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舒芬來酒店房間找範小胖的時候，後者還躺在牀上哼哼唧唧的沒有起牀。
被子蒙着眼，在聽到聲音後才一臉睏倦地自睡夢中醒來。
凌亂的長髮肆意披散在她的肩上、胸前，背後那若有若無的印記在起牀穿衣服時多少引得了陳舒芬的側目——
“你背後什麼情況？拍戲受傷了？還是參加活動的時候？受傷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嗎？”
不解的陳淑芬皺眉。
作爲自己手下前途最廣的新晉紅星，無論是出於哪方面，她對範小胖都還挺看重的。
尤其是在現在娛樂圈重心逐漸北上的大背景下，她與英煌一樣，看的都很清楚。
《還珠格格》火的時候她爲什麼想要籤周爾康？還不就是爲了他的內地人出身嗎，可惜這位爾康最後還是與她無緣。
範小胖其實一開始是她的候補選擇。
但綜合近兩年的表現，她倒是無比慶幸當初在籤爾康無果後轉頭簽下了範小胖。
港圈本就擅長營銷，範小胖還因爲周易的緣故能夠得到英煌的一些幫助，這更助長她的氣焰——她現在幫範小胖炒通稿都敢發豔壓趙微林欣如了。
今年更是趁着這倆影視劇都沒能炒出什麼火花的機會，背地裡狠狠拉踩了好幾番，狠狠上演了一番勵志逆襲的戲碼。
用內地互聯網上的調侃來說，範小胖這是實打實的丫鬟翻身——噬主了。
“沒受傷，就是昨晚跟周易一起吃完夜宵後喝了點酒，不小心撞到了。”
範小胖垂眸，避開了自家經紀人視線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凌晨那不太舒服、但卻格外新奇的體驗——
就好像是一種打破常規的禁忌，尤其是當無序的鋼琴聲隨着她的愉悅交織纏繞的那一刻，本就是樂器特長生的她總會變得比平時更敏感，有種正在褻瀆音樂的美。
儘管當時僅僅只是腦子一熱做出的決定，可一旦事後回想起來，那股突破傳統的感覺仍舊讓她感到酥麻、眷戀。
這麼想着，她不自覺併攏了腿，襪子裡的腳趾下意識抓地。
“你們倆也是真不怕被拍。”陳舒芬無奈扶額：“他不怕不代表你也行啊，他有邀請你去當演唱會嘉賓嗎？”
“演唱會嘉賓？沒有啊，爲什麼你會這麼問？”
範小胖有些奇怪：“我唱歌的水平陳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易新專輯的歌在內地經過了互聯網的傳播，徹底在全國各地都爆了。而且由於華納官方爲他申請下來的全開四面臺，上海方面還特意爲他開綠燈，現在他的演唱會幾乎就是等同於一個高曝光的節目，還是一個註定會有大量重量級媒體關注的大型節目。”
說到這裡時，縱然是見多識廣的陳舒芬也難免也有些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慨。
她手底下有位堪稱香港娛樂圈地位崇高的人物——張國絨。
當年的譚張爭霸堪稱是港樂黃金盛世的巔峰，而現在，由於譚校長壓根沒有往影視方面發展的心思，張國絨在內地的人氣已經遠遠甩開了自己昔日的老對手。
雖然近些年他的輿論環境不復以往，詆譭、辱罵的不在少數，但仍舊有着數量龐大的粉絲。
可哪怕是這樣，張國絨開演唱會都得不到四面臺的允許，理由是容易出現事故，缺少足夠的安保措施與力量。
“那我就更不能上去丟人了，歌都唱不好，那不是給自己找罵嗎。”
對於經紀人的可惜，範小胖倒是格外的清醒。
孫燕茲珠玉在前，昔日帝都工體star'演唱會，其那堪稱穿透靈魂的一聲“hey”簡直是讓無數歌迷、樂評人奉爲經典現場。這第二場帝都場，但凡她表現差一點，絕對會被拿出來用放大鏡觀察、對比。
“你還擔心這個？”
陳舒芬一臉驚奇。
現在的範小胖本就因爲過度營銷、踩人導致了不少人反感，尤其是在營銷起“國際巨星”的名頭後。但持靚行兇的她完全沒在怕的，一股子“老孃就是奔着天下第一”去的氣勢，對任何謾罵詆譭都不放在心上。
“我捱罵那是我的事情，但不能因爲我想要上演唱會連累周易名聲也被拖累。萬一因爲我的演出效果達不到預期，他的演唱會環節可能就會垮掉一節。
“現在盯着他的眼睛可不止一雙，想拉他下來的人也不少。”
其他方面大家現在都默契的不去觸碰，但一旦周易的本職工作上出了毛病，那就別怪其他人抓着輸出了。
她可以蹭周易的名氣，但不能蹭着他的名氣還去給他添亂。
“這個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找首沒難度的歌。”
“我有了，在練呢。”
“？”
眼看着經紀人一腦袋的問號，範小胖微微一笑：“陳姐伱幫我預約一個錄音棚吧，明年等我拍完戲後去錄一首單曲。”
“什麼單曲？是不是有音樂人給你的助理投稿了？我跟你說，你現在勢頭正好，如果沒有合適的歌曲絕對不要貿然——”
“周易寫的，給我寫的。”
說到這句話時，範小胖微微昂首，優越的下頜線落在陳舒芬眼中頗有幾分炫耀的味道。
——？！
………………………………………………………………
“你給人寫歌了？”
周易套房。
由於凌晨壓根沒睡，今天干脆就窩在房間裡睡了個爽的周易在迷迷糊糊中被錢江的電話吵醒：“寫歌？嗯啊，範小胖吧，我又被拍到了嗎？”
“你不是將近凌晨四點就回去了嗎，怎麼還在睡？這都快下午五點了。”
一聽到周易這迷濛的聲音，電話另一端的錢江就已經自動腦補出了他睡眼惺忪的模樣。
“凌晨四點回來不等於凌晨四點睡。”
被窩之中的周易打了個哈欠，側躺在牀上後將手機蓋在了自己的耳朵上，繼續閉目養神。
“真有你的。”錢江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無奈。
“香港這邊的宣傳差不多也結束了，月底的上海場演唱會你也該開始準備了，場地那邊我們團隊的人差不多也已經全部對接完畢了，別再熬夜，不然可能影響你到時候的狀態。”
“放心吧，我身體的恢復能力我還是清楚的。”
“另外，目前有好幾個城市的相關部門負責人聯繫了我們，想要詢問你有沒有過去開演唱會的打算，也就是加場。”
說到正事的錢江聲音頓時嚴肅了起來。
演唱會加場，常見於頂級天王巨星的日程表當中。
典型如今年瘋狂開演唱會的歌神張雪友，他的“音樂之旅世界巡迴演唱會”本來沒安排這麼多的，結果因爲效果很好，愣是給加到了45場，排期都排到明年1月份去了。
雖然這其中很多場子都只是萬人場，但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能佐證這位歌神在大中華地區的含金量。
“我演唱會不是早就安排完了嗎？”
周易有些懵逼。
當初華納給他規劃演唱會的時候也沒想過他現在會這麼火到這種程度，因此規劃演唱會的時候多少還是保守了一些，甚至還考慮到了周易的創作精力以及專輯發售等情況，將場數不多的star演唱會的排期給拉長到了一年半。
本來吧，在動輒一兩年、兩三年的巡迴演唱會系列中，華納的這個安排一點毛病都沒有。既能夠兼顧演唱會鞏固人氣，還能借着演唱會的熱度反向刺激國內周易專輯銷量的增長。
但有時候，當一件事被規劃的正正好好不會出意外的時候，往往就是出意外的開端。
“你三專在內地的討論度，火到爆炸了。”
錢江言簡意賅：“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發酵，《連山》在內地的熱度不斷走高，你《快樂大本營》那一期節目播出後更是反向點燃了內地很多粉絲心中的……呃，怒火？
“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以此爲基礎，這個怒火不僅沒有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被消弭，反而隨着你其他宣傳節目的播出而愈演愈烈。網絡上的各種解讀、媒體上的各種解讀以及一些歌迷自發組織的輿論，現在都隨着你在霸榜香港後被激化了。
“你的粉絲有點太激進了。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你上海演唱會的八萬張票現在就已經被一掃而空了。上海相關部門更是發佈了一個關於你粉絲來上海後的吃住旅攻略，直接引爆了整個市場。”
“？？？”
什麼玩意就旅遊攻略？？？
被窩中的周易猛地睜開雙眼，瞬間精神了——
衆所周知，在這個輿論主戰場還不是在互聯網陣營的年代，線下輿論的發酵具備一定的延遲性。
往往一週、半個月、一個月的時間也就只能將影響範圍擴大，在一定的區域裡贏得一個先期的口碑，然後再利用這個口碑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進行滾雪球。
所謂的爆款電視劇基本上都是這個路數。
不斷重播所帶來的高國民度也是後來所謂大唐詩仙85花們與後來的小花們相比，堪稱斷代碾壓的影響力來源。
而對於音樂而言，無論是電臺點播還是單曲排行，對於路人盤來說，這個口碑的爆發往往都需要相當量的時間來進行積攢。
周易願意打榜的粉絲是多，可實際上，只聽歌不認識這個人的路人更多，就這還多虧他上了趟春晚。
現在上海相關部門特意發佈的旅遊注意事項則是再次將周易這個名字給送上了風口浪尖——再添了一把火！
2002年11月22日，星期五。
上海人民廣播電臺、上海東方廣播電臺、上海電視臺、上海東方電視臺、上海有線電視臺等上海官方電視臺、官方電臺都分別在不同時間段對外重複着上海旅遊安全攻略，爲的就是讓已經抵達上海、即將抵達上海的周易粉絲們能夠不搞出亂子以及……宣傳一下自己。
而相對應的，其短時間內接納八萬人所帶來的經濟活力也讓不少城市眼熱——
入世第一年，各地方都在鉚足勁兒搞錢、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你這冷不丁帶來個八萬人來旅遊？
能刺激多少錢那都是次要的，就算大家都知道這八萬人不可能全是外地人，但這說出來唬人啊，名聲響啊。
《華語樂壇有史以來第一場八萬人級別的演唱會！》
《11月30日，與周易相約上海，星光Star，不見不散！》
《國內歷史最高票價！周易Star演唱會上海站門票最高售價2000檔，市場價已達五千！！！》
《讓上海八萬人體育館名副其實的男人——周易！》
《超越鄧莉君！兩倍張雪友！周易star演唱會上海站八萬張門票全部售罄！》
一個是華語樂壇實體專輯銷量不可逾越的高峰，一個是過去十年的歌神。
當這兩個父母輩的偶像在演唱會領域被周易完爆時，上海這座城市彷彿在這一刻成爲了周易粉絲們找到組織的地標。
“八萬人啊八萬人，上海八萬人體育館座位不是隻有五萬六千個座位嗎？就算是演唱會臨時加座位，最多也就加到六萬多吧？”
“華納吹牛不打草稿唄。”
“不是，好像是說重新安排了座位規劃。實際上這個體育館的座位數是可以加建到七萬二的，如果再把下面的跑道區域隱去，環繞一圈的話，增加到八萬人確實沒什麼問題，就是安保問題得是重中之重了。
“剛好周易這次是開四面臺，跑道區域安排的座位雖然不如球場的原座位，但反而成了vip席位。”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八萬人根本不值得吹？哥哥早在89年就在香港維多利亞公園連開了兩場知道嗎？”
“拉倒吧，維多利亞公園是有，張國絨有沒有吸引到那麼多人進場都是個問題，你看他後面自己提過這兩場演唱會嗎？”
“就是，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的，就30港幣一張門票的價格，跟周易這官方定價最低500塊、最高檔2000的能比？更別提周易演唱會的黃牛價現在最高已經飆到5500了。”
“……”
上戲校園內，幾個人圍繞着最近市內最火熱的話題聊着天。
“不管怎麼說，還是好想去看啊，該死的黃牛都他媽把價格炒到快六千去了，一天一個價真是操蛋。”
“是啊，每次分批售賣的時候我都第一時間去售票點排隊了，結果愣是沒一次搶到的。”
“誒？那不是胡戈和袁洪嗎？喂！胡戈，你們倆去幹嘛呢？這麼急匆匆？”
幾個學生看到了學校裡的廣告小達人，開口招呼了一句。
“哦，去拿周易的演唱會票。”
——？！
聽到胡戈這麼說話的幾人齊刷刷瞪大了雙眼，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問，這兩人在雲淡風輕的裝了一波後就已經腳底抹油——開溜了。
“黃牛價一張都賣到快六千了，你是怎麼六千塊拿到兩張的？”
被好友袁洪給拽出了學校的胡戈在興奮之餘多少也有點好奇，開口問了句。
“混劇組的時候認識的朋友，我也是磨了他好久他才答應鬆口的。”
能在好兄弟面前裝上一逼的袁洪很嘚瑟：“怎麼樣？牛逼吧？”
“算你厲害。”
胡戈一甩劉海，這回是真心實意地朝他豎起了大拇指：“不會是什麼假票吧？我聽說周易之前在新加坡參加孫燕茲演唱會的時候，就有富二代買到了假的黃牛票，一萬多呢。”
作爲上戲裡有名的廣告小王子，胡戈錢還是拿得出來的，就是原先一張多少有點虧，兩張又超出了他的預算範圍。
袁洪鄙夷道：“要不是我分手了，這好事都輪不到你小子。”
“靠，我們兄弟一場你就這麼對我是吧？我就這地位？”
“你跟狗一桌。”
胡戈怒了，伸手就要去掐好兄弟的脖子。
“媽的，有時候想想張愛玲那句出名要趁早是真對，周易就比我們大一歲，開演唱會都開出華語樂壇歷史記錄了，我們還在到處拍廣告。”
打鬧過後的袁洪嘆了口氣，看着商場外周易的個人演唱會宣傳海報，語氣有些豔羨。
跳級的周易81年，他們倆正常讀書的82年。
一個天一個地。
“要不怎麼說是我偶像呢。”
胡戈得意地搖頭晃腦，彷彿周易牛逼就是自己牛逼一樣：“以後我也想當他這樣的大明星，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拉倒吧你，人周易能自己寫一整張英文專輯出去收割歐美，你坐飛機出去只能旅遊，給歐美送錢，英語都說不利索。”
袁洪損了嘴：“不過我聽說那個馬臉明年也要出英文專輯了？索尼都放出風了。”
馬臉，指王立宏。
因爲其臉型過長而得名，具體是誰開發出來的不得而知，反正現在已經成爲了他的專屬黑稱。
“他本來就是美國人，出英文專輯很正常吧。”
胡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過我是覺得他不行，他要是當年在美國樂壇混的下去也就不會戴個美籍華人的頭銜回來炒作什麼精英形象了。
“比起他，我倒是覺得結巴可能會好點，成功的可能性大點，但不知道他現在英文學的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