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慶春、施德露等人帶着戈什哈,拼命的揮刀劈砍敗退下來的綠營兵,好容易才阻止住潰敗的綠營兵,迫使他們轉頭去對付同盟軍。
可是好容易被驅趕回去的清軍,剛剛轉過頭去,卻迎面碰上了三排手持線膛槍的同盟軍。看到身穿藍灰色軍服,頭戴黑色三角帽的士兵,清兵知道遇上了精銳。
“不好!是精銳會匪!快走!”
“我們的大刀長矛哪裡打得過洋槍啊!”
“快逃命啊!”
清兵哪裡敢向精銳部隊發起衝鋒?剛剛看到對手第一排蹲下,第二排、第三排站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自己,清兵嚇得立即轉過頭去,撒腿就跑。
鄭宏並沒有下令開槍,看到清軍一下就被嚇跑了,他爲了節約子彈,便搖動小旗,讓手持大刀長矛的雜牌肉搏兵去追殺清軍。
“殺啊!”惠州天地會首領何六吶喊着,揮舞着砍刀衝在第一個。
來自福建的武秀才林萬春也大喊大叫,揮着刀向清軍殺去。
何六和林萬春是兩名高手,兩人殺入清軍人羣中,就像是虎入羊羣,一刀一個,身邊的清兵人頭紛紛落地。
清軍的陣型已經完全崩潰了,早已毫無鬥志,每個人都在拼命的逃跑,他們想要的就是跑得比自己的同伴快,只要超過了自己的同伴就是勝利。沒能跑掉的清兵,被後面追趕上來的同盟軍一刀砍下腦袋,或是一長矛在身上戳了個血洞。
任憑黃慶春和施德露如何讓戈什哈去督戰,砍下不計其數的綠營兵人頭,還是不能阻攔綠營兵潰敗的步伐。
黃慶春和施德露都親自揮刀上陣了,拼命的砍人,砍殺的都是清兵。
何六和林萬春也在拼命的砍人,砍殺的也是清兵,清兵自己的長官在砍殺的是清兵;同盟軍的長官砍殺的也是清兵。可憐的清兵都不知道該往哪裡跑了,往回跑,被砍下腦袋;往會匪那邊跑,也是被砍死。
於是一些腦袋瓜比較機靈的清兵,在跑的時候,一個趔趄便摔倒了,倒在同伴屍體邊上,從同伴屍體上抹了一把血塗在臉上;還有的乾脆鑽到同伴的屍體堆下面。
“我投降,別殺我!”有不少清兵開始兩腿一軟,跪在地上,高舉起雙手。
反正清兵也知道同盟軍的俘虜政策,這些福建清軍當中,有從廣東逃回來的老兵油子,聽他們說起,同盟軍從來不殺俘虜,除非是罪大惡極的軍官、大惡霸地主之類的。一支連旗人都能優待的軍隊,更不可能隨便屠殺漢人俘虜。
所以跑不掉的清兵都選擇了跪在地上投降,反正投降了就有活路,不投降就是死。
同盟軍戰兵後面的輜重兵上來了,每個人手裡拿着一柄明晃晃的鋼刀,走到跪在地上投降的清兵跟前,一把揪住他們腦後的辮子。
“哇!我都投降了,別殺我啊!”被揪住辮子的清兵嚇得放聲大哭。
“你們同盟軍不是優待俘虜嗎?爲何又要殺我們?我不像死啊!哇!”
“老六他們騙人的!說什麼同盟軍不殺俘虜!”
“該死的會匪!早知道老子不投降了!”
“又不砍頭,只割辮子,哭什麼!”同盟軍輜重兵拿着刀,一刀就割斷了清兵的辮子。
被割掉辮子的清兵跪在地上,手裡捧着辮子,放聲大哭:“這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啊,就這樣沒了……”
同盟軍仍然在追殺清兵,雜牌軍中的鳥銃兵擡槍兵也追趕上去了,他們比清兵的鳥銃兵和擡槍兵要厲害了許多,從不遠遠的亂開槍,而是追到距離清軍只剩下50米的時候,才扣動扳機,一排排槍聲,逃跑的清兵紛紛背後中彈倒下。
清軍已經是徹底潰敗,根本就無法再組織起抵抗。
這一戰,同盟軍有六萬多人,清軍五萬多人,從兵力對比來看是旗鼓相當,但清軍卻遭到了慘敗,被斬了3000多人,被俘人數多達6000多人!其餘的四萬多人全線崩潰。
黃慶春知道自己抵擋不住,於是率領清軍一路逃回到詔安縣城。但是他也知道,小小的詔安縣城,根本就別想擋住同盟軍的進攻,於是黃慶春乾脆放棄了詔安,帶着殘兵敗將連夜狂奔,逃回了漳州,企圖憑藉堅固的漳州城阻擋同盟軍。
漳州城內,已經有了三萬多清軍駐守,黃慶春爲了自己家族的既得利益不受損害,還大肆招募民壯,訓練一批練勇,企圖阻攔同盟軍的進攻。
而施德露就更絕了,他帶着麾下11000人馬,一路逃回福州。
這一戰,把施德露是徹底打怕了,他知道僅僅依靠福州的綠營清軍,根本就休想阻攔住同盟軍的攻擊。
想要阻攔住同盟軍,還需要發動福建當地的士紳。
福州,林則徐的長子林汝舟正在操辦團練,他的團練看起來可是要比綠營清軍精銳多了,團練還新購買了新銳的洋槍,都是清一色的褐貝斯線膛槍!每一支洋槍還配備了據說是西方最新式的底部擴張彈。
“這洋槍,確實做工比我們大清的土槍要精良多了,而且這子彈,看起來就不一樣。”林拱樞打開了一口木箱,從裡面取出一支洋槍說道。
“現在到處都在操辦團練,聽說曾滌生也在湖南操辦團練,也購買了不少洋槍啊。”林聰彝也插了一句話。
林汝舟拿起洋槍,只見上面的銘牌上寫着一行英文,林汝舟雖然看不懂英文,邊上的一名洋人翻譯給解釋道:“這上面寫着:大英帝國加爾各答兵工廠出品。”
那名洋人,正是鑫源堂公司和萊茵金屬集團有限公司聘請的總經理恩格斯,這次他是負責送貨來福州的。
“這下面怎麼還有一行中文?”林汝舟看到英文銘牌下面,還有一塊白銅的中文銘牌,上面寫着:供貨商香港鑫源堂公司。
看到這幾個字,林汝舟不解的問道:“香港鑫源堂公司?這不就是會匪頭目陳新元的公司嗎?怎麼我們的洋槍是從他那買的?”
身邊的洋人教官回答道:“是啊,雖然鑫源堂是陳新元的公司,但他只是一個生意人,作爲一名生意人,只要賺錢的事情他都會幹。當然了,他還是有原則的,鴉片生意,他是絕不會去沾的!因爲鴉片禍害中國人!”
那名洋人教官是一名德國人,其實也是陳新元聘請的德國人,名叫喬納斯。不過陳新元也沒有阻攔喬納斯被清國的士紳聘請,反正哪裡能發財,就允許他們自由走動。反正訓練出來的團練,也不是同盟軍精銳部隊的對手。
恩格斯點了點頭道:“其實我也是陳先生聘請的高級員工,陳先生對令尊林則徐先生的評價非常高,他不止一次的告訴我說,林則徐先生是一位民族英雄,還有關天培將軍,也是民族英雄!只可惜,因爲腐朽的清政府,林則徐先生被降職,還發配去了伊犁。其實陳先生的觀點和林則徐先生是一樣的,都是努力制止鴉片進入中國。”
其實在林汝舟的懷裡有一封信,信是陳新元給他寄來的,陳新元在信中,極力讚揚了林則徐的愛國主義精神,稱讚林則徐是一位民族英雄,只是因爲腐朽的清政府,所以林則徐纔會被一再降職,還被送去了伊犁。因爲在伊犁生活不習慣,所以林則徐病逝在歸途中。
信裡面,陳新元對太平天國卻是提出了批評,認爲太平天國其實是一種邪教,通過愚民的方法來愚弄百姓,使得百姓給自己當炮灰。所以最終,太平天國肯定是要消滅的,但是腐朽的清政府更是要推翻。
陳新元還在信中告訴林汝舟說:我們大家都是漢人,清政府之所以會被英夷擊敗,是因爲清政府的上層害怕發動漢人,那些高層統治者,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成是中國人,所以他們可以出賣國家,反正賣出的是人民的利益,又不是他們愛新覺羅家族的利益。
其實看了這封信,林汝舟心中也是十分矛盾,作爲一名讀書人,忠君報國是他們讀書人的理想,但是這個腐朽的清政府,到底值不值得報呢?
另外,陳新元的信裡面,還列舉了海澄公和靖海侯家族的一些人欺男霸女,強佔土地,放高利貸,開辦賭場,甚至走私鴉片,幹盡了壞事,所以這些家族是屬於要被同盟軍所打倒的對象,他們的不義之財就應該分給老百姓!
施家的罪行,在臺灣都留有底的,同盟軍攻下了臺灣之後,施家在臺灣的累累罪行都被老百姓揭發出來,施家在臺灣的土地都被分給了老百姓。
至於那些罪證,都被照相機給拍攝下來,洗出的底片也隨着這封信一起送給林汝舟。
而陳新元對林家的評價卻很高,他說林家雖然也是一戶大戶人家,卻不是仗勢欺人發家致富的,林則徐的父親是一名教書先生,從小受到父親薰陶,林則徐才華橫溢,通過寒窗苦讀,終於出人頭地。這樣的家族當然不是同盟軍要打倒的,而是要聯合的對象。陳新元在信裡說:若是林家不與同盟軍爲敵,那麼在今後得到天下之後,林家可以入股鑫源堂集團公司、蘭芳集團公司、萊茵集團公司的股份,每年的紅利都吃不完。
這封附帶了證據的信,很是動搖林汝舟的思想,他真的有一種乾脆當貳臣的想法了,只是現在他努力壓抑住這種念頭,心裡想,自己是讀書人,必須忠君報國,不能從逆!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和逆賊對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