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腦袋裡似乎有某種被植入的芯片,想用雙手將它掰開。他痛苦地前俯後仰,晃着腦袋,說不出一句話。
“沒關係,慢慢來,別急,看來病的不輕啊。”男子稍作安慰道。
秦修生繼續說:“燈光四溢,流光溢彩的屋頂。”
“電子音樂低重節拍,酒精在血液裡流淌。”
“啊————別再,求你了,停下來,求你,我——受不了了!”神奇拍案而起,一腳踢開周圍的椅子板凳。表情猙獰,失去了控制,用拳頭胡亂猛打着桌子,抓起桌上的被子,玻璃動物飾品就開砸。
門外有人詢問發生了什麼情況,是否需要幫助。秦修生和男子默不吭聲,退後讓出空間。神奇精神失控了,但仍然沒有讓秦與男子住口:“對不起,神奇先生,我們也是爲了大局。”
神奇終於停了下來,像蔫了的草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秦,快給他施展速效救心陣。”男子對秦修生心靈通話。
秦修生施展起步法的移動,男子則拿起剛剛那臺儀器,調了調,對準神奇的心臟。
“別正對着心臟,這樣會殺了他,稍微朝下一點兒,那兒神經豐富,但不會影響到心功能,更不會致命。”秦修生也無聲地提醒道。
自上而下布鞋砸在地板上,周圍的灰塵被震了起來,環繞成圈,又漸漸上行,一圈一圈流動着。這個圈緊接着擴大,塵埃飄散,逐漸的,除了秦修生杵在地板上的腿腳在用力地抖動以外,一切都沒有異樣。
神奇沒有因這兩人花裡胡哨的擺弄而甦醒過來。
“遭了,好像有些過激了,現在先叫秘書把他送到醫院去,暫時讓他精神穩定再來解決有關他的事。我們先去找當年的市長。”秦修生太過激動,以至於沒有使用心靈互動,直接脫口而出。
“這逆流之花居然有如此強的毒性!”男子也沒有用心靈傳遞功能,親口回敬,感嘆。
秘書走進屋來,跟隨着一羣工作人員。剛剛在屋外一無所知的秘書和工作人員看到神奇倒在地上不起,不用說,秦修生兩人必然遭到質問。可其中的秘密怎能告訴這些局外之人,於是二人隨即藉口方便,從廁所的窗戶依靠液化氧氣罐和輕便而高強度的無菌防護服如兩個太空人噴射降落,逃之夭夭。
漆黑的管道里,似乎從博物館中拿出的紅磚,鏽跡斑斑的柵欄,這地下埋葬一切都顯示出城市曾經四通八達如集成電路般複雜的地下網絡。
手電發出微弱的光,好像來不及使被它照着的東西呈現出稍微清晰的輪廓,就被黑暗所吞噬了。
“電筒快沒電了,這兒可真是大,這破舊的玩意兒竟然照不到底。”
向左,進入一千三百五十六號管道,隨後向上翻進三百六十六伽馬通風口……鮮活的地圖在秦修生腦中如
秦修生回顧市長,見他手中握着一個小型工具盒。
“這時?”
“早該交給你的東西,但我們深思熟慮,一直幫你保存着,等到何合適之時,人物合一。”
秦修生拿近了一看,盒上刻印着一個小篆字體的“生”。再進一步在壁燈光下仔細端詳,秦修生髮現有一圈綠色的形似麥穗圈的圖案,包圍着中間的字。他正準備要開口再次詢問,被猜到了他想法的市長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打住了。
秦修生似乎被一點靈通,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匆匆離開。
車庫的牆上彈孔穿出光斑點點,傾斜的光束告訴這裡的人們時間已是傍晚。
秦修生沿着木樁繞樁圓形移動着步伐,一邊思索着。他告訴陌生男子,讓他一個人靜一會兒。
可另陌生男子沒有想到的是,不止現在,接下來的時光,這次行動,秦修生將單槍匹馬,不再需要他了。
秦修生在某一刻悄然離去。
被所有人拋棄,曾經的他,還是一個外向的人。
車庫頂上懸掛着的前擋風零部件反射出一個沒有腳的生物。一個黑色的頭頂,罩着黑色連衣帽的的頭頂。
是從什麼時候,讓他的世界天旋地轉,從何時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他的記憶,大半被機械化了,變爲了沒有生物活性的一塊硬板。
一個漸漸清晰的畫面,是秦修生的拳法與踢腿,是寫着“回魂丹”的墨瓶,是迴旋上升的氣流。
那是秦修生的通脈連擊。被淤血和堆積的污穢之物堵塞的皮囊,都會被轟然打通脈絡。
他是奇蹟,他是威嚴的神,以至於沒有人能夠評論他的所作所爲的對與錯。秦修生收下了他,與其說是收下,不如說是出於行走江湖之人天經地義的義理,他的命,不能再由他自己主宰,否則他們堅信會受到某種仲裁力量的懲戒。
但就是因爲無法做出對這一切的評價,無法回到他的彌留之際,讓他酣暢淋漓地離去。而是如今天一樣進入了一個困境,釀成了一個的矛盾碩果。他想過自殺,現在機會來了,秦不會再一次挽救他。
他走到一塊被拆卸下的發動機碎片旁,拿起一個活塞桿,平靜而有力量,毫不費力地將其掰成兩段,露出了尖銳的殘軀。他將尖端對準自己,正對着眉心,準備用盡這一生最後的力量,去邁過這一步。這時不料車庫內的物品檢測警報聲響起:“請馬上停止當前的行爲,您的行爲已被上傳至公安機關,請馬上停……”
“停下來,馬克思,我有話對你說。”警報聲被一個男子雄厚的聲音所截下來。
他的心已死。他用力將尖銳物捅向自己。
“你其實是一個……”
“滋——叮——”金屬撞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蓋過了揚聲器中的後半句。男子以爲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己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嗎?自己爲什麼還活着?不對,爲什麼有如車間加工般響亮的金屬撞擊聲,難道不是應該如匕首插進豬肉裡的那種血腥的聲音嗎?
男子驚恐,對未知的恐懼。他向上摸着那根破鐵棍。
血,是熱的,這一定沒問題。疼痛,對,我爲什麼沒有感受到疼痛?我一定已經死了,對,這樣才能解釋這一切。我難道被秦修生注入了永生之力了嗎?
與動作電影裡中箭的人很難拔出不同,他將棍子毫不費力地從眉心抽出,伴隨着噴出一陣**與血液,還有一束只是切割機才能製造出的火花。他終於漸漸地感受到由淺入深的疼痛了。從灼痛到劇痛,他開始尖叫了,開始痛苦地**,然後逐漸在血泊裡打滾。
“半機器人!”
他繼續地掙扎着。聽到了這個詞語,他突然睜大了雙眼。
“怎麼樣,很驚訝吧,但事實就是如此,秦修生是你一輩子,不對,對於你來說是永遠都無法把恩回報完的恩人。你從人鬼的交集,昇華爲了自帶醫療效果的超人,或者說,你以成神了。”
那沉重的話語停了一會兒,血泊中的男子有了喘息的機會。
“秦修生被譽爲神醫,你也是神,你們可以平起平坐了,在這凡世神仙們再也不會孤獨無趣了!”
“終——結——者……”男子用盡全力吐出這三個字眼。
“呵呵,你不是終結者,你是守衛者,你應該擔當你的責任,你的使命,你是正派,馬克思,回過頭來吧,世界需要你去拯救。你的超強救治能力是秦修生的前半生的畢生心血。你知道嗎,你的治療術暫時還沒有任何一個儀器或者人能夠匹敵,你不信,你看,你的骨頭在受到銳器擊打的瞬間密度增大數百倍,超過了鋼鐵。你的血液再生的速度超過了世界上最先進的輸血設備。你的肌肉想要收縮,根本不會釋放乳酸,這使你做任何事都輕鬆無比。能使人休克的劇痛也被你神奇的身體自動屏蔽了,不過這項能力暫時還有點兒問題,比如剛剛還是有另你無法忍受的劇痛鑽出來。不過很快,你將成爲一個完美神醫,當然,這一切都來自於秦修生的回春妙手,你將獲得的成就要大部分歸功於他。”
聽了這一行話,男子更加憤怒了,疼痛瞬間消失了。他如一頭三天沒進食的獅子,奔向一頭肥得流油的獵物,衝向那警報器。
“別太憤怒,這會加速金玉之氣的消耗,那玩意兒添加起來挺麻煩的,哪怕是秦修生……”
“去你的!給我閉嘴!”男子用已經癒合地頭一頭將警報器撞得個粉碎。
車庫一角的一輛摩托竟自己發動了起來,自動將車頭燈轉向那被稱作馬克思的男人。同時,車庫裡出現了全息圖像,那是秦修生出現在了圖像中。
“你不是神,你是惡魔!真正的神醫不會犧牲一個人來充當自己的神之手。不會把活人的軀體當做特效藥材!”馬克思對着秦修生的圖像胡亂揮拳,暴怒飛腿。
秦修生只是遠程鏈接到車庫裡找一個什麼東西,看到眼前對他一陣“毒打”的他,似乎並不見怪,似乎這一切早已安排好了。
他似乎感覺不到累,已經打了無數拳,踢了無數腳,但他還不過癮,拿起東西就開始砸。
不知過了多久,車庫已經幾乎快被掀翻,秦修生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於是終於開口了:“剛剛你也聽到了,你要接受你的命運。不止你一個人被犧牲!我本來沒有義務坐上這個長了刺的神位,我也想只做一個平凡的人,做一個隱士,視亂世的恣意混沌不管。”
馬克思剛剛纔經歷過了第二次死和第三次生,現在他已經不接受任何規勸了,他要一意孤行。他一腳踢倒摩托車,再一腳跺碎上面的電子系統,跨上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