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所以用過酒宴便和三皇子回了宮,將軍府還有些事,程紫依和伊卓揚也一起告辭了。
嬌容說望月樓的梅樹已經花開,讓人帶蘇雪和軒轅烈到梅香園賞梅。
尚未進園，遠遠的便有一陣暗香浮動,縈縈繚繞,若有似無，越是靠近香氣越濃,深吸一口清冷的梅香,沁人肺腑。
來到園中,滿園的梅花迎寒怒放,牆裡牆外卻猶如現實與夢境。園中的積雪並未清除,路上和梅樹下有不少腳印,應該是有不少人來看過。
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蘇雪走到一株白梅樹下停下腳步,此時天色沒有全黑,月華初升,園中一片靜寂。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這麼美的梅花。”
軒轅烈說:“百花齊放的情形常見,但在這種時節看到滿院梅花,覺得比什麼花都美。”
月光如碎銀般流瀉下來,一株株梅花紅的像雲霞、白的像是冰玉,枝丫和花瓣上尚有點點白雪，閃閃爍爍、剔透晶瑩。
明月映着梅雪,鼻間縷縷幽香,蘇雪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人間仙境。
“蘇小姐,送給你!”軒轅烈伸手摘了一朵梅花,放在了食指尖上。
蘇雪微笑着伸出手,他便把那朵花放在她的掌心上。小小的花朵看似柔弱,卻這般耐寒,蘇雪始終也無法理解,不過世間本就有許多讓人無法理解的存在。
兩人繼續往裡走,蘇雪邊賞花邊問:“侯爺這次會留在明陽過年?”
“不一定,看情形,北方今年是寒冬,牛羊凍死了許多。”
蘇雪問:“天狼國那邊的情況如何?”
“天狼國各部族間正爲了爭奪王位而混戰,應該暫時不會對東然用兵。”
蘇雪有點好奇:“原來的國王沒有繼承人?”
“嗯,戰死的這位天狼國王沒有子嗣,嫡系血親中只有一個妹妹,目前下落不明,原來有位兄長早已病死。”
蘇雪知道他所說的這位妹妹就是瑩涵,而她的確是下落不明,連帶着雲非凡都跟着她失蹤了!
“侯爺,既然這樣你就多在明陽留些時日吧。”
軒轅烈說:“我也想,只是北方各部族處於混戰狀態,不能保證沒有人打東然的主意,或是向東然請求庇護,現在正是東然壯大發展的時候,其實我次前來,是希望能向大宣借些軍資糧草。”
“原來是這樣,皇上應該已經答應了吧?”
軒轅烈苦笑道:“哪有那麼容易,要朝議過才知道。畢竟之前的那場戰爭,宣國的損失也不小,朝中一定有許多人反對。”
“可惜我幫不上侯爺什麼忙。”
軒轅烈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柔和:“能見見你,我就很高興了,只是你現在的樣子卻讓我有些坦心。”
蘇雪說:“我現在很好啊。”
軒轅烈道:“如果雲公子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你要怎樣?”
蘇雪沒有回答,因爲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這麼多天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她也曾想過他若真有個意外,她這一生要守着這份情一人到老?
這當然不可能,除非她也跟他去死,不然活着就要向前走,向前看,他若不在這世上,她或許不能再像愛他那樣愛別人,但是她卻不能一直獨身一人生活下去。
許多人豈非都無法和心愛的人相守一生!畢竟要活着就有需要,也有責任,遠比一死要難得多。
若非如此,雲非凡又怎麼會明知危險還要去,而她明知他此去凶多吉少,卻沒有辦法阻攔!
軒轅烈見她一直沒有回答,道:“蘇小姐放心吧,雲公子不會有事的。”
蘇雪搖搖頭:“侯爺不必再安慰我,如果非凡永遠不回來,我會一直等,但如果他真的不在了,我會馬上找個人嫁掉。”她忽然發現沒有云非凡,想嫁人倒容易了,挑個順眼的便好。
軒轅烈忽然笑了:“哈哈,雖然有點趁人之危,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蘇小姐就隨我回大漠吧。”
蘇雪也笑了,想忘掉一個人,或是想把他深埋在心底,沒有什麼方法比換個環境更好呢?免得時時觸景傷情。
“侯爺這樣說,我更不能和侯爺走了。”
“爲何?”
蘇雪嘆息道:“侯爺是蓋世英雄,又肩負重任,如果不能找一個兩情相悅之人,倒不如找一個真心愛你又能幫你的人。”
“蘇小姐是說長樂公主嗎?”
蘇雪反問:“難道侯爺不認爲公主是最好的選擇嗎?”
軒轅烈沒有說話,背過手擡頭望着天上那輪皎月,長嘆一聲!還記得雲非凡曾說過他可以爲她放棄一切,當時他也衝動地想說,自己也可以,可是人真的能爲了感情放棄一切?
“蘇小姐,如果你很愛一個人,可以爲了他放棄一切嗎?”
蘇雪搖搖頭:“不能!我可以爲他去死,卻不能爲了他放棄一切活着。”
軒轅烈疑惑地望着她:“我——不懂。”
蘇雪說:“一個人如果放棄一切,那麼這個人還是原本的自己嗎?如果我爲了感情放棄了家人、朋友、事業,我最多隻算得上半個我,這樣的我,怎麼能讓對方再全心全意來愛呢?何況如果有人因爲愛我讓我放棄一切,我相信他就不是真心愛我。”
這種事她見得多了,任何人任何一段感情若是讓你放棄了自我,那這段感情一定很難長久,更難幸福。愛是相互的,雖然愛可以改變一個人,卻不能強迫一個人。
“蘇小姐,如果不必放棄一切,我真的想讓你來做我的王妃,我想信你能幫我的,遠比一位公主多。”
“侯爺,你又怎知公主能爲你做多少事呢?她喜歡你,就會全心全意地幫你,我雖然能陪侯爺說說話,解解心疑,但眼下卻沒辦法讓東然的子民安度寒冬啊。”
軒轅烈笑了下:“我既然盡力了,就對得起我的子民,我本不指望誰能幫我做什麼!”
蘇雪明白他的意思,不過英雄也有氣短的時候。
“在外邊待這麼久,冷了吧?”
蘇雪點點頭:“有點兒。”
“那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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