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章這時也出屋,“再等等吧!相信藍鬆。”
吹上欲說無語,不由看向玉椿。雖然雪人崇武,但論官銜,白巾武士遠遠小於府臺。此時此刻,希望玉椿能夠說服紫章趁早離開。
玉椿卻不曾看吹上,雙眼望着門外的一片漆黑,緩緩坐下。時值盛夏,夜裡的露氣甚重。涼風入屋,忽覺得冷起來。
“藍鬆說,以生命擔保。”想起藍鬆臨走時的話,玉椿甚是難過。吹上說的有理,此時城外打鬥除了藍鬆還能有誰。城門戒嚴,只怕縱是藍鬆抱着赴死之心,也無法保全密函。可是即便如此,又怎麼忍心棄他不顧,於是建議,“再等等,等探子回報再走不遲。”
吹上無言反駁。屋中頓時安靜下來。聽聞南門交戰,易城士兵也陸續過來,暗自爲藍鬆擔心,呆呆矗立門外一言不發。
黎明破曉,第一縷陽光照入屋中,分外刺耳。
藍鬆依然沒有消息,遠遠的卻聽得聲聲叫囂喝罵。
“發生何事?”紫章話剛問出,便有一人翻牆而入,口中在叫,“不好,赤賊搜城了。”
“什麼?”院中衆人大驚,皆慌亂。也有人怒火沖天,“來的正好,跟赤耳小賊拼了。”
“赤耳不會無端搜城,怕是藍鬆有事,我等已經暴露。”想到藍鬆,玉椿心中好生疼痛。但想密函已落入賊手,想不走也不行了。快步出屋,玉椿一掃聞迅而來的易城士兵們,問道:“易城不在,藍鬆或許也陣亡,你們有何打算?”
問罷,衆人半響無語。卻聽一人歷聲道:“要想活命,唯有殺出城去。”話剛出口,衆士兵都附和。
“對,殺出城去。以命換命,爲藍鬆報仇。”
“城破家亡,留在城中還有何用。”
吹上聽此上前兩步,說道:“衆兄弟誓死如歸,吹上佩服,但且聽在下一言。在下奉黑巾武士紀之川之令,吹上前來易城。眼下有難,還請衆兄弟幫忙。”他將‘黑巾武士’四個字說得分外有力。果然,衆士兵一聽紀之川之名,都有安靜下來。吹上一指玉椿,續道:“只爲救出此人,不惜一切。”
衆人看着玉椿,良久纔有人回話,“國難當頭。大人直說,如何幫你。”
吹上大喜,急步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吹上先謝了!”
這一禮行得突然,連玉椿與紫章都感意外。衆士兵更是受寵若驚,驚慌得手足無措,從來都是向人行禮,也不知如何回禮。士兵們的態度也變得恭敬,“大人……我等乃易城小卒,怎可行此大禮。服從命令,乃我等本份。大人要兄弟們怎麼做,儘管吩咐就是。”
吹上臉色沉重,冷冷說道:“殺出城去。”既然已被赤賊覺察,想必城門已閉,早已層層密佈。除了殺出一條血路,強行出城已無計可施。
同樣四個字,衆士兵頓時肅然。他們明白,吹上說的殺出城去,是爲保護眼前這個邳國少年。他們看了看玉椿,雖不知這少年是何許人,卻無人猶豫,接而齊聲低呼,“爲了雪王,萬死不辭。”
一聲齊呼,玉椿尤爲感動,卻無言以對。他明白這些人口中的雪王並不是自己,越是如此越感愧疚。或逃或降,他們都可以活,卻爲了一個雪王的影子命喪於此。如此血腥的迴歸之路,這並是他想要的。可是,逃避始終解決不了問題。
犧牲再所難免,突然認識到這點。玉椿無語,一下想起花吹雪來。頓時凜然高喝,“拿酒來。”
士兵們取出酒,人人倒滿。玉椿舉碗,“爲了雪王,萬死不辭。幹!”
“幹!”
衆人一口飲盡,摔碗大笑。玉椿一抹滿嘴酒漬,恍然有淚的味道。
一百餘衆,將玉椿護在當中,殺向城門。剛至街市,便遭遇叛軍,雙方激戰,頓時血霧迷城。
戰鬥極爲慘烈,看到同族相殘,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身前倒下,玉椿痛不欲聲。城樓之上,不斷有密密麻麻的箭支射來。一箭穿心,紫章一文官,不知躲避不幸中箭,倒地身亡。
玉椿驚然擡眼,只見高高的城樓之下,赫然豎着一排木樁,其上皆綁縛着死屍,都是精忠報國的易城士兵。有些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發出惡臭。其中一具看着眼熟,赫然就是昨夜不去未返的藍鬆。
“拿弓來!”玉椿突然一聲怒吼,心中痛如刀絞,有痛轉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