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蘭攥緊了瓶臉上微顯惆悵,林笑見他的樣甚是詫異,暗道哥哥一定和顧白衣的交情不淺,這裡面的曲直也一定有趣的很,她剛問了句:“哥,你和顧……”
濟蘭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林笑把話嚥了回去。【葉*】【*】車內安靜下來,車輪壓過路面的聲音聽的清楚,林笑腦中閃過顧白衣的冷峻,常無殺的狠戾,覺羅書懷的睚眥必報,心裡七上八下起來。這事兒能就這麼完了?她擔憂的看着自家兄長,難道之前他都是和這樣的江湖人打交道?居然能活這麼大,這纔是吉人自有天佑啊。正胡思亂想間只聽濟蘭道:
“豆兒,今日之事真是對不住,都是我太過自負,學藝不精還輕狂的很,若不是……我實在是後悔。”
林笑見少年一臉懊惱,好看的眉緊蹙着,這顆心不覺就柔軟了起來,她做出不以爲意的樣道:
“受驚是有的但妹妹我可不後悔,今兒算是長眼了!也算知道了什麼纔是江湖,我啊,還是做好大家閨秀是正理。嘻嘻,以前聽母親說過哥哥的事,原以爲也就是小孩打架,沒想到居然這般兇猛,哥哥年紀雖小可武藝真是厲害!我看去考武狀元定能拔得頭籌。只是,和這些人打交道確實太危險了,日後斷不可再這般莽撞了。我膽雖大可事關哥哥,那是不一樣的,要是萬一有個什麼事,那我也不如不活了,就同你一起去呀!”
濟蘭似是被林笑的話給驚住了,他怔了半晌繼而看着她淺笑起來,那雙漂亮的眼像裝了冷月的井,深沉又熠熠生輝,失了血色的臉給他平添了種柔弱的美。( ·~ )林笑被他看得居然害起了羞,紅着臉說:
“日後哥哥還是多待在家裡纔是,長的那麼漂亮,唉,樹欲靜風不止啊。”
這話說得濟蘭一窘,他嗔道:“我堂堂男兒說什麼美不美的。唉,妹妹什麼都好就是臉皮太厚,日後誰娶了你一定天天被氣的腦仁兒疼。”
林笑拉着他的手撒嬌道:“我纔不嫁,誰能比哥哥更好?”
濟蘭笑道:“傻姑娘!”他忽然想到一事,輕拍了側板又擺弄了一下,車壁處竟彈出一個抽屜,他從中拿出一瓶酒喝了一口,又給身上灑了許多,見林笑目瞪口呆的樣,濟蘭搖頭:
“快到家了,我這個樣總得有個說法。”
林笑這時方纔想起這事兒,對呀,回去怎麼交代?!
回府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濟蘭走的大門,林笑按着少年的授意從原路返回。在牆邊等了大約兩盞茶的時間聽到裡面有人吹口哨,她擊掌迴應,很快裡面探出一個腦袋,是銀線。銀線扔出來一架梯,盤金接了,林笑沒費什麼力氣的爬進了自家花園,在最近的一間房裡換了衣物,提心吊膽躲閃着下人,直到回到瞭望月樓。
一衆丫鬟見她從外進來都吃了一驚,他們不知姑娘何時出去的,怎的就從外回來了,又見她臉色肅穆,誰也不敢問什麼。林笑端着小姐的架旁若無人的上了樓,等見到了菱紗才如釋重負的躺倒在牀上,嚷嚷着讓她去倒茶。 ~菱紗正急的什麼似地,雖見到小姐神色疲倦,顧不得旁的半埋怨半着急道:
“怎的此時纔回來?姨太太房裡來過兩回人了,珍珠姐姐也過來了一趟,都硬被奴婢攔下了,您再不回來奴婢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往後再不應承這種事兒了!”
林笑不顧形象的癱在牀上,長嘆一聲道:“今兒遇着的事兒比說書的還熱鬧,唉,姑娘我可差點死在外面了,你還抱怨什麼!”
菱紗聽了自是大驚,忙問出了什麼事兒,林笑對這個共犯也不隱瞞,接過茶水喝了幾大口,撿着該說的把今天的遭遇大略說了下,嚇得菱紗小臉泛白,捧着林笑的手腕直掉眼淚,她抽噎着道:“怎麼傷成這樣!”
林笑心裡感動但還是白了一眼小姑娘:“別哭了,小心讓人看出來了!唉,比起這傷我更擔心哥哥啊。”
菱紗聽了這話連嘴脣都開始抖了,她哭出個臉道:“大爺不會……”
“不會!就是傷重了點,我給你說就是讓你去那邊探探,看哥哥需要我們做什麼,我這不是剛好嗎身體虛要是走動的多了,就叫人看出來了,而且我這手,唉,所以就靠你了,可明白?”
菱紗點點頭,仍舊愁容滿面。“只是,大爺房裡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兒,怎能看不出,要是這事兒被姨太太知道,再被太太知道……”
林笑瞪着這隻小烏鴉,說不出話來,她們面面相覷了半晌,林笑才義氣勁兒十足的道:“管他的,知道就知道,大不了挨板,怎樣姑娘我都會保住你的,放心!”
也不知是不是濟蘭酒醉的託詞混過了衆人的耳目,或者是他把下人們調教的好,當天並沒什麼發生什麼事。倒是林笑這裡迎來送往了來探視的幾撥人辛苦的緊。華鋌奉命來探望時,林笑裝作隨意的問道:“哥哥呢?”
俏麗的丫頭口齒伶俐的道:“大爺午間不知同誰去吃酒了,回來說是頭痛就歪在牀上睡了,後來便有些發熱,晚間只吃了幾口飯便又睡了。奴婢說要請大夫,鴉九姐姐卻說不用,說爺只是喝多了,是藥三分毒的,少吃的好。奴婢看也是呢,大爺是習武之人身體一向康健,再說以前也常這樣,都是過幾日自己就好的。”
林笑鬆了口氣,想象着濟蘭盤腿坐在牀上運功療傷的樣,又惦記起他的傷,隨口道:“回去給你家爺多做些粥。豬肝,桂圓蓮,阿膠,參棗的都行。”
華鋌奇道:“大爺只是喝的多了些,您說的可都是補血養神的。”
林笑回過神來尷尬一笑,打過岔道:“我也就隨口一說,姐姐們都是伺候慣哥哥的自是知曉他的喜好。就由姐姐們看着照應吧。”
華鋌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奴婢來時,大爺交待讓姑娘這兩天不要練字繡花,給姨太太和珍珠姐姐那裡都遞過話了,奴婢看也是,姑娘身虛,正要多養纔是。”
林笑拿湯匙的左手頓了頓,她低下頭喝着華鋌送過來的湯,誰也沒看見她嘴角偷偷揚起的微笑。
林笑當夜好睡,連夢也沒做一個,第二日起來方覺着手腕痛的厲害,整個小臂竟腫了起來。她沒覺得什麼,以前跑步崴過腳,知道這種程度的傷過幾天就會好,菱紗卻不依,還大驚小怪的非要叫大夫再來看,正爭執着,濟蘭遣鴉九過來了。
林笑從鴉九處得到了一個壞消息,甄氏今日就回府。原本她想去探望濟蘭再對一下供詞,可聽說哥哥在休息便知道他還在對付內傷之事,只得作罷。
鴉九臨走時似暗示的提了一句:“太太最是疼愛姑娘了,大爺這次喝酒傷了身怕是逃不過訓斥,有什麼事都要您多擔待着點了。”
這一上午林笑都被鴉九的話忽的提心吊膽,她不安的在屋裡走來走去,猜度甄氏的反應,難不成真打板麼?她這裡急,菱紗更是嚇得魂不守舍只擔心會因此攆出府去,二人都生出了悔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就在這樣的焦慮情緒裡終於等到甄氏回來了。
林笑哪裡敢出去接,只說自己身未好,想着能混過去,沒成想很快就有太太屋裡的銀硃來傳話,讓姑娘速到大爺的屋裡去,有病也得過去!林笑知道這回絕對躲不過去了。
林笑磨磨蹭蹭來到濟蘭的屋裡,不出意外的見到了寶絡,給自己行過禮後,風塵僕僕的丫鬟藉着機會低聲道:
“太太都知道了,莫要隱瞞。”
說罷她低下頭退了下去,再看濟蘭屋裡的丫鬟一個個都面帶惶恐。林笑穩了穩心神上樓進了明堂,左右無人,又進了廂房,只見甄氏連衣服都沒換,她一身黑緞正裝未施粉黛,正寒着臉坐在羅漢牀上,鄭嬤嬤在一旁立着,濟蘭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