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韶光豔 59 其他 大衆 網
話說這芙蓉院的嬌杏兒,也稱得上是個佳人,只命不濟,墮入風塵,落了個污名兒,雖淪落風塵心卻高,總想着有朝一日能尋個合意之人,琴瑟相合共守百年。
顧程生的魁梧體面,頗有家俬恆產,又不似那些紈絝子弟一般只知坐吃山空,卻是個有實在本事的。
嬌杏兒在風月場中迎來送往,度量這些子弟,也只顧程是個可託終身的,且顧家大娘早逝,只兩個侍妾,也不多得意,若得意,顧程也不至於成日長在外頭,便下了心思,想着盤住他贖身出去也是個結果。
原先瞧着。也有五六分意思了,卻不成想半截兒冒出個徐大姐兒來,要說這徐大姐兒。嬌杏兒也是聽過些影兒,她爹老徐頭原先的買賣不差,信都縣裡也有些名聲,續了後頭的婆娘把前窩的閨女典賣出去,誰人背後不嚼說他。
只那個徐大姐兒賣進顧府十年不聲不響的,不想那顧廉一死,倒被顧程瞧在眼裡,弄到身邊,成了個近身伺候的丫頭不說,竟是愈發得了寵。
自打有了大姐兒,外頭院中都不去了,這一晃竟幾月不見顧程的人影兒,嬌杏兒心裡的指望眼瞅落了空,能不急,這一急可不就成了症候,在炕上躺了足有七八日,才漸次好將起來,人都瘦了一圈。
今兒應了尹仲華的傳喚,過來唱曲兒陪酒,知道顧程也在,更着意打扮裝裹了一番,滿頭青絲挽起攢了個杭州一窩絲兒,頂上銀絲髻兒,四鬢光溜,連支花都未戴,卻更顯一張小臉而清瘦細白,穿了一身嬌黃衣裳,連任一福,目光盈盈瞧着顧程,仿似帶着萬千愁怨情絲,好不惹人憐。
顧程伸手扶起她道:“這才幾日不見,怎瘦成這樣了,可是你娘打你了不成?”
嬌杏兒順着他的力,便依在他懷中道:“娘倒不曾打,只幾月不見爺,奴心裡惦念,才消瘦了容顏。”
顧程卻笑道:“這話可是哄爺歡喜呢,上月裡,爺還聽說來了個南邊的客商,要爲你贖身子去的,爺想着這是你的正經出路,莫耽擱了你的好事,便沒去瞧你,怎倒說是爲了爺,可見這話是哄爺呢。”
嬌杏兒聽了,心裡咯噔一下,暗道這事兒雖不假,他卻怎知道了,上月裡是來了個販南北貨的商人,在院中住了幾日,便跟她娘說要贖她家去,她自是不稱心。
那商人家裡尚有數房妻妾,連兒媳婦都好幾房了,又是大老遠,自己去了能有什麼好,再說,那商人年過五旬,雖有心卻無力,那帳中雲雨之事,哪比得顧程,嬌杏兒怎會中意,只她娘卻勸她:“過了年可都二十了,風月場中的女子,便再貌美如花,過了韶華也跟那將謝的花一般,再難惹人一顧,未若趁着青春鮮豔之時,早早尋一個退身步,你莫總想着顧家老爺,想必你也聽說了,如今他正得意身邊的丫頭呢,哪還有旁的心思,你等也是白等,不若跟這人去了,也是個結果。”
嬌杏雖知她娘說的在理兒,奈何心裡總不如意,末了也沒應贖身之事,他娘也只得嘆息一聲道她傻。
嬌杏卻不覺自己傻,顧程對自己未必無情,只這會兒被那丫頭勾住了,過些日子,說不準便想起她來,所以說,古人云癡心女子負心漢,真真不假。
這會兒一聽顧程提起上月那檔子事兒,嬌杏忙道:“爺哪裡聽得消息,不定誰胡亂嚼的舌根兒,哪是有影兒的事。”
顧程笑道:“沒有便沒有,你卻急什麼,只說笑罷了。”正巧尹二迎上來,掃了眼一旁的嬌杏,不禁打趣道:“雖請了她,卻未想她這早便到了,到了也不與人談笑,只在那邊眼巴巴的倚門望着,我還道她望什麼呢,這會兒才恍然,原是望着哥呢,可見這番情意真,哥莫辜負了纔是。”
“正是,正是。”旁邊馮來時跟着湊熱鬧:“如此佳人,哥倒是真捨得丟開,若是弟,早上趕着去了,八匹馬都拽不回來。”
顧程卻笑道:“你們倆這張嘴兒如今越發油起來。”說着便指了指四周對尹二道:“你這院子倒收拾的極齊整,這麼瞧着,比我那裡也小不多少了。”
尹二呵呵一笑道:“哪裡敢攀比哥,只略像樣些罷了,過往跟個花子窩一般,也不敢請哥來家吃酒耍子,今兒卻要好生樂上一樂。”
說着話兒三人手牽手到了席上落座,嬌杏二跪在顧程一側遞酒佈菜,好不殷勤,衆人調笑一陣,酒便過了三巡。
馮來時才道:“吃着你這酒確好,哪裡得來的?”尹二聽了,眼風瞄了顧程一眼道:“說起這酒也算巧,前幾日在酒肆中與幾個朋友吃酒耍子,那酒肆雖平常,酒卻不差,問了那沽酒的老闆,才知是陳家村裡釀的酒。”
他剛說到這裡,顧程的眸色便有些暗沉,馮來時卻是個沒甚城府的,聽尹二一說,便笑道:“可是陳家村村頭哪家釀的酒?”
尹二點點頭道:“弟本說這酒好,想跟那酒肆老闆討上兩壇來,誰知那老闆卻道,釀酒這家也不是正經造酒的酒坊,一回造出的酒不多,他也只得了幾壇,若再想要,需待入秋了,他還正愁呢,哪裡能勻出富餘的,死說活說的不肯,白等弟自己跑了一趟,趕巧還有兩壇存項,便多使了些銀錢,於他家婆娘買了來,這酒確得來不易,怎馮兄卻知?”
馮來時嘿嘿一笑道:“你難道不知,那家的外甥女是誰?”“是誰?”尹二故作不知的詢了一句。
馮來時道:“可知如今哥跟前最可心兒的人是哪個?”尹二道:“可說的兩位嫂子?”馮來時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兩位嫂子也比不得這位呢,如今誰人不知,哥把心尖子上的人兒藏在書房裡寸步不離的守着呢,哥,弟算着府上可該辦喜事了吧!”
馮來時話音剛落。嬌杏兒手一抖,酒盞斜翻而落,一盞酒撒在了顧程的衣裳上,嬌杏忙跪下磕頭道:“是奴的不是,失手打翻了酒盞,奴認罰。”說着水盈盈一雙杏眼瞟着顧程。
尹二卻打圓場:“依着我,就罰嬌杏去後頭服侍哥更衣便是。”
馮來時哪裡不知這裡頭的香豔事兒,也連聲附和,顧程也便順勢站起來,與嬌杏去後頭廂房中更衣。
嬌杏兒伺候着顧程脫了外頭的衣裳,顧程剛要揚聲讓旺兒去家裡拿換的衣裳來,那嬌杏身子一軟已撲進他懷中,仰着一張小臉兒道:“爺這些日子不見奴,真不想奴嗎?縱不想奴,過往枕上那些恩*雲雨都忘了不成,不是今兒二爺喚奴前來,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着爺的面呢,奴這番相思如何能解,爺真的不顧憐奴嗎?”說着泫然欲泣,好不可憐。
顧程先頭還真被她說動了幾分,只後頭她一提起尹二,卻勾起了顧程的厭憎之心,暗裡琢磨,尹二把嬌杏尋來,不定按着怎樣的心思呢,說他不惦記大姐兒,鬼才信,大老遠爲了兩罈子酒,跑到大姐兒的舅舅家去,倒真有心了,莫不是惦記着喚來嬌杏纏住自己,卻去謀他的大姐兒吧!
顧程心裡暗惱,面上卻不露,只笑着推開嬌杏道:“爺怎不顧憐你,只這些日子爺身上的事忙亂,待過了這陣兒必去瞧你。”哄了她幾句,嬌杏才破涕爲笑。
顧程這才使旺兒取了衣裳來換上,讓嬌杏先回席上,他卻問旺兒:“剛家去可見了大姐兒,她正做什麼呢?”
旺兒心道,她還能做什麼,滿府裡就大姐兒是個閒人,旁人便忙到十分也不干她的事,如今有了身子,更是金貴,誰敢支使她做什麼,除了睡便是吃,哪還有什麼事,無聊了便尋本書來瞧。
說起來也稀奇,以往倒沒理會大姐兒是個識文斷字的,如今瞧起書來倒有模有樣,只這些心裡雖疑,卻不能與人說,爺都不追究,旁人多什麼事兒,真若傳到爺耳朵裡,不定捱上一頓板子了事,旺兒多精,自不會多嘴多舌。
只道:“剛家去的時候,姑娘正看書呢。”
顧程略皺了皺眉道:“卻忘了囑咐她,這有了身子,書瞧多了也傷眼睛,罷了,待我家去再說與她,旁人說了,恐她也聽不進。”
出來到了席間,想起尹二的心思,不免有些堵,便想着試他一試,便尋了個話題道:“這院子收拾的齊整,可見弟妹能幹。”
尹二可正等着話頭呢,這一聽忙嘆口氣道:“哪是她,我那婆娘最是個蠢笨婦人,沒半絲靈巧兒,不似哥有福氣造化,便是哥身邊的丫頭,也不知比我那婆娘強了多少去,若能得一個在身邊,弟恨不得休了這蠢婆娘。”
說道這裡,卻忽的端了一盞酒跪在顧程跟前道:“到了這會兒,弟也不知個醜了,實不瞞着哥,爲着哥府裡的個妙人兒,弟都快相思成疾了,若哥能割*下賜,弟下輩子都感念哥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