰。
封沉言一早便在樓上角落的小桌子旁坐下了,包廂他是不喜歡去的,倒是喜歡在這角落裡,雖不看着後面架子上的書,但是這地理位置卻剛好適合他,一側可外觀街景,一側可俯視樓下。
雖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但是他的性子倒是不改,一見着了穀梁珞的影子,便揮着扇子招呼着:“穀梁珞!”
“九爺大駕光臨,不知所謂何事啊?”穀梁珞故意道。
這下子封沉言懵了,盯穀梁珞看,又盯旁側的霜降看,心想,不是昨天就約好了嗎?這是失憶了還是故意逗他呢?
一側的霜降被封沉言的一臉疑惑給逗樂,忍不住掩着嘴巴偷笑,卻遭到穀梁珞的回眸一瞪,趕緊收斂了退了幾步幹活去了。
穀梁珞堪堪坐下,剛好從窗口能看到斜對面的那一家沒有名字的店鋪,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
封沉言見對方不理人,就順着穀梁珞的視線往外探出頭去看,看完之後回頭扇子一開,直接擋住了穀梁珞的視線,說:“你該不會還想打那家店的意思吧?”
“那家店本來就是屬於我的,要不是有了後面的事情,估計已經是
我的囊中之物了。”
“瞧把你能得!”封沉言不以爲意,那家店之前是誰的,他還是知道的,關於穀梁珞與瀝國第一商賈羅錢之間的鬥智鬥勇,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呢,還是略知一二的,“那羅金朱一死,左紅樓被查封至今未開,連靠近左紅樓大門的都沒個人,誰不害怕被羅府的人看見了,直接當成左紅樓的人給報復了啊?”
“哼,羅金朱枉死,左紅樓直接丟個人出來就當了事了,這幕後的人可是一個都沒抓到,羅錢死了獨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是又無能爲力,他自己沒證據,也吵不翻這天。”
“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了,春獵之前到酒樓裡來鬧事的人,知道是誰派來的了。”
穀梁珞剛要喝茶,忽然就被封沉言的這句話給引了興趣,“哦?”
“不就是那個羅錢嘛!那個叫陳二的雖鬧事,但是畢竟是爲人所利用,而且又主動認罪,連着求了新上任的知府一個多月,就爲了在服刑之前回村裡看看親人,知府倒是好說話,給答應了。巧合的是陳二竟然在回來的路上發現了給他銀子的人!”
“他不是不認得人嗎?”
“長相是認不得,但是聲音還是認得的。”
“是何人?”
“你猜猜。”
穀梁珞手中杯子一置,硬是將那杯中的半點水給從杯子裡砸了出來,她一雙明眸猶如開了刃的刀,直逼得封沉言左右躲避她的眼神,最後無果,乖乖地回答:“那編着謊言收買陳二三人的正是羅錢的管家,你猜怎麼滴,那個管家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了消息,知道是小爺設法將你給救出來了,於是便挑了那天你我都在樓裡的好日子,讓陳二帶着兄弟來鬧事了。”
“那爲何陳二卻是直言要找你呢?封大少爺。”穀梁珞對封沉言說的半信半疑,羅家確實有可能對那個案子的最後結局不滿意並保持懷疑的狀態,但是他們是如何查到翻案一事跟封沉言有關?而且當時封沉言是通過墨醒的幫忙才成功翻案將她救出來的,其中具體是這麼做到的她不知道,對外的大家都知道的是左紅樓棄樓自投,而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自投,卻是不爲人知的,那麼到底是誰將這個秘密告訴了羅家?是左紅樓自家的人,還是那個有意爲之?
再說了,陳二回鄉,卻巧合遇到僱傭他鬧事的羅家管家,是真的有那麼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爲之?
細想了這其中的種種不合理的事情,穀梁珞卻覺得並非那麼簡單了。
封沉言長嘆:“唉,穀梁珞你是不是摔壞腦子了?這羅家知道了是我和墨醒幫你從大牢裡出來的,你現在的身份是長熙王妃,又是羽林軍第一總教頭,而小爺我爹是瀝國第一太師,量他羅家小小一個管家就算再有魄力,也不敢真的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但是墨家卻不一樣了,先帝走了,墨家又銷聲匿跡了這麼多年,在這江湖上還有幾個人知道墨家的存在?所
以這個不知好歹的管家,那天肯定是看準了你我都在這樓裡,才特地派了陳二三人來鬧事,而又另外派了殺手去隔壁花滿天找墨醒報仇。”
穀梁珞邊聽,邊點頭,封沉言還當她是在贊同自己的推測和說法呢,誰知道她下一句卻說:“封九爺聰明絕頂,不知可否告訴我,是誰將你和墨醒設計救我出來的事情告訴羅家管家的?陳二身有重罪,卻能通過求情便獲得了回鄉看親的機會,又恰好地遇到了僱用他們的羅家管家,九爺不妨告訴我,什麼時候我也能恰巧挖出個寶藏出來呢?”
封沉言一時之間被穀梁珞問得答不上話,他確實是沒想過這些事情,當初一切事情似乎都因爲羅家管家被陳二認出之後而迎刃解開,因着恰巧的這件事情碰上了穀梁珞和葉拂城失蹤,他跟王府的人一心都在尋找他們上,所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便只順其自然地沒想太多。
現在按照穀梁珞說的,細想一下,似乎還真的有很多細節沒弄清楚呢!
穀梁珞搖頭,“九爺的腦袋也就在吃喝玩樂上用的最好了。”
被取樂了的封沉言,臉色極度不好,他一邊瞪着穀梁珞,一邊在身上摸出一張欠條來,往桌面上一砸,氣勢十足:“一萬兩。”
他本以爲穀梁珞會像昨天那樣拒不承認的,誰知道穀梁珞只是看了一眼,便招呼來了穀雨,吩咐她去準備銀子。
穀梁珞的不按套路出牌,封沉言一時慌了,直到拿到了一萬兩的銀票,他還是不敢置信地拿着銀票看了大半天。
“桃花村的人對我有恩,一萬兩換兩條人命也是值得。”
封沉言再次驚訝,手忍不住捏上了自己的臉蛋,確定是會痛的之後,才說:“穀梁珞,你受刺激了吧?以前你可是一兩銀子都不肯拿出來給小爺買小菜的,怎麼今個兒竟然出手這般大方了?”他還想着要是穀梁珞不還這一萬兩,他就整天來着擎天柱白吃白喝呢!
“主要是看人。”
“你什麼意思!”果然,如穀梁珞所料,封沉言瞬間炸毛了,氣得跳腳直嚷嚷,“小爺也救過你的命!怎麼不見你給小爺一萬兩當作回報啊?”
“封九爺,你確定要跟我算賬?行啊,那咱們便從小的時候開始算起。”
封沉言氣勢宛若逝水,一下子變軟了,他故作大方地揮了揮手,說:“算了算了,小爺不跟一個有傷在身的人計較。”
穀梁珞暗道:若真要算,恐怕算上個一輩子,也算不清了!
不知爲何,穀梁珞想到這句話的時候,忽然腦海裡出現了葉拂城的臉,細想之下,似乎她現在跟葉拂城之間的恩恩怨怨,也是難以算清楚了呢!
“對了,現在外面都在傳昨天夜裡你將一名意圖刺殺長熙王的太醫給折磨死了,屍體我是沒瞧見了,但是吧,現在滿城風雨,都在說這件事呢!”
穀梁珞:“意料之中,有何大驚小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