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舊案

459章 舊案

一場行刺,讓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中,之後而來的就是憤怒。( ·~ )在帝王的盛怒下先是有數十位官員被免職下獄,又派出五行苑的人去徹查,禁武令一出江湖再次掀起驚天巨浪。

還是在北方的草場上,胤禛正站在山莊高處的平臺上,向遠處展望,他的手裡還抱着一個銀瓶,朝陽初升,胤禛打開了瓶口毫不猶豫的抓起裡面的灰灑了出去,這是錦瑟的骨灰,這是她最後的心願。而寅十一、乙六都已經被埋在了東霞山的山地中,這也是辛九並沒有在這裡的原因。如月怔怔的看着淡色的塵在金色的光線裡消失,胤禛的神色肅穆,黑色的披風獵獵飛舞,他低聲道:“走好。”

如月落下淚來,她及時的擦掉了,太醫說了再哭下去眼睛就會出問題,胤禛對此看的很嚴,他不允許如月再哭。

“我昨日夢到阿弦了。”胤禛側頭看着她,如月看到他的表情很柔和,也許是早晨的陽光有這樣力量,能緩釋悲痛中的人。“他看上去很好,讓我不要再爲他擔心。也請你不要擔心。”

如月點點頭,她哽咽的說不出話,胤禛拉過她,用手遮住她的眼,“不要哭了。”

如月帶着哭音的嗯了聲,“他爲什麼不來見我呢,至少親自跟我道個別。”

胤禛看着如月的身後的松樹後,陰暗裡有一道虛幻的影,黑衣的男靜靜的看着他們。“也許他一直在你身邊,你再這麼哭下去他更不會來見你了。”

“等回去了該怎麼跟玉煙說?怎麼能去面對她!”

“我已經寫信說明情況了。”

如月擡頭。胤禛看到她的惶恐,她的眼睛噙着淚水,顯得那麼無措,“總該面對的。”

胤禛看着那道開始消散的幻影。“阿弦的仇一定會報!”他說的那麼平靜,不帶一絲火氣,伏在胤禛懷裡的如月自然是沒有看到他眼裡的狠絕。

行刺事件並沒有讓帝王縮短避暑的時間。就像接受挑戰似地,他繼續了剩下的旅行。於是直到七月初北上的人馬纔回到了京師。如月帶着伍十弦的骨灰回到了雨桐院,弘曆、邱娘、乳母們都在,唯獨不見玉煙。一問方知得到伍十弦去世的消息後,玉煙昏倒了繼而就是大病了一場,數日過去竟不見好,後來文大師來了。說她失了魂,再後來文大師帶走了玉煙,據說是去了柏林寺。如月立即動身就要去柏林寺,胤禛阻止了她,說文覺在用密宗之法救玉煙。生人勿近,他的話如月是信的,所以最後她並沒有去柏林寺,而是按着胤禛要求的將骨灰罐交給了他,胤禛則即時去了柏林寺,細節上的事如月沒有問,她知道有這兩個人在玉煙不會有事,現在她最想做的就是爲伍十弦報仇。

說要報仇,可這仇是那麼好報的麼?一牆之隔的八貝勒府邸就在眼前。不用胤禛提醒如月也知道那邊和這裡一樣,高手如雲,就算有機會動手,就真的能殺了胤禩?即使殺了他,不用構陷胤禛一定會失去了以正常方式取得帝位的機會,他們可以不擇手段弒兄奪位。胤禛是不會的,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康熙皇帝的智慧,偉大的君主絕不會將儲君之位交給那樣一個人。焦躁不安的如月只能等着時機,那個不用血流成河,卻能讓胤禩痛苦不堪的時機。和如月不同的是,胤禛已經開始了他的報復。

張伯行和噶禮案已經過去了三年,三年裡因爲牽連甚廣,盤絲錯節的關係網始終沒有定論。在康熙帝回京後忽然就結案了,衆要臣的重審的結果是:噶禮免議,張伯行革職治罪。康熙帝拿着這份奏摺不曉得是該鬆口氣,還是該繼續質疑下去。第二日的朝堂之上,他再次提出了這件事,一片噤聲就表示沒有人有異議,當康熙帝準備開口定罪時雍親王出列,他遞上了奏摺,由李德全呈上康熙看過後,他放下了長長的折,上面的數萬字字字刺心。他深深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兒,只問了一句:“這些就是你要求再審的理由?”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去看胤禛,雍親王叩首稱是,“你可知這是三部會審的結果!再審?再審要惹出多少事來,你可知道?!”

帝王的語氣十分凌厲,在場的人大多數卻鬆了口氣,聽音知意,皇帝是不想再審了,雍親王只怕打錯了算盤!胤禛平靜道:“臣只是不想忠臣蒙冤,亦不想看到民變,更不願因爲萬歲爺落下親滿壓漢的罵名!”

康熙帝氣的站了起來,他把折直接扔了下去,冷聲喝道:“混賬!你沒有看到這麼多人就你一個站出來爲張伯行說話,若不是你們從無交往,朕定要論你個結交外臣之罪!哼,此事還有誰要爲張伯行說話的?!”

寂靜中有人出列,竟然是吏部侍郎張廷玉,見他出來康熙帝皺眉問道,“你要替誰說話!”

張廷玉跪下,也遞出奏摺道:“啓稟聖上,臣所奏不是此案而是另有一事,因總督噶禮牽扯到一樁命案,故此需稟明聖上。( ·~ )”

“命案?怎麼是你來遞此條陳,刑部的人呢?”

“因被害之人正在下官府邸暫避……”張廷玉沒有繼續說下去,康熙的眉一挑便讓李德全去拿折,他不看則已一看頓時拍案而起,“畜生!!此事可是真的,人沒死,還在你的家中?”

“是。”

康熙皺着眉,臉色極度不好看,他盯着胤禛看,又把目光轉到張廷玉的身上,終於咬着牙道:“帶她來!朕要親自問一問!”

康熙五十三年八月,張伯行噶禮一案終於最後有了定論,據傳康熙帝明察秋毫。沒有被官員們欺瞞,看清了他們是非顛倒的行爲,親降聖旨命張伯行留任,噶禮革職。消息傳出。江蘇官民爭相慶祝,紛紛寫下紅幅貼在門旁:‘天聖明,還我天下第一清官。‘更有上萬人進京到了暢春園。跪謝皇恩,上疏表示願每人都減一歲,以便讓聖上活到萬萬歲。福建百姓也奔走相告,在供奉的張伯行像前焚香祈禱。

被削職的噶禮被打入了大牢,卻是因爲另一件案,噶禮與其弟色勒奇、幹都置毒食物中欲謀弒母,噶禮的妻則以別戶幹泰爲。縱令糾衆毀屋,恣意妄行到了極點。因爲是噶禮的母親狀告兒,此案沒有任何懸念,刑部上奏康熙帝后,判噶禮極刑。嫡妻論絞,色勒奇、幹都皆斬,幹泰發配黑龍江,家產沒入官。後噶禮自盡於獄中,此事就此塵埃落定。

柏林寺。

月夜中,一身便裝的胤禛立在橋上,文覺依舊是一襲白衣,和尚的神色有些疲倦,他嘆息道:“此事雖了結。但是後續卻很是麻煩啊。和尚不曉得四爺究竟是爲了一個清官,還是爲了報復呢?”

胤禛沒有反駁,淡笑道:“這件事是沒有完,大約現在那些人或多或少在行事時得顧及一下身家性命。他們的主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爲其保命的。”

“呵呵,八爺現在一定很頭痛。不過,您突然的手段卻也不像個清心寡慾的出世之人該做的啊。”

“菩薩低眉是爲仁善。金剛怒目亦是度化。噶禮伏罪,不是我之功,實乃天道昭昭。”胤禛輕描淡寫的說,“這是愛新覺羅家的江山,我不可能任這些宵小之徒恣意妄行。”

“嗯,就是您這一出手,不曉得又招來多少仇恨啊,是了,曹家的事可是……”

胤禛冷冷看過去,文覺保持着微笑,他舉頭望月嘆道:“時也,命也。”

如月是在弘曆三歲生日過後知道這件事的,胤禛是那麼冷靜的、當做平日消息的告訴了正在跟弘曆玩拼圖的女人。“給你說件事。曹顒死了。”

如月淡笑的表情凝滯在臉上,手裡的拼圖掉了,弘曆擡頭去看自己的母親,“你說什麼?”如月站了起來,“誰死了?”

“曹顒,他的父親曹寅昨日也沒了。”

“啊……”如月只覺得耳朵裡嗡的一聲,腿都軟了,她扶着桌,胤禛扶住了她。“你心情一直不好,我本不想說的,但是這件事太大,我不說你也很快會知道。”如月只是看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胤禛一點都不喜歡現在的感覺,他一直討厭曹家,爲了他們不應有的奢華,爲了這些年的立場,從巴結胤禩開始,到現在轉而成了胤禟的人,銀如水的送到京裡,還有那些男男女女!!他不想去質疑如月對曹家的感情,特別是對曹家姐弟的感情,那是在自己沒有出現時她就擁有的,現在卻是自己親手毀了,幸運的是琅如月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承認任何事情!

“不。這不可能啊,前年曹大人不是吃了奎寧好了嗎?他……曹顒身體一向很好,又怎麼會生病,這不可能!”如月語無倫次的說着,她此刻的震驚大過了悲痛,“我哥也說小曹好着呢,怎麼會這麼突然,難道江寧又有疫症了?沒聽說啊。四爺,我得去找貴姐兒,這一定弄錯了!”

“你不能去!”

“爲什麼?!”

“錫保。”

“那和我去找貴姐兒有什麼關係!”她問完自然就知道說錯了,“我討厭這樣,我討厭!!”如月大喊了出來,胤禛上前抱着她。如月無力的枕在他的肩上哭着自語道:“我留了奎寧,留了啊,怎麼會,怎麼會……”

“據說曹顒出遊時被鐵器劃傷了手,很小的傷口卻醫治不好,沒多久就壞了心肺,他去世後兩日,曹寅也傷心過度舊疾發作去世了。曹家跟皇父的關係很深,他一直照拂有加。這次連着死了兩個肱骨之臣……汗阿瑪也十分難過的。”

如月麻木的聽着,她努力回想着當年,竟然不能十分清晰的回憶起曹顒的面目,更別說只有一面之緣的曹寅。這就是天命嗎?不論怎麼樣都會回到原來的軌跡上?如月現在沒有心情在意胤禛的態度,他對厭惡的人一向如此不近人情。

父母的異常看在弘曆的眼裡,三歲的孩有些難以理解。他最近總看到額涅在哭,以往都是揹着人哭,這次卻在阿瑪面前哭了,弘曆想起額涅的解釋,突然開口就問道:“額涅,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如月聽到問話這纔想到兒還在,她擦着眼淚去看,只見小小的人兒皺着眉站在那裡,手裡還拿着拼圖,“元壽。對不起,嚇到你了。”如月忙過去抱兒,弘曆任她抱起來,平視着母親溼漉漉的眼,疑惑的問:“人不是都會死嗎?爲什麼你這麼難過呢?”

孩無情的話讓父母二人都愣了,弘曆繼續道:“伍叔說人死了還會有另一個世界,若有緣法總會再次相遇,他讓我不要難過,也讓額涅不要難過,還說男漢該保護女人,特別是額涅。不過,再次相遇了,不就是另一個人了嗎?就不會是原來的樣了,伍叔是另一個人,額涅和阿瑪也是,元壽也是了,也許那個時候你們就不喜歡元壽了,那麼該怎麼辦啊。”

如月完全不能言語,胤禛冷靜問道:“伍叔?伍十弦嗎?”

“嗯。他走的那天跟我說的,他還說了好多呢,說他對不起阿瑪,對不起玉煙。”

“方纔的話都是他說的?”

“有些是兒自己想的。”弘曆一點都沒有畏懼父親的神色,他還在憂鬱,“要是額涅不認識元壽了該怎麼辦啊?”

如月緊緊摟着他,臉貼着孩幼嫩的臉,“不會的,元壽,額涅不會忘了你,不會忘了你阿瑪,也不會忘了大家,無論將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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