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這時震了震。
夏曉北從枕頭下把它抽出,首先點開的是唐嶽的短信:不要放在心上。
應該是已經從黃博口中得知方纔她和朱婧夷碰面的事情。
不要放在心上……
她也不願意放在心上的,可是……
煩躁地嘆了口氣,手指繼續往下滑,看到有通未接來電時,她猛然嚇了一大跳——宋以朗打過電話?
緊接着便發現他在電話過後來了一條短信:到了?在幹嗎?
已經是兩個小時前的事情了,自己這麼遲纔看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耐煩了……
夏曉北翻身仰面,思索片刻,打了幾個字回過去:嗯,剛剛在睡覺。你呢?
宋以朗比她早一天離家,似乎又是飛到香港開會去了,也不知道這次是去幾天,該不會等到她的年假休完了,他都還不回來吧?
唔……明明才分開29個小時54分鐘,已是感覺特別想念他了……
唉,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夏曉北像翻烙餅一樣再次翻了個身趴進枕頭裡,手機動了動。
本以爲宋以朗應該休息了,結果他居然很快就回復過來了:等飛機中。航班延誤。
切,難怪如此迅速,原來是正無聊着啊。
夏曉北的精神隨着他短信內容霍然一振,嘴角難抑笑容:需要我陪聊打發時間嗎?
嘿嘿,最近宋大神直降逼格走親民路線,親民得她對他說話的語氣和用詞也越發大膽起來。
“夏曉北,你欠抽嗎?別讓我瞧見你難看的熊貓眼。睡覺。”
呃,好吧,突然又變回宋暴君了,一點都不好玩。
乖乖地送過去一個“好”字後,夏曉北揉了揉自己的下眼瞼,不滿地撇撇嘴。
管得真寬,人都不在,還看得見她遠在匹隆的熊貓眼嗎?
“曉北,你怎麼還沒睡?”凌琳從張珞的房裡商量完事情,一回來就看到夏曉北兀自躺在牀上朝天做鬼臉。
夏曉北趕忙斂起神色,自若地應道:“嗯!馬上就睡!”
狐疑地瞥了她兩眼,凌琳背對着她一邊脫着衣服一邊問道:“話說,你們書畫社的人怎麼都怪怪的?之前你和唐嶽之間的氣氛就有些微詭異,這回你們幾個全都不對勁。是發生過什麼事嗎?”
“有、有嗎?”冷不防被她一問,夏曉北的舌頭霎時打結,極力捋直後,打謊道:“我們沒什麼,只是太久沒見面罷了。”
凌琳套上睡衣轉過頭來,“是嗎?那個叫朱婧夷的呢?聽她和你說話的方式,你們似乎不對盤吧?”
面對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夏曉北選擇了坦白,“嗯,是,我們以前相處得確實不愉快。”
凌琳爬上她自己牀,不無惡意地道:“也對,看她那副模樣,應該和誰都是處不愉快的吧!”
夏曉北含含糊糊地哼哼了兩聲不置可否,凌琳也不甚在意,對她道了聲晚安便伸手關掉了燈。
眼前驟然一片漆黑,夏曉北聽着窗外於靜謐的夜裡逐漸愈發清晰的流水聲,默籲一口氣。
……
聽了一夜以爲是河流的水聲,在第二天早上拉開窗簾時才發現,是設計在窗臺外的水池,以接續不斷的長條形,將一整排房間這一面的窗臺全都連成一片。
因着在弧度上有微微的傾斜,使得水能夠從前往後順勢流淌,直到夏曉北所在的這最後一個房間,才遇到階梯狀的高低差,潺潺而下,進入垂直底下的水道,應該是重新流回前頭,形成循環。
酒店處在山腰上,半開放式的落地窗設計,將天空無垠的藍和樹林滿眼的綠呈現無餘。呼吸着乾淨新鮮的空氣,夏曉北探出半個身子到窗外,眺望着遠方伸了個懶腰。
耳畔驀地傳出一絲輕笑,聞聲看去,才發現唐嶽正倚在隔壁房間的窗邊注視着她,眸底潤澤柔和。
夏曉北頓時有些羞赧地收回了伸直的手臂,瞥了一眼他手上的速寫本和畫筆,禮貌地問候道:“早上好!寫生呢?”
哎呀喂,一時被美麗的風景迷了眼,竟沒發現這麼個大活人就在旁邊。她突然覺得,水池的設計確實匠心獨運,但大大降低了空間的私密性啊!
唐嶽並不回答她的明知故問,反口問:“要一起吃早飯嗎?”
“要!”
“要!”
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兩邊的窗戶各自再探出一顆腦袋,黃博和凌琳兩人異口同聲地替她做了答應,默契地對視一眼,笑得賊眉鼠眼。
然後……
十分鐘之後,他們喊上了塗文竹、張珞,六人坐在餐廳的桌前,一邊享用着豐盛的早餐,一邊欣賞着180度的梯田景緻。
全開放式的露天餐廳緊挨着一側陡峭的崖邊,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美好的陽光洋洋灑灑地照耀着遠處雙嵇山,橫穿梯田的式溪下游閃爍着如星璀璨的粼粼水光,清爽的風靈巧而自由地拂面,吹凌了夏曉北好不容易別住的額前碎髮。
匹隆全年的溫度都維持在28左右,來了這邊,衣服全都換上了夏裝,那頂毛線帽自是也無法再戴了。所以來到這裡後,她便把頭髮編成長辮,換成了寬檐帽。想着只是吃個早飯,因此她僅將碎髮暫且先用小發卡別住。
見唐嶽的目光落在她的額上,夏曉北下意識地伸手撩了撩頭髮。
一旁的凌琳驀地瞥見她手腕上的細鏈,不由驚訝道:“咦?曉北,你的手鍊很特別啊!”
剛說完,她緊接着指着夏曉北的脖間道:“還是一套的!”
之前因爲穿的衣服比較厚實,所以手鍊和項鍊都被藏了起來,倒是很少被人察覺。她本就喜歡,何況還是宋以朗送的,眼下被凌琳誇獎,心下自是美滋滋的,只是面上依舊佯裝不以爲意地應道:“噢。嗯,隨便買來戴着玩的。”
沒想到她這麼一說,反而引來凌琳異樣的目光:“隨便買來戴着玩?曉北,如果我沒看錯,這好像是出自雙C的新款首飾。”
“不過……”凌琳湊近了些細看她的項鍊,“不過這條項鍊好像本該是有掛墜的……”
夏曉北愣了愣,隨即道:“不、不是啦,看錯了看錯了。我是在普通的首飾店裡買的。現在的首飾不是都喜歡仿名牌嗎?哈哈,可能仿得比較像吧,把你都給騙過去了。”
“不該啊,做工很精細……”凌琳依舊滿面狐疑,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腕看。
黃博在這時插了句話進來:“我雖然不大懂你們女人的珠寶首飾,但想想覺得,以曉北在雜誌社的那點工資,買下來得夠嗆的吧?啊?”
“對!對!”乾笑着附和道,掃過唐嶽略帶探究的目光,夏曉北急忙咬了口餅乾,就着薑茶一起嚥下去,試圖壓下內心的不淡定。
開、開玩笑吧?
宋大神不僅送她禮物,送的還價值不菲?
呵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
她、她、她是該高興嗎?
所幸,或許是覺得黃博的話很有道理,凌琳不再多加追問。幾人轉開話題又聊了一會兒後,吃得差不多,紛紛起身準備回去時,遠遠看見朱婧夷的身影。
她從對面的酒店走出,追着前頭戴着黑色大墨鏡的女人,小有興奮地和那女人說着什麼。只是,那女人似乎對朱婧夷的行爲很反感,並未回答她,反而低下頭,繞過朱婧夷往餐廳這來。
看着她迎面走來,夏曉北不由盯着她多打量了兩下——隱隱總覺得,好像有些眼熟……
朱婧夷鍥而不捨地跟了過來,因爲注意力完全放在那女人身上,所以連他們都沒有發現,忽然朝着那女人喊道:“我沒認錯!你就是那個模特董恬微!”
夏曉北聞聲怔住。
墨鏡女人正與夏曉北擦身而過,被朱婧夷一喊,腳步有些亂,恰好和夏曉北撞了個正着。
“Sorry!”她下意識地道歉,穩了穩身形,下意識地擡起眼皮,墨鏡後露出一點她的面容——果真是董恬微。
董恬微顯然也還記得她,亦愣着與她兩廂對視。
自從“豔照”風波之後就消失無蹤的董恬微,竟能在遙遠的異國他鄉給夏曉北遇上。這猿糞,也真的是醉了。
“董恬微?”因爲朱婧夷的喊聲,黃博等人也跟着辨認出了董恬微。沒辦法,她的名氣太大,尤其是在廣大男性同胞當中。
董恬微晃回神來,略顯慌張地將墨鏡和身上的衣服都遮擋得更嚴實,淡淡地丟下一句“你們認錯人了”,便匆匆走開。
而朱婧夷已是在這時追上前來,這才發現了夏曉北等人的存在,卻並未對他們多加理睬,僅僅在夏曉北身上多頓了一下眼光,繼續往董恬微的方向跟去。
“這鬧的是哪出?剛剛那個真的是董恬微嗎?”
“誰知道呢,我們又不認識。走吧。”
夏曉北隨口應了凌琳,幾人走回酒店,張珞指着門口停着的車,興奮地對大家道:“鬱飛他們回來了!去了一個晚上,終於順利把人接回來了!”
最後歸隊的那兩個校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