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籃裡的小東西,睜着大眼睛,看着站在他牀前投下一大片陰影的人,清徹的眼珠裡,是清透見底的純真,如明鏡一般。
周顧心想,長了一雙好眼睛,像蘇容,照這雙眼睛看,勉強也當得上可愛。
他試探地伸出手指,去碰觸她的臉,輕輕靠近,小東西一動不動,任由他的指腹貼上她的臉頰,周顧心裡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瞬間對這小東西愛極。
這是小七辛苦生下來的,也把他嚇了個半死的,是他們共同血脈的結合。
“怎麼樣?可愛吧?”大夫人笑着問。
周顧不由自主地點頭,是挺可愛的。
大夫人笑起來,“我們也都覺得可愛,本來起的小名叫醜醜的,但當瞧見她這麼可愛,怎麼忍心再叫她醜醜?”
周顧忍了忍,沒忍住,問:“母親,不是說賤名好養嗎?”
大夫人笑,“咱們小郡主金尊玉貴的,叫什麼小名都好養,不在乎這個,還是叫可愛最好聽。”
周顧點頭,“說的也是。”
他也覺得醜醜難聽,不如小可愛,他們所有人都愛她,她一定會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在所有長輩們的期盼中長大。
是他的女兒呢,他和小七的女兒。
心中歡喜溢滿,他俯下身,低下頭去親小姑娘的臉。
國公夫人一巴掌推開他“一邊去不許親,她還太小呢,你只准貼一貼。”
周顧無奈,看了他娘一眼,只能貼了貼女兒的臉,露出笑容,“母親,她真乖。”
“就是很乖。”國公夫人喜歡的不行,“比你小時候乖,我還記得你出生時,你祖父過來瞅你,你那時纔不過出生一日,就一把扯住了你祖父的鬍子。當時你祖母就說你一定是個調皮的,果然後來難管教,每每都讓你祖父拎棍子。”
周顧輕哼,“是他老頑固。”
國公夫人好笑,“小七還沒醒?”
“沒呢。”周顧看着女兒移不開視線,“她累壞了,睡得沉,還不知要睡多久。”
“你去守着她吧!這裡有我們照看,你只管放心。”國公夫人攆他。
周顧嘟囔,“有您們照看,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他本來就打算來瞧一眼,如今瞧完了,自己就想走了,於是,直起身,與衆人打了聲招呼,又出了偏殿。
他離開後,大夫人笑着說:“看他這副樣子,將來也是個寵女兒的。”
國公夫人開心,“咱們的小郡主,就合該所有人都寵着。”
周顧回到房裡,蘇容已醒了,正在被月彎喂着吃東西,他輕手輕腳推開門進來一看,頓時樂了,“醒了啊,月彎怎麼不喊我?”
“您不是去看小郡主了嗎?奴婢想讓您多看一會兒。”月彎晾了晾勺子裡的粥,一邊喂蘇容,一邊回答他。
周顧走到跟前,對她伸手,“你去吧,我來。”
月彎嘆氣,自從小姐懷孕後,關於小姐的一應事務,她每每都要靠邊站了,不僅她靠不上邊,連趙嬤嬤私下裡都說自己也靠不上邊,若非她們倆還有宮務要忙,都覺得自己可以閒的養老了。
她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周顧,習慣性地退了下去,關上房門後,也不腹誹了,一刻也忍不住,跑去看小可愛了。
周顧坐在牀邊,喂蘇容吃東西,同時問她,“還難受嗎?”
“不太難受了。”蘇容搖頭。
周顧對她笑“辛苦了。”
蘇容也笑,“最辛苦的是你吧?今兒白天,臉比我的還白。”
周顧不承認,“你又沒照鏡子,你怎麼知道你的臉沒我的臉白?”
“母親說的。”
周顧噎了一下,“她看錯了。”
蘇容笑。
周顧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喂蘇容吃完了一碗粥,“還要再添一碗嗎?”蘇容搖頭,“不要了,沒滋沒味的。”
周顧嘆氣,“忍忍吧,你要坐月子,不能吃太鹹的。”,說完,頓了頓,“我陪你一起吃。”
“你想得美,把你吃胖了怎麼辦?這可是章大夫特意吩咐做給我吃的藥膳,補身體的。”蘇容不贊同,趕他,“你去吃飯,不許吃給我特意做的。”
周顧嘖嘖,“行。”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先放下了碗,倒了一杯溫水端過來,喂蘇容喝。
蘇容順着他的手,喝了半碗水,感慨他的熟練和伺候的周到,自己也習慣了,因爲這一年來,他就是這麼伺候她的,把她伺候的,都快四肢不勤了。
蘇容喝完水,周顧打開房門,吩咐人給他送晚膳來。
不多時,有人斷來晚膳,周顧想了想,還是出了內室,去了外間自己用膳。
他吃的快,幾乎是風捲殘雲,七八分飽後,便撂下筷子,用茶漱了口後,又回屋陪蘇容。
蘇容看到他進來,瞭然,“你急什麼?吃的也太快了,對胃口不好。”
“想陪着你。”周顧倚在牀邊,低頭親了親她,“要不要再睡會兒?”
蘇容雖然依舊睏乏,但不太想睡,“小東西呢?”
“是小可愛。”周顧糾正。
蘇容看着他,“可愛?”
“對,祖母、母親們起的小名,就叫這個。”周顧給她解釋。
蘇容訝異,“不是叫醜醜嗎?她們三個一早就商量好的?怎麼改了主意?”
周顧道:“說看到小東西出生後太可愛了,就給改了。”
蘇容嘖嘖,“女人可真善變。”
周顧笑,“是挺可愛的,我剛剛去瞧了,她乖乖的,睜着眼睛看我,把我的心都快給看化了。”
蘇容頓時嫉妒,“那我呢?我看你時,你的心沒化?”
“怎麼沒化?”周顧好笑地看着她,湊近她耳邊小聲說:“不一樣,你看我時,我恨不得把你吞了。”
蘇容:“……”
她這剛開始坐月子呢,就這麼撩撥她。
她伸手推他,邊推邊笑,“別惹我,一邊去。”
周顧退遠了些,嘆氣,“哎,祖母說你要坐滿四十天的月子,我這和尚的日子,還要持續倆月。要命。”
蘇容忍了忍,“誰不是啊。”
周顧笑,又湊回來,伸手抱住她,“就要這一個吧!”
“不。”
周顧嘆氣,“你還想嚇我一回啊。”
“祖母和母親說了,一胎會艱難些,二胎三胎就好了,南楚入口少,我們要做表率嘛。”蘇容覺得自小兄弟姐妹多沒什麼不好,她就是在兄姐們的包圍中以欺負他們爲樂中長大的。
周顧見她不怕辛苦,他又能說什麼,只能依她,歪躺着跟她說話,“我們女兒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楚安。”
蘇容看着他,“不是說好了,第一個孩子,姓周的嗎?”
周顧搖頭,“姓楚,將來你的王位,她繼承。你不是還要生嗎?誰讓她是長女呢,合該辛苦些。”
蘇容笑,“行吧!就跟我大哥一樣,身爲兄長,總要責任重大,她身爲長女,也是應該。”
二人三言兩語,就將楚安的未來定了,都沒問那個連吃奶都憋的臉通紅的剛出生的小嬰兒樂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