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烈執意要走,邵成龍沒法子阻止他,只能跟着回到村子。看着黃烈興高采烈的把野豬大卸八塊,裝上汽車,揚長而去,邵成龍心裡很是難受。
黃烈這傢伙,居然留下這麼大的麻煩,拍拍屁股就跑了?受了傷的野豬會瘋狂的向人類報復,尤其是黑白毛這樣智商高個子大的野豬王,能造成多大的破壞?
可是邵成龍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又不能硬是把黃烈扣着,逼他一定要去殺野豬王。黃烈人多勢衆,又有槍,和他衝突,村裡肯定會吃虧。
“哎,阿龍,你在幹嘛這麼不高興?”劉所長勸他,“黃老闆在你們村灑了十幾萬是有的吧?都到了村民手裡,這不是大好事嗎,村裡都很高興的吧?”
“不止十幾萬。”邵成龍說。
“那就更加高興了。”劉所長說,“你去問問村民們,和這麼大筆收入比起來,一頭受傷的野豬算什麼?”
邵成龍當然也知道,現在山韭菜沒了,村裡很看重這筆收入,被叫去跑龍套的村民歡天喜地,好像中了彩票一樣。租了房子的村民更加高興,服侍得盡心盡力,生怕劇組有一點不滿意。
黃烈在村裡花了這麼多錢,如果讓村民們自己選,誰也不會因爲多了一頭受傷的野豬,就把這樣的財神爺趕出村子。就是因爲如此,邵成龍才更加氣憤。
村民們太窮,所以不把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
至於劉所長,那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牛蹄村的人被野豬吃了,吃人的野豬也殺了,只要把事情這樣報上去,野豬吃人的案子就解決了,以後打野豬什麼的不關他的事。要是一口咬定黑白毛野豬纔是主犯,那這個案子就沒解決,劉所長就不算功德圓滿。
“人命關天啊。”邵成龍說。
“什麼人命關天?”邵武走過來問。
“野豬王還沒抓到。”邵成龍說,“受傷跑了。”
“這一頭比較大。”劉所長說。
“那頭比較厲害。”邵成龍說。
“野豬當然是大的厲害。”劉所長說。
“這也不一定。”邵武說,“母的沒有公的厲害。”
“兩頭都是公的吧?”劉所長說。
“兩頭都是公的。”邵成龍也覺得有些奇怪,一般來說兩頭大公豬會打架,怎麼這兩頭公豬還會互相幫助,簡直就是不可思議,難道豬也會搞基?搞基的話怎麼會弄出這麼多小豬來?要真搞基的話,那太有內涵了,兩頭政治正確的豬。
“公豬一般都是大的厲害,不厲害也吃不了那麼大。”邵武說。
“等一會兒通知村民開會。”邵成龍說,“通報一下野豬的事情,我要組織隊伍上山打野豬。”
“好,我這就去通知。”邵武說。
“廣播之外,還要挨家挨戶通知。”邵成龍說。
“有些人回城裡去了。”邵武說。
“不在的人就發短信。”邵成龍說,本來邵成龍想把全村人都拉進一個羣裡,有什麼事在羣裡說一聲就行。可是一實行,卻發現根本沒用,很多人不會用智能手機,會用的也不一定時不時看微信,看微信的也不一定會注意到羣裡有沒有新的信息。最後還是要人手一個個打電話發短信。
“要進山打野豬,我們村人手不夠啊。”邵武說。
“那也沒法子,受了傷的野豬太危險,要是下山進了村子,造成的破壞可就大了。”邵成龍說。
“鄉里會組織打豬隊。”劉所長說,“第一項任務就先去打這頭野豬好了。金牛山這麼大,誰知道它受了傷會跑到哪裡,整個金牛鄉都要受威脅。等毛書記來了就說一下,他肯定會答應。”
“毛書記什麼時候來?”邵成龍問。
“應該要來了。”劉所長說。
說曹操曹操就到,毛書記的車馬上就到了,一下車,毛書記就問:“哎,黃老闆怎麼要走了?我還想請你談一下怎麼拓展我們金牛鄉的旅遊業呢。”
“打到野豬王了。”黃烈說,“至於旅遊業嘛,你弄多點野豬請人進來打不就行了。”
“這得靠黃老闆多介紹人來啊。”毛書記說。
“行,看了我的電影,保證大把人進來。”黃烈說,“我還給你留了一頭殺人野豬呢。”
“留了一頭?”毛書記問。
“主犯我已經殺掉了。”黃烈給毛書記看車上大塊大塊的野豬肉,“還剩下一個從犯,就留給你們了。好了我先走了,在你們這地方帶了一個多月,身體都要長黴了。等電影弄好再請毛書記和邵村長看啊。過幾天見。”
“再見。”毛書記朝着黃烈揮手。
“走了走了。”黃烈對司機說。
他的越野車轟的一聲發動了起來,開到村口,一路絕塵而去。毛書記走到邵成龍面前,問邵成龍:“還有一頭野豬沒打到?”
“我認爲那頭纔是主犯。”邵成龍說。
“不要緊的,不過是一頭野豬罷了。”毛書記說,“這次你們村賺了不少錢吧?”
“賺了二三十萬。”邵成龍說。
“那好啊,一頭野豬就賺了好幾十萬,我們金牛鄉脫貧致富指日可待。”毛書記說,“就算有一點小小的問題,那也是瑕不掩瑜。話說你們今年扶貧款還要不要啊?不如我撥點錢給你們修路,扶貧款省下來給別的村子算了……”
話音未落,邵成龍忽然覺得一陣心悸,這是怎麼了?邵成龍趕緊跑出村口。黃烈的車子還在慢慢的開。他們有好幾輛車,走起來比較慢。車隊開到一個山崖處,一邊是石壁,一邊是懸崖,雖然只有五六米高,看起來也很危險。
忽然從山上衝下來一頭大野豬,高叫一聲,直直的撞在黃烈所在車子的車門上。轟隆一聲,天空中爆出一蓬血霧,巨大的衝力讓野豬和車子一起滾下山呀。
邵成龍不由得叫了一聲,趕緊跑了過去。
車隊已經停了下來,人全都涌出,大喊大叫,驚慌失措,想找路下去又找不到。邵成龍從一輛車上面抽出獵槍,上了子彈,馬上從懸崖上面爬了下去。
這懸崖很陡峭,不過還是有可以下腳的地方,他在空中借了一下力,就跳到了地上。邵成龍趕緊跑到車子旁邊,端着槍,指着野豬。這時候他纔看清楚,果然是黑白毛野豬。
它跪在地上,滿身都是血,長長的獠牙一隻折斷了,另一隻整個捅到自己臉上,鼻子嘴巴都撞爛了,喉嚨不斷的涌出鮮血,顯然是撞斷了大血管。
可是黑白毛野豬居然還沒死,勉強站了起來,仰天叫了一聲。邵成龍舉起槍砰的放了一槍,野豬的頭被徹底打爛,這才倒了下去,徹底不動了。
邵成龍也不管它究竟死了沒有,一口氣把剩下的子彈全打了出去,把黑白毛野豬的屍體打得稀爛。也沒時間感嘆着大口徑獵槍的威力,邵成龍搶到車子旁邊,把黃烈和其他人都拖了出來。
黃烈滿臉是血,腦袋上一個大腫包,雙眼緊閉,已經是摔暈了。他的司機胸口凹下去老大一個坑,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根肋骨,說不出話來,嘴裡全是血沫。
車裡另外一個人更慘,腦袋轉了一百八十度,顯然脖子已經斷了,死的不能再死。這黑白毛野豬拼死一擊,居然有這麼大的威力,果然不愧是很有內涵的野豬王。
“你怎麼樣?”邵成龍啪啪扇了黃烈兩巴掌。
“啊?”黃烈醒了過來,滿臉的茫然,“怎麼了?”
“你被野豬王撞下山了!”邵成龍說。
“野豬王?撞下山?”黃烈倒是聽到了一聲豬叫,可還是不能把這起事故和野豬聯繫起來,“不是翻車嗎?”
“是翻車,你的車好端端的怎麼會翻。”邵成龍指着黑白毛野豬說,“這頭野豬從山上衝下來,把你的車撞下山。”
“他,他媽的!”黃烈身體到處都劇痛,忽然哭了起來,“怎麼會,怎麼會出這種事!怎麼野豬還會撞車?”他越哭越痛,越痛就越哭,“我怎麼這麼倒黴,爲什麼別人殺老虎殺大象都沒事,我殺一頭野豬就被報復?”
黃烈哭起來又尖銳又大聲,十分難聽,邵成龍趕緊說:“你先別哭,我把你拉上去,趕緊送醫院。”
“快送我去醫院!”黃烈大聲叫。
邵成龍一拉黃烈,沒拉起來,體重實在是太大了,換了個方向拉,總算是把人弄了起來,勉強揹着,已經是用盡全力,到了山崖下邊,可完全沒了法子。
“你們趕緊下來!”邵成龍對黃烈的手下大喊。
黃烈那些手下看着五六米高的山崖,個個都面如土色,可是沒法子,邵成龍都跳下去了,他們也只好嘗試着下來。說到底不過是兩層樓的高度。
小六身先士卒,扒着石頭吊下身體,差不多了一放手,直直的摔下來,雖然摔的屁股痛,畢竟成功的下來了。其他人一個接一個下來,最後足足下來了八個人,一起扛着黃烈,也沒法子把人弄上去。
司機倒是弄上去了,他身體輕,上下一起動手,搭了個人梯,上面幾個人接應,七手八腳就把司機送了上地面。
“先送去醫院!不要等了。”邵成龍說。
“不準,不準!我都還沒上去,他怎麼能先去醫院!”黃烈大聲哭嚎,“要等我先去醫院,他們才準去!要是我死了他還活着怎麼辦!不行,不準!誰敢先送他去醫院,我就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