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的朝局在開年後,蒸蒸日上。
三月,春暖花開時,蘇容查出懷有身孕。
周顧整個人都傻了,看着蘇容平平的小腹,不敢伸手去碰她,小聲問:“真有了?”
蘇容點頭,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樣子好笑,伸手拉他,周顧立馬將手縮了回去,一臉緊張,“你別動。”
蘇容無語,起身,伸手抱住他,將他抱了個嚴實感覺他混身僵硬,她取笑“週四公子你好沒出息哦,懷個孕而已,當什麼大事兒,我能走能動,礙不着什麼。”
周顧聞言整個人要炸了,“纔不是。”
他反駁,“這怎麼不是大事兒?”
此時在他的心裡,沒有比這件事兒更大的事兒了。
他小心翼翼將蘇容攬住,“你別調皮,這是大事兒,你肚子裡懷的,可是我們倆的孩子。”
蘇容笑,“自然,我肚子裡懷的,不是我們倆的,還能是誰的?”
她踮起腳尖,環着周顧的脖子親了親他,“恭喜你啊週四公子,你要做父親了。”
周顧一下子歡喜起來,笑意怎麼也收不住,咧開嘴角,誠然地回她,“也恭喜你啊蘇七小姐,你要做母親了。”
蘇容笑出聲。
太女有喜,是南楚的一件大事兒,不止南楚王樂得合不攏嘴,老護國公與崔公更是滿臉笑出了褶子,謝遠也是十分欣慰,他看着教導長大的小姑娘,如今要做娘了,她比她娘幸運,她腹中的胎兒,還沒成型,便已收到了無數人的歡喜和祝福,也會在這一大片喜悅的祝福中降生。
有章大夫調理,蘇容本身也精通醫理,所以,懷孕期間,她並不覺得多辛苦。相反,更辛苦的人是周顧,他每日將大半的精力,都投注到了蘇容的身上,謹遵醫囑,盯着她的飲食和動作。
其次是盛安大長公主、國公夫人、蘇大夫人,三個女性長輩,作爲過來人,都住進了王宮,生怕宮裡人照顧不好蘇容。
蘇容便是在這樣密不透風的關照下,十月懷胎,生下了她與周顧的長女。
生產這一日,蘇容在裡面一聲不吭,周顧在外面急的滿頭大汗,不停地問盛安大長公主,“祖母,別人生產,不是都要叫的嗎?爲何沒聽到小七叫?”
他渾身都是汗,手心也一層的汗。
盛安大長公主伸手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額頭上明顯的汗,寬慰他,“你娘和你岳母都在房中,你急什麼?若是有什麼事兒,她們第一時間就會喊大夫,小七不叫,應該是還沒有發動,沒到疼的厲害時。”
周顧點頭,但依舊有些待不住,“祖母,我能進去嗎?”
“你還是不要進去了,免得小七看到你這樣,反而成了她的拖累。”盛安大長公主嘆氣,“你自己去照照鏡子,臉色慘白慘白的,瞧着就嚇人,你把她嚇到,怎麼辦?”
周顧深吸一口氣,握緊盛安大長公主的手,“祖母,我害怕。”
“別怕,不會有事兒的,大夫都說了,小七胎位正,懷孕期間養的好,肯定會順順利利。”盛安大長公主寬慰他,“你只管安心等着。”
周顧只能勉強鎮定下來,也打消了進去的心思,他的確是不能嚇到蘇容。
另一頭南楚王也很是擔心,但他見周顧這樣,自己對比那個毛頭小子,自覺鎮定多了,他跟謝遠說話,“當年你等着小七降生,也是跟周顧這樣子嗎?”
謝遠險些掉頭就走,他繃着臉面無表情地說:“沒有。” 其實,當年珍敏生蘇容,比如今蘇容被無數人圍着的陣仗,可要小太多了,也就蘇旭與大夫人和他三個人,外加兩個產婆而已,當然,回春堂的大夫是早就請好了的,但也不敢鬧出太大的陣仗和動靜,畢竟,七姨娘的身份不過是江寧郡太守府的一個小小侍妾。
“真沒有嗎?我纔不信,你怕是比周顧好不了多少。”南楚王道。
謝遠嫌棄他,“你快閉嘴吧!呱噪。”
南楚王不閉嘴,“咱們說說話嘛,孤實在有些緊張。畢竟你有守着人的經驗。”
謝遠不搭理他。
南楚王嘆氣,“哎,謝兄,你不可愛啊。”
謝遠當聽不見。
產房內,國公夫人心疼地給蘇容擦汗,“不怕的,你要是疼,叫出聲來,別忍着。”
蘇容吸着氣,“我怕我叫出來,外面那個冤家會一頭衝進來,見到我這個樣子,會把他嚇死。”
國公夫人氣笑,“他還沒那麼不禁嚇。”
蘇容搖頭,“他膽子很小的。”
國公夫人笑着搖搖頭,沒話了。
大夫人向外瞅了一眼,也氣笑了,“你只管叫,沒準你不叫,他還擔心呢?數日前,他攔住我,不停問我當年生你大哥,是不是叫的很慘?是不是特別疼他不知道打哪兒聽說的,說女人生孩子,都會疼的死去活來,沒說兩句話,就白了臉……”
蘇容沒聽說這事兒,但她如今真沒覺得疼到那個地步,“我還能忍忍……”
國公夫人接過話,“他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人生孩子,早些年,一直待在東宮,他長嫂生產,沒給他遞消息,他回府時,孩子都出生了,他皺着眉頭嫌棄周銳瞅,後來還是我說,他這樣說會傷了小侄子的心,哪怕他還不懂事兒,他才趕緊改口,皺着眉頭說了句不醜的,是他看差了。其實心裡想什麼,大家都知道,氣的他大哥差點兒揍他。”
蘇容被逗笑,一笑就疼,狠狠地抽了一口氣。
國公夫人一邊說着話,一邊端來蔘湯喂蘇容喝,“你省着些力氣是對的,不過一會兒發作時,疼厲害了,該叫就叫,不用管他,哪有誰當爹那麼容易的?都要經歷這一遭。”
蘇容吞下蔘湯,點頭。
國公夫人又囑咐,“不用心疼他,他一個大男人,如今只是不痛不癢外面等着,哪有你辛苦?”
蘇容又點頭。
蘇大夫人笑着說:“也不能這麼說,這一年來,周顧累壞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大婚後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幾分膘,都貼補了回去,我看他比小七這個懷孕的人還要辛苦。”
國公夫人回她,“那也不必心疼他。”
蘇大夫人笑,“是是是,你不心疼兒子,我心疼女婿,行了吧?”
這話說完,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便是在這樣說說笑笑的氣氛中,蘇容整個人放鬆下來,不多時,便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