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將軍難……做皇弟更難啊……”武王是怒還笑,擡手摘掉頭盔丟到地上。
“將軍醉了!”呂大人驚慌上前,將頭盔拾起放好。等轉過身來,武王又蹬了戰靴,解開戎裝,半坐半躺在榻上。呂大人上前一一將戰靴戎裝擺放整齊,望着武王,心中惴惴。
朋友之間醉後失禮,倒也坦然。可是武王統率天下兵馬,是何等身份,在自己面前醜態盡露,不知是福是禍。
“呂大人見笑了!”武王忽又坐起,對着他裂嘴一笑,復又拾杯。
“大將軍不能再喝了。”呂大人終於鼓足勇氣,將其攔下。
“十萬大軍征戰啞口,進也難,退亦難,成也難,敗亦難。呂大人不知我心中之苦啊!”武王放下酒杯,搖頭嘆息。
此語說到心坎上,呂大人聽後也長長吐一口氣。大軍征戰半年之久,其中甘苦人人自知。景天兵強大,戰無不勝。但像這樣征戰數月無果,還從未有過。奇寒酷暑,傷亡無數,底下將士怨聲連連。可身爲大將軍,重任在肩,又何嘗不苦。他又能對誰訴說,惟有借酒發泄。
“是啊,這場戰爭打的太久了。”若不是因爲久戰不歸,獨子豈會孤身前來看望父親。呂大人受到感染,想到獨子慘死,淚光閃閃,拾起杯一口飲盡杯中烈酒。
武王見此又笑,也跟着拾酒與其對飲。復又數杯,方纔停歇。武王雙眼迷離,恐怕真的醉了。
“方州之險,比起啞口便不稱爲險。本將軍一日之內,便可渡過河去。可是……本將軍若是勝了,他……”說到這裡稍稍停頓,神秘一笑,微微對着呂大人招手,待他附耳過來。武王才接着說道:“本將軍若是勝了,老三顏面無存,定不會高興。這便是大罪,滔天之大罪,‘功高蓋主’,必將我除之而後快。”
聽到”老三”二字,呂大人持杯的手一顫,香淳灑落一地。武王口中的”老三”,那是皇上啊。頓覺寒氣襲身,渾身冰冷。外臣干涉皇族之事,那可是大忌啊!今日初識武王,並非他的心腹近臣,爲何他卻對自己說出這番肺俯之言。難道他真的醉了?可是人人都說酒醉心明啊!
呂大人胡塗了,只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難道是自己醉了。”
“不能戰,不能敗……”武王大字一般躺要榻上,閉了雙眼,口中依然不停,“本將軍倒希望真有一個虎丘人,潛入糧草大營,放一把滔天大火……”
“啊……”呂大人雙腿一軟,嚇得跪下榻前,全身哆嗦。
帳外。一聲霹靂在頭頂炸響,大雨豆一般砸落在帳頂,劈劈叭叭響成一片,如若擂鼓。榻上的大將軍卻不爲雷聲所動,酣聲大作。
大雨持續一天,真到傍晚才停歇。一輪斜陽西掛,架着一彎彩虹。這時,武王醒來。一見榻着跪着的呂大人,他大吃一驚,“呂大人何故跪在這裡?”
呂大人兩眼發暈,一陣迷糊,不何所云,唯有諾諾。
“本將軍醉後可曾失態,對呂大人說了些什麼?”武王目光如炬,怔怔看着他。
突聞武王問話,呂大人心中一顫,“大將軍一直熟睡,未曾說甚。”
“好吧!退下。去做該做的事情去吧!”武王目光冷冷,淡淡一道,對他揮了揮手。酒醒之後的大將軍,即使不曾披甲掛劍,也是霸氣逼人。”是。”呂大人顫顫應了一聲,欲站起身來,但跪得太久雙腿麻木,居然不曾站起。
武王已轉過身去,背對帳簾,大聲叫道:“來人。更衣,回方州。”話音未落,武王近侍入賬爲其着裝。
“下官告退。”呂大人輕輕應了一聲,扶着椅背起身,邁動尚不能自已的雙腿,艱難出帳。轉身的那一此刻,看着武王的背影,醒後清醒判若兩人。不知那個是真,哪個是假。
片刻,武王砂礫出帳上馬,率衆兵向啞口關奔去。呂大人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怔怔發呆,仔細回味着大將軍最後那一句話。冥思苦想,什麼纔是應該做的事情。想着想着,驟然手足冰涼,全身顫抖,額頭冒出豆大冷汗。
深夜,鑼鼓驚天,糧倉大火。大火來得突然且兇猛,呂大人率衆兵極力撲救,天明時分纔將大火撲滅。呂大人救火負傷,強忍傷痛即書,回稟大將軍:“虎丘人火燒糧倉,毀糧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